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地犁過,又灌過水,土壤乾成一坨一坨的,地裡土茬子不少,撒種前,隋玉要把土坨子打碎再用木耙子扒拉開。昨天忙了一天撒了半畝麥子,今早天剛麻麻亮,隋玉跟隋良又下地了。

佟花兒過來時,隋良拎個棍子正在敲土,隋玉拿個木耙子攏土蓋麥種。她站在地頭好一會兒,埋頭苦乾的姐弟倆都沒發現地裡多了個人。

“我能乾什麼?”佟花兒出聲。

隋玉一臉懵,她拽斷額前亂飛的發絲,疑惑道:“你怎麼來了?”

“幫你種麥。”佟花兒撿起地壟上放的砍刀,說:“我也來砍土樁子?”

隋玉猶豫了片刻就答應了,實在是地裡的活兒太重,哪怕是慢慢做,也要把她累得不輕。

多了個幫手,隋玉用土蓋住昨天撒下的麥種後,她拖著木耙去另一壟空地上扒土,浮土翻起撒麥種,麥種撒下再扒土蓋上,免得野雀子野雞來偷吃糧種。

“我來弄,你歇一會兒。”佟花兒接過木耙子,她試了試,說:“你還挺舍得下力氣,像個會種地的人。”

“去年種過。”隋玉甩了甩膀子,說:“你來了,阿水跟她爹在家裡?”

“嗯。”

“她不吃奶了?”

“白天吃米湯,晚上吃奶,我奶水不夠。”

聽她這麼說,晌午回去了,隋玉將家裡的大米提一半送過去,晚上從地裡回來,她讓隋良捧著四個雞蛋送去給老牛叔。

“還說你們不認識,她又來幫你乾活。”對門的婆子吊著一對三角眼盯著隋玉,像是要把她盯個窟窿,好拿下她什麼把柄。

“我雇的幫工,一天四顆雞蛋。”隋玉提著菜筐坐門外擇菜,她看老婆子一眼,玩笑說:“你非要按頭我跟她認識做什麼?認不認識又有什麼區彆?”

“她不是個好東西,天天在巷子裡東搖西晃勾搭男人。”

“勾引你老頭還是勾引你兒子了?”隋玉仍然笑著問。

老婆子瞪她一眼,厭惡道:“是個男人她都想勾搭。”

“巷子裡這些男人都是畜牲投的胎?是個女人在路上走一圈,他就覺得人家是在勾搭他?”隋玉大聲罵。

“在說什麼?說話注意點,我可沒招惹你。”秦大順東邊的鄰居出來了。

“這個老嬸子說老牛叔的媳婦出門哄孩子,你們這些男的就覺得她是在勾搭你們,是不是真的?”隋玉看過去。

“胡說八道,一天天乾活還不夠累的。”

隋玉看向對門的婆子,攤手說:“老嬸子,你可彆再胡說八道,一把年紀了,積積口德,我們巷子裡的男人性情都不錯,你可彆敗壞他們的名聲。”

說罷,隋玉見隋良回來了,她收聲提起筐進屋。

天色昏了,隋良進屋栓上門,他一溜煙跑進灶房,悄悄問:“姐,你剛剛在吵架?”

“小孩彆打聽。”

“噢,我去的時候阿水在哭。”

“小孩就喜歡哭。”

“你生的小孩也是這樣?”

隋玉哽住,她無奈地說:“可能吧,小孩都一個樣子。”

隋良歎氣,他又有點不喜歡小孩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可醜了。

“來給我燒火。”隋玉打斷他的唉聲歎氣。

一鍋疙瘩湯,一頓多煮點,明早熱一熱又能吃一頓。

隋玉累了也餓了,她吃兩碗才停下筷子,坐著消食時又剝個煮雞蛋。望著天上的星星,她嘀咕說:“你姐夫應該走出玉門關了。”

隋良望天,問玉門關是什麼樣子,“是不是玉石很多?門是玉石做的?”

“應該不是……”隋玉不多解釋,她靠在石頭上借著石頭的力量按摩酸疼的膀子,慢吞吞地說:“等你姐夫回來了,我們出城去看看。”

敦煌城往西是什麼樣子?玉門關往西又是什麼樣子?隋玉也想去知道。

黑夜過去,歇息了一夜的人們在天亮後帶上農具出門耕作,隋玉去開門,比她膝蓋還高的黑皮豬趕著三隻小羊出門,三頭大小不一的駱駝緊跟其後。

牲畜栓在荒野吃草,隋玉跟隋良去麥地,剛走近就聽到野雞叫,快跑兩步,她看見兩隻長尾巴野雞從彆人家地裡飛過來。她撿起一坨硬土扔過去,砸空了,野雞改道飛走了。

一隻黑狗吐著舌頭追過來,追著野雞往北跑。

“明天、不,下午我把弓箭帶來。”隋玉說。

隋良的心思跟著狗跑了,敲土坨子的時候,他時刻留意著周圍的動靜,那隻黑狗一直沒再路過。

太陽出來後,佟花兒一家都來了,不遠處乾活的男人扯著嗓子問:“老牛,你自己的地不種,又來給彆人幫閒工?”

老牛叔沒理會,他抱著阿水沒下地,帶著她在地壟上看螞蚱,背著孩子追蝴蝶,聽到遠處有野雞叫,他帶著阿水循聲找過去。

“老牛叔挺會哄孩子。”隋玉說。

佟花兒沒反駁。

隋玉走在前撒麥種,佟花兒跟在後麵手拿木耙扒土,兩人一前一後,速度相差無幾,配合的還挺好。

一壟麥子種下,隋玉跟佟花坐地頭歇氣,忽然聽聞孩子的哭聲,她扭頭說:“是不是阿水的聲音?你去看看。”

佟花兒頭都不抬一下,盯著腳下的蟲說:“沒事,有她爹在,不會有什麼事。”

隋玉“噢”一聲,她拿起水囊喝水,聽著哭聲越來越近,不多一會兒,老牛叔抱著孩子過來了。

“阿水餓了,你給她喂奶。”

“哪裡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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