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商業與自拍的特彆創意以及成片所著重體現的“authentic”雖然是博得受眾關注度的首要原因,但更為重要的是宋零諾和“無畏wuwei”的此次拍攝帶來了一個可被媒體人和消費者反複討論、辯論、爭論的熱門話題:“時尚的民主化”。

在以前,能被大眾看到並欣賞、能被掌握審美話語權的人稱為“時尚大片”的作品隻能由整體數量並不多的專業時尚攝影師掌鏡製作,但如今,數字化與社交媒體為更大範圍的時尚興趣人群提供了均等的機會。從理論上來說,任何擁有手機和社交媒體賬號的人都可以發布她們的作品,並且以她們的特點和價值獲得對應的關注度。

短短一二十年間,從高奢到街頭,從線下到線上,從物理到虛擬,從-down到botto-up,時尚的民主進程永遠是年輕人熱衷參與與關注的焦點。討論熱度自然而然地輻射到宋零諾本人及其社媒賬號,各項數據在連續三周內如滾雪球一般瘋狂暴漲。

過年那幾天,宋零諾在家專心陪伴奶奶,沒更新任何筆記,後來周蘇給她打電話,她才遲滯地打開賬號,看見了前所未有的熱度。宋零諾當時一邊裁剪布料,一邊聽周蘇說商務合作的最低單次價格先上調到八萬人民幣,後麵看趨勢再繼續上調。剪刀尖紮到宋零諾的手,她一點都沒覺得疼,愣了半天,隻說出了一個“哦”。接完電話,宋零諾的手被奶奶抓住,奶奶心疼她乾活不小心,宋零諾說不疼,又問奶奶剪這些布料是要做什麼,她並不需要新棉褲。奶奶說縫隻小牛,給她帶走。過了年就是宋零諾的本命年,她自己都忘了。晚上等奶奶睡著後,宋零諾悄悄把手機蒙在被子裡,再次打開賬號後台。

湧向宋零諾的熱度與流量如同大浪。大浪之中,有善意就有惡意,有讚美就有詆毀,有鼓勵就有嫉恨。如果惡意、詆毀和嫉恨隻針對宋零諾,那都無所謂,可它們偏偏連累到了季夏。在宋零諾寫過的每一篇和“女神”有關的筆記下麵,都會有人罵季夏。攻擊季夏的年齡,攻擊季夏的觀點,攻擊季夏的職業成就,最大量的攻擊自然集中在最近的那篇給陳其睿賬號引流的筆記下。

劉辛辰要求宋零諾實事求是,其實攻擊季夏的惡評的絕對數量並不多,是宋零諾的個人情緒把它們的數量放大了很多很多倍。她越這麼說,宋零諾就越氣,卻無法反駁。氣過後,宋零諾再一次當起了鴕鳥。她沒給季夏發微信道歉,並且抱有季夏並不會去看她小紅書的念頭。劉辛辰說她自欺欺人,又說像alicia那種性格,根本不會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宋零諾能不能學學她女神的大氣?

宋零諾可能一輩子都當不了一個大氣的人。

年後複工的第一周,宋零諾每天下班回家都會先到隔壁葉葉的房間裡待一會兒,看看特殊障礙人群求職小程序的訪問量和用戶增長量,再給葉葉講一講“適應性時尚”的一期服裝設計進度。

之前宋零諾向梁梁內推葉葉,沒和葉葉提前打招呼。後來她問葉葉要插畫作品集,葉葉想了想,提供了一份,但情緒並沒有很積極。宋零諾敏感地察覺到異樣,問葉葉是不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對,葉葉說,你好像沒有問過我對這份工作是不是感興趣。宋零諾這才意識到她的自以為是,她想當然地認定一份“更體麵”和薪水更穩定的工作,是葉葉這樣的女孩一定會向往的。宋零諾很快道歉,葉葉說沒關係,圖案設計師內推的事情就先暫停了。但宋零諾有自己的小堅持,她總認為葉葉之所以不感興趣,是因為不夠了解,所以想方設法地讓葉葉了解服裝設計團隊的工作內容。葉葉不抗拒宋零諾的“好意”,每次都很配合地聽她講。

與此同時,葉葉的小紅書粉絲終於突破了一千人,她陸續為二十七個女生提供了有償數字頭像繪製服務,這份業餘副業的累積收入為一千三百五十元人民幣。和宋零諾如今的單次八萬元商務合作報價相比,這個數字顯得又小又可憐。

葉葉問宋零諾:“你會搬家嗎?”經濟條件一旦允許,應該沒有誰會願意繼續住在這種條件局促簡陋的出租屋。

宋零諾說:“我沒想過。”

“紅”了之後的“喜悅”隻是一時的,宋零諾知道熱度和流量的背後並不僅僅依靠她個人的努力,現在得到的名與利是有代價的,代價是她把自己“賣”給了公司三年。在這個前提下,宋零諾的不實感和工具感更加強烈了,她也許比大多數人更努力,但更重要的是,她比大多數人更幸運。雖然現在能賺到比之前多很多的錢,但宋零諾還是選擇繼續摳摳搜搜地過她該過的日子。

時間已經不早,宋零諾在離開前又說:“你知道嗎,設計專業裡有70都是女生,但是職場中隻有11左右的女性創意總監,而創意和設計公司的女性老板比例更少,隻有不到1。”在這些數字中,女性特殊障礙人群的占比更是低到無人注意。

葉葉知道宋零諾的職業病,做過i的人就喜歡用數據說話,宋零諾嘗試用各種方式打動她加入梁梁的團隊,從一個graphicdesigner做起,成為更多和她一樣的年輕女孩的“榜樣”。隻是這種堅持,很像一種“綁架”,葉葉說:“我不會服裝設計。”畫畫和做衣服的差彆很大。

宋零諾說:“梁梁說可以提供在崗培訓。”

葉葉隻好說:“我再想一想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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