靠近龜茲城已是五天後,城池背靠山巒,山下綠草如茵,如敦煌一樣,雪山融水彙集的河流穿過城池,為這個綠洲提供灌溉用水。

入城看見漢軍駐紮在城門口,見到熟悉的麵孔,隋玉一行人心下一鬆。

張順過去打聽,回來說:“大掌櫃,軍爺給我指了方向,我們進城再打聽。”

“行。”隋玉招手,帶著駝隊走進龜茲城。

繁華的街道上人來人往,來往的商人眾多,街邊的房屋多是石塊混著泥土而築,凸出來的石頭上淩亂地寫著蝌蚪字,隋玉好奇地仔細盯兩眼,都不認識。

在樓蘭時,隋玉跟秦文山打聽了在龜茲投宿的地方,如今進城了,隻需找到懂漢話的人打聽一二,很容易找到阿古巷。

租住房屋,卸掉駱駝背上的貨,男仆們牽著駱駝出去吃草了。

隋玉在抖落發間和衣裳裡藏的沙礫後,她疾步追了上去。

阿古巷外一裡遠的地方就是牧草長勢頗好的草場,草場的儘頭是青黃混雜的山,山上土質不好,樹木不豐,如老禿的頭發,稀疏的頭發蓋不住頭皮。

青山和張順拿著鬃毛刷子站在一起給駱駝刷毛,二黑磨蹭著挪過去,他不清楚那晚聽到動靜的人有多少,但能斷定,張順是知情的。就算他不知情,憑他跟青山的交情,青山八成會告訴他。

青山瞥他一眼,又垂眼繼續給駱駝刷毛。

“二黑,你不給駱駝刷毛,走過來盯著我們做什麼?”張順裝傻充愣,他催促道:“趕緊乾活去,忙活完了我們回去歇著。”

二黑慢吞吞地“噢”一聲,但並不挪步。

青山牽著駱駝往遠處走,二黑立馬抬腳跟上。

“你找我做什麼?”

“那晚有多少人聽到動靜?”

兩人同時開口,二黑的話長,話音卻先落,可見他的著急和慌亂。

“我怎麼知道。”青山冷著臉說。

“你怎麼能不知道?要不是你突然阻攔我,我早走了。”二黑又氣又急,“你沒跟主子告狀吧?”

青山懶得回答他的蠢問題。

二黑這幾天一直處於躁亂的狀態,怕女主子知情要尋個機會懲罰他,又怕她不知道,其他人會去告發,到時候他還是落不了好。

他現在看誰都心懷警惕,但為了讓秘密不敗露,他又想討好同為仆從的其他人,不過他擔心他們譏諷他忘恩負義,或是趁機威脅他,所以他一直沒行動。另一方麵,他還想鼓動他們一起逃跑,但害怕青山這個愣子得到風聲要殺他。

“都怨你。”二黑突然麵目猙獰地攥起拳頭,下一瞬,他被青山踹倒在地。

青山借著這個機會把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按在地上狠狠捶一頓,也想借此壓下其他人心中蠢蠢欲動的念頭。

張順趁亂觀察其他人的臉色,宋家的家仆個個麵露不屑,顯然他們清楚那晚的動靜。甘大甘二皺著眉,看樣子是不知情,也是,他們

那晚守在隊伍的前麵,很可能沒發覺。李武垂著眼,麵色平靜地繼續給駱駝刷毛,像是完全沒注意到不遠處的打鬥。剩下的八個人是跟青山和二黑一起從胡都尉手上討來的,大多對青山很服從,但在自由身麵前,他們心思浮動了。

一個錯眼,張順看見遠處的牆根下站了個人,定睛一看,竟是隋玉,她一動不動地盯著這邊。

隋玉衝他點了下頭,很快消失在牆根下。

張順站了起來,他思索幾瞬,不免有些惴惴。

打鬥的二人也分出了勝負,二黑被青山揍得鼻血直流,他躺在草地上放聲大哭。

“這是怎麼了?”甘大這才開口。

“是啊,青山跟二黑不是挺要好的。”甘二疑惑,“怎麼打起來了?打成這個樣子,主子看見要問的。”

李武突然笑了,他看向青山,說:“關係是挺好,你挺為他費心的。”

青山活動一下手腕,沒有接話。

“你們回吧,我們在這兒守著駱駝。”宋家的家仆說,“你們回去歇著,夜裡換你們來守夜。”

龜茲的巷道窄小,房屋密集,現在投宿的地方沒有牲畜圈關駱駝,隻能趕到草場上,日夜派人守著。

“那我待會兒來給你們送飯。”甘大說。

“行。”

張順領著人往回走,二黑一個人落在最後麵,心裡惴惴不安。

回到阿古巷,女仆們已經做好了飯,兩盆白花花的大米飯,鐵鍋裡還燉著滿滿一鍋羊肉。

“都回來了?回來了就吃飯,這一路都渴著餓著,大家受苦受累了,這頓多吃點,好好補補。”隋玉從屋裡走出來。

張順看她一眼,迅速收回視線。

小春紅先給隋玉和宋嫻各盛一碗飯,再舀滿滿一碗羊肉送過去,之後先給女仆盛飯,最後才是男仆。

甘大提個桶來,說:“吳叔他們在守駱駝,你把他們的飯菜分出來,我待會兒給他們送去。”

“噢,好。”

米飯和羊肉盛一起,甘大一手提桶一手拿碗,喊上甘二,兄弟倆端著飯去草場上吃,他們不放心把自家的駱駝全部交給另一夥人守著。

二黑排隊在最後,輪到他時,小春紅驚叫一聲:“呀!你這是怎麼了?誰打你了?”

隋玉聞聲看過來,皺眉說:“好端端的,你跟誰打架了?”

二黑心下一鬆,看樣子她那晚沒聽到動靜。

“是我打的,他自找的。”青山開口。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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