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很久沒有聽人提起過自己的綽號,一身粗袍的老嫗先是微微一愣,直到用她看清楚荊坎的相貌後,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睛才陡然迸射出淩厲的光芒,隨即冷哼著道:“我道是誰在這裡滿口噴糞,原來是你這個見不得人的老東西!”聽到對方出口不遜,荊坎不僅沒有絲毫的惱火,反而露出了一臉舒坦的表情,就好像已經快要被自己遺忘的習慣,又重新找尋回來一般。“要我說呀,你這老東西就是見識淺薄,這裡怎麼了?天地靈氣充裕,所見之人又少了一分勾心鬥角的心機,老身在這裡修心養性,不知道有多愜意。”老嫗卻得理不饒人,又對著荊坎連番的口誅筆伐,最後說的累了,也沒忘記給上荊坎一句:“這麼好的地方到你嘴裡卻成了窮鄉僻壤,真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封利看得目瞪口呆,老嫗從淳樸的農村主婦突然化身為大氣粗獷的江湖兒女,這畫風的轉變是如此突兀,讓他有些無所適從。邯鄲和樵夫也是有些發懵,經過幾天的接觸,他們深感荊坎是個極要臉麵之人,言語上稍不注意都有可能引得他心生不悅,又怎麼會想到他也有被人罵的狗血噴頭,反而還不以為意的時候?高莫離顯然是知道些什麼,目光在老嫗和荊坎的臉上來回掃過,一雙賊溜溜的眼睛裡綻放著異樣的光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荊坎始終訕笑不語,直到老嫗停了嘴,他才撓著頭道:“此處果然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堂堂的火爆柳二娘在這裡歸隱多年,脾氣真的收斂了不少!”聽上去明明是一句反話,老嫗卻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拍著有些被嚇到的孩童道:“我就說嘛,靜養這麼多年下來,總會有些效果的。”封利張了張嘴,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了。就連當事人都承認自己的脾氣比以前強了不少,這說明荊坎剛才的話還真沒有嘲諷之意。隻是這樣一來讓封利更加好奇,被荊坎稱為火爆柳二娘的這位老嫗,當年的脾氣究竟火爆到了何種程度?柳二娘被誇得心裡高興,掃了一眼封利等人,主動對荊坎道:“你這老東西怎麼會閒著沒事,拉幫結夥的跑到我這裡來了?”“隔著院牆說話多有不便,我們能否進去詳談?”荊坎低頭看了一眼矮矮的土牆,仿佛是麵對著無法跨越的天塹,望向柳二娘的眼睛裡甚至露出了一抹哀求之色,就好像生怕對方拒絕一樣。“想進就進來唄,又沒人攔著你。”柳二娘輕笑一聲,看到懷裡的孩童對樹上的果子產生了興趣,伸手將碗口粗的斜枝拉彎,把通紅的果子直接送到孩童麵前,逗得孩子咯咯直笑。荊坎如蒙大赦,興奮的領著眾人跳入院牆,聽到笑聲才像是剛剛發現柳二娘抱著孩子似的,臉色驟然一變,快步走到柳二娘身邊,有些淒苦的道:“你成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