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越,你怎麼會來餘梁市?
“來就來,還喬裝打扮,在這當臥底呢?”
辦公室裡,王南國給蘇越倒了杯水,同時他打趣了一句。
說實話,蘇越現在的樣子也真狼狽的夠嗆。
標準的勞改犯平頭,眼睛裡還有些滄桑,王南國乾了一輩子偵查,所以能感覺到,蘇越心裡應該是藏著一些事。
他壓力似乎很大。
“最近有點累,給自己放個假,徹底休息休息,正好,有幾個老朋友在這,所以來轉轉!
“沒寫到,竟然被偵捕局給抓了,怪丟人的。”
蘇越笑了笑,也打趣了自己一句。
他也在觀察王南國。
雖然王叔突破到了宗師,也升了官,但蘇越卻感覺王南國比以前還要疲倦。
他眼窩裡的紅血絲很重,而且頭發都白了不少。
“放放假也好,你在濕境殺的太快,也確實太累了。
“驚嫋城一戰,我看過你的視頻,你小子,真棒!”
提起驚嫋城,王南國就忍不住走過來,拍了拍蘇越肩膀。
這一批的年輕人,一個個,簡直都是妖怪,都可以當楷模。
當初屠魔壇即將開啟,他王南國統帥偵捕局,他是唯一的防線,所以是壓力最大的一個。
如果大批異族傳送過來,神州得死多少人。
不管是蘇越,還是白小龍和孟羊,還有自己兒子,和他們那一批同學,這些小家夥們,可以說都對自己有恩。
神州未來有他們,王南國吃飯的時候,都能多吞兩片肥肉。
安心啊。
“王叔,突破宗師之後,你很累吧!”
蘇越突然問道。
“哈哈,當然累!
“以前乾偵捕局局長,還能時常回去陪陪家裡,最近王路峰他娘天天打電話,都快給我鬨離婚了。
“偏偏最近又偵捕了幾個跨省市的大案子,好幾天都沒有在床上睡覺,如果不是宗師身體硬朗,我都快猝死了。”
王南國大笑一聲,隨後開始吐苦水。
自己是領導,在偵捕局當然不能說這些話,但蘇越和自己也算是忘年交,吐苦水再合適不過。
“王叔,值得嗎?
“我是說,您工作這麼累,值得嗎?
“您是全國偵捕員裡最大的頭,您完全可以不用這麼累。”
蘇越又問道。
他表情很認真,似乎是一個求學問的求學者。
他是真的不理解。
“嗯?”
聞言,王南國坐回到椅子上,隨後沉沉皺著眉。
辦公室的氣氛陷入了凝固。
一分鐘後,王南國看著蘇越,歎了口氣:
“你要問我值得不值得,那當然是不值得,彆看這個部長風光,可偵捕局這點薪水,僅僅夠養家,王路峰的生活費都不夠,全靠那小子自己去賺。
“可再想想我自己的職位,也就一邊抱怨,又一邊乾下來了。
“宗師能得到地位和名譽,但你肩上的膽子同樣也重了很多,手下那麼多張嘴要吃飯,那麼多人要立功,我這個頭,哪裡敢偷懶,不拿出點成績,官府不撥款啊。
“偵捕局的責任重大,哪有時間想亂七八糟的。
“多乾點案子,等老了退休了,也好給孫子講講當年的輝煌,哈哈!”
王南國也沒有什麼精準的答案。
“王叔,你迷茫過嗎?
“比如,有些宗師每天可以什麼都不乾,就活的很滋潤,而你卻要頂著黑眼圈工作,到頭來還沒有多少薪水。”
蘇越又問。
“其實,有時候也會迷茫,但也不至於太當回事。
“付出多少,收獲多少。
“我雖然苦點,累點,可能還不如那些乾企業的氣血武者,趟家裡賺的多。
“但一個人生活在世界上不到100年,一切的價值不僅僅是金錢來衡量。
“比如說我吧,我對金錢沒有什麼太強的感覺,夠花就行,吃喝住行官府都給報銷,我總不能躺著當僵屍吧?
“我每次破個案子,就覺得特彆滿足,每次看到某個城市的犯罪率下降,就有一種被世界需要的感覺。
“我到現在都記得,在我年輕的時候,那會我剛剛畢業,也隻是個普通偵捕員。
“那是我親手破的第一個案子,我破了一個電信詐騙集團,幫一家三口追回30萬贓款。
“如果沒有這30萬,這一家三口的日子將墜入地獄,我幫他們追回款項,就拯救了一個家庭,所以我很有成就感。
“就是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他特彆有意義!”
王南國皺著眉,講述了一些關於自己的經曆。
說起被他拯救的一家三口,王南國的臉上依然還有驕傲。
雖然以現在的眼光來看,價值30萬的案件,根本不值一提,畢竟隻是經濟案件,不涉及生命。
但王南國永遠忘不了那一幕。
“蘇越,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有點迷茫?”
王南國又問道。
“呃……也算不上吧。”
蘇越尬笑了幾聲。
“哈哈,年輕人正是世界觀開始塑造的時候,迷茫期很正常,我當初還羨慕犯人來錢快來著。
“我是個大老粗,可能也教不會你什麼。
“但我覺得,有些人確實能躺著,就掠奪到一些不屬於自己的財富,但他們同時也會失去一些自我認同的價值,有些人飛的太快,也可能會錯過很多沿途的風景。
“還是那句話,人一輩子很短,錢這玩意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一輩子能活的精彩,活的心安理得,就是最大的價值。
“積攢財富隻是個遊戲,咱們這一輩子,遊戲的方向有很多。”
王南國給蘇越重新倒上水,繼續說道:
“就說你吧!
“你看看窗外,當初就在那個小區,就有一個異族降落的傳送陣,如果不是你力挽狂瀾,那個小區可能會淪為人間煉獄。
“你救的人命,值多少錢?
“沒有人可以估算出來,官府沒法給你,老百姓更沒辦法給你,甚至你自己都可能不需要這筆錢。
“但你確實又拯救了很多的人,那個小區每家人的喜怒哀樂,都有你的參與。
“再想想這些,你當初的辛苦與冒險,難道沒意義嗎?
“這樣的小區,你拯救了成千上萬個,可能那些百姓不知道是你救了他們的命,但你知道,天知道,你的良心也知道!
“如果是我,我覺得這就夠了。”
王南國和蘇越站在窗前,瑤瑤望著一個老校區。
小區很熱鬨,又推著孩子的老人,也有送外賣的電動車小哥,還有幾個貼貸款傳單的業務員,他們被保安活捉,正在遞煙求饒。
這是一幅生活畫卷,很生動,煙火氣息濃鬱。
咚咚咚!
有人敲門。
“部長,有個緊急文件,您……”
一個偵捕員走進來,看著蘇越,又看著王南國。
他知道不該打斷部長談話,但這個文件又特彆重要。
“王叔,和你聊天很愉快,我先去找朋友,有時間再聚。”
蘇越站起身來告辭。
“我這亂七八糟的事太多,就不留你吃飯了,等放假了,你和路峰來家裡玩,讓你伯母給你們包餃子。”
王南國笑了笑。
他希望可以給蘇越點啟發,讓他快速走出迷茫期。
但時間不允許繼續閒聊。
很遺憾。
“嗯,好!”
蘇越轉身,準備離開。
“那個,等等……
“您真的是西武蘇越嗎?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您在戰場救過我哥的命,他一直想當麵謝謝您,可您的地位非比尋常,他也沒有機會,所以我想要個簽名,讓他裱起來掛牆上,當成個紀念。”
這時候,偵捕員鼓起勇氣問蘇越。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哪怕被部長罵都來不及了。
“嗯,可以!”
蘇越愣了愣,隨後點點頭。
他找王南國拿了根筆,找了張空白的紙,字跡潦草的寫滿了一張紙。
這麼大的兩個字,龍飛鳳舞,又特彆潦草,也不可能被不法分子用來詐騙。
“謝謝,太感謝了!”
偵捕員連連道謝。
“沒事!”
蘇越點點頭,隨後離開辦公室。
原來有不少人還記得自己。
可惜,自己救過的人太多,根本不知道是誰。
……
燒烤攤。
蘇越和花熊還有老趙,大口痛飲。
他倆喝啤酒,蘇越可樂和雪碧混著來,他喝不慣啤酒的味道,況且武者不宜飲酒。
“蘇爺,沒想到你竟然能回來,高興,哈哈!”
花熊拍著胸脯。
老趙苦笑著,一陣頭疼。
他最怕花熊高興。
這家夥一高興,就愛免單。
特彆是武道網出現一些關於蘇越立功的消息,花熊不光免單,臨走還要送食客一瓶飲料。
如果不是食客們給麵子,這大排檔都快支撐不下去了。
但老趙也真的高興。
這麼長時間沒見,蘇越變得成熟了,當初的青色少年,已經逐步成熟,有了男人味。
“你們這生意也正是風生水起啊。”
蘇越嚼著肉串,也替花熊開心。
“還不是沾了你的光,不少武者專門驅車幾百公裡,來坐坐你曾經吃飯的板凳,說是要沾一點武氣,這群封建迷信的貨。
“但一來二去,咱家的大排檔,就成了餘梁市的一個地標。”
花熊的腰胖了三圈,巴掌拍上去,肥肉還在顫抖。
“可惜啊,我已經殘廢了,否則我一定跟著你,去戰場殺異族,唉……氣死我了!”
花熊吞了一杯冰啤,隨後一肚子鬱悶。
“你現在賺這麼多,朋友也多,日子過的悠然,何必去濕境受那罪。”
蘇越笑了笑。
這也是個愣頭,左手戴著金手表,一天三頓小燒烤,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生活。
“人活著如果為了悠然,那個一頭豬有什麼區彆。
“我就是想上戰場,當初在搏擊場,也是想賺夠了錢,然後突破,這樣就可以去戰場建功立業。
“可惜,點背。”
說起傷心事,花熊氣的肝腸寸斷。
“蘇越你不是不知道,花熊老大每次提起戰場,都要發牢騷,有幾次還嚎啕大哭,攔都攔不住,非要給軍部捐款。”
老趙取笑著花熊。
“老花,你為什麼這麼執著上戰場呢?替彆人拚死拚活,有意思嗎?”
蘇越突然一臉疑惑的問道。
“當然有意思。
“回想起和戰友出生入死的歲月,熱血激昂,保家衛國,那才是生命的意義。
“我現在的生活,就像是一頭等待下棺材的豬,真的沒意思。
“如果有選擇,我寧願死在濕境,這樣英靈陵園還能有我個名字。”
花熊真的是一臉鬱悶。
“替彆人死,值得嗎?濕境真的會死人,不是開玩笑。”
蘇越一臉自嘲的笑了笑。
“不為國家犧牲,好像這輩子不會死一樣!
“你不想死,我也不想死,那結局就是大家一起死。
“而且神州對武者的待遇也普遍很不錯,哪怕是下濕境做任務的武者都有福利待遇,既然要當武者,談什麼享受。
“當豬最享受,可沒有人想當豬。
“蘇爺,我真羨慕你,可以在戰場那麼風光,你是英雄,注定要被神州銘記的英雄。”
花熊大手掌狠狠拍著蘇越肩膀。
他眼眶裡有淚花閃爍,瞳孔裡是很真誠的崇敬。
“哈哈,羨慕什麼,運氣好而已!”
蘇越又尬笑了一聲。
……
告彆花熊,蘇越又回了趟層岩市。
李星佩格外開恩,準了蘇健軍一天的假期。
家裡又重新回到了當初的熱鬨。
蘇健州和蘇越在客廳看電視,蘇健軍在廚房殺魚。
“老叔,謝謝您的東西,否則我也拿不到神兵戰斧!”
蘇越說道。
“謝什麼謝,我隻是給了你個機會,真正去拚命的是你。
“蘇越,你這次回來,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蘇健州問道。
“沒,也沒有!”
蘇越很無所謂的笑了笑。
“哈哈,彆人可能不了解你,但我知道,你最近一定有苦惱的事情。
“如果方便的話,和我說一說,不方便就算了,我相信你能調節好心情!”
蘇健州也看著蘇越笑了笑。
“老叔,確實,我最近有點迷茫!”
蘇越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承認。
“我不知道自己拚搏和付出的意義在哪裡。
“我無意冒犯,但還是想問問,您的腿成了殘疾,您後悔嗎?”
蘇越緊接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