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說:“你眼裡還有我這個老板嗎?你眼裡還有給你很多機會的戴總嗎?”
宋零諾不吭聲。
梅森怒了,“你是不是以為你現在什麼事都沒有?大老板讓你兩周之內交方案,是什麼意思?你提出的問題是你作為一個初級員工根本解決不了的,你要怎麼做才能一個人交出這份方案?兩周之後,就是你滾蛋走人的時候。你今天不道歉,你就彆再想要保住自己的工作。”
陳其睿做事不會醜陋,隻會冷酷。
宋零諾還是不吭聲。
梅森把話講到這個份上,還是無法讓宋零諾的倔強勁兒過去。她搖搖頭,“宋零諾,你想一想你是怎麼得到這份工作的,你現在這麼做,到底對得起誰?”
宋零諾終於抬起頭,眼眶有點紅,“好的。我知道了。”
晚上,宋零諾加了很久的班。直到整層樓的人都走空了,她才新建一封郵件,逐詞逐句地給大老板寫道歉信。
當初讓宋零諾感謝她自己的人,是梅森。今天質問宋零諾到底對得起誰的人,也是梅森。
宋零諾既委屈,也失望。
這家公司從上到下都很虛偽。
如果不想聽到員工講真心話,那麼大老板就不要提問。既然提問了,為什麼不能接受員工講真心話?開大會的時候允許員工匿名提問,開小會的時候卻不允許員工實名回答。這就是零諾時尚在企業價值觀矩陣中所寫的“多元共存”嗎?
如果這就是職場生存的規則,如果道歉才能對得起給她這份工作機會的薑闌、施謹、趙悅、梅森,宋零諾隻能低頭道歉。
這不是她第一次為了保住工作而違心撒謊,但這次卻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讓她痛苦。
按下郵件發送鍵的時候,宋零諾以為自己會哭,但她沒有。
回到家,洗完澡,躺上床。
宋零諾打開手機郵箱,大老板當然不會回複她的這封道歉信。她的道歉,隻是他權力的象征。這個認知使得她委屈與失望的情緒更加劇烈。
寫下這封道歉信,宋零諾對得起所有人,卻唯獨沒有對得起她自己。
在這一刻,宋零諾突然很想念奶奶。她摸摸手機屏幕,思緒回到十三歲的夜晚,那晚窗簾沒拉嚴,奶奶借著月光用粗大的指節刮掉宋零諾臉頰上的淚珠,她的種種委屈,在奶奶的臂彎中得以消解。
屏幕亮起,有新微信。
曾霧:“我明晚回上海。今晚還想打電話嗎?”
宋零諾看清這條微信,放下手機,然後翻了個身,把被子拉過頭頂。一切的委屈好像終於找到了出口,她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宋零諾想不明白,為什麼他簡簡單單的兩句話能夠像奶奶的臂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