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雨最服的就是這男人對錢的執著。他年前回國為個展做準備,個展因疫情延期,他為了不浪費往返隔離時間,期間沒回英國,一直待在國內等個展結束。整整八個半月,他把能接的工作全部接了,把該賺的錢也全部賺完,現在正好盆滿缽滿地回英國。這次一走,入境隔離一日不解除,他一日不會再回來。

傍晚前,任鴻來了。他來幫忙打包收拾,順便把曾霧這回帶不走的器材收歸己有。任鴻趴在工作間的地板上,仔細研究地上不顯眼的顏料痕跡,“你最近又開始畫畫了?”但畫和工具都被藏到哪兒了?

曾霧沒回答。

任鴻不計較,反正郝翠雪什麼都清楚。他說:“你走了之後,諾諾估計沒幾天就會把你忘了。”

宋零諾是一個多麼堅強、上進、現實的小孩,任鴻從第一次看她拍攝的時候就知道。不論宋零諾有多“渣”,任鴻都挺喜歡她的。

周六中午,郝翠雪起得比平常早一點。她下樓轉一圈,在院子裡找到曾霧,“那孩子呢?”

曾霧正蹲著乾上回沒乾完的活,“她不來。”

昨天淩晨宋零諾問了他一句話,然後通話斷了,他沒再打回去。她沒回複要不要來,他也沒再追問。

郝翠雪說:“我讓你來我這兒,不是讓你來乾活的。”

曾霧還是蹲著,手上活不停。

郝翠雪說:“你回英國的行李都收拾完了?”

曾霧點頭。

郝翠雪說:“我這兒有幾幅畫,你一起帶走。”說著,她轉身推門走進室內。曾霧隻得起身,跟著她走進去。

在工作區域,曾霧看見郝翠雪口中的“幾幅畫”。它們掛在牆上,較十幾年前剛畫出來時更為黯淡,這些色彩的變化就如同他這些年來的變化。

看清時,曾霧的表情就變了。他沒想過郝翠雪還一直保留著他當年讀書時的作品。

郝翠雪說:“你今天走的時候就帶走吧。”

曾霧搖頭,“您這樣有必要嗎?”他的臉色同語氣一樣僵硬。

郝翠雪反問:“你和那孩子在一起有意思嗎?”她知道曾霧最近又開始畫畫,但他不肯讓她知道。

曾霧不回答。

昨天淩晨的四個多小時,他聽著宋零諾隱約的啜泣聲和在睡夢裡的呼吸聲,又一次完成了一幅畫。和這些年來他所嘗試的每一次的結果都一樣,他畫得非常糟糕。有些東西丟了就是丟了,人生不是童話也不是電影,不會有所謂的理想結局。

沉默後,曾霧說:“您都和她說過些什麼?”從藝術中心到這間工作室,宋零諾每一次的變化都很明顯。

這話他問過一次。郝翠雪這回給他一個痛快:“我讓她看清自己對你的情緒。我讓她靠近你,也讓她痛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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