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看,那個病秧子又在那兒呆!” “聽說啊,他得了一種怪病,活不過十八歲!哎,真是不祥啊!” “哎,真是可憐,這麼短命!” 幾個穿著樸素,甚至有些破爛的少年對著不遠處指指點點,有幸災樂禍的低笑聲,有搖頭歎晦氣的,也有個彆同情的歎息聲…甚至連路過的大人們都會遠遠繞開,美其名曰,避晦氣,這是個不祥之人,人們都怕被沾染了。 眾生百態,在這片難民窟呈現得淋漓儘致。 在人們指指點點的地方,一個身材瘦削,皮膚顯得很蒼白的少年正撐著下巴,呆呆地望著天空,他身上的衣服跟其他人也差不多,有好幾個補丁,對於那些人的指指點點,少年像是沒有聽到似的,蒼白黯然的臉上沒有任何波動。 其實,少年的臉部輪廓算得上俊朗,一雙星眸雖然暗淡無光,但其上卻有一對劍眉,搭配在一起非常的和諧,一頭亂糟糟的頭隨意披散著。 “還有一年了…” 呆呆望著天空半晌的少年終於微微蠕動了一下嘴唇,喃喃著,聲音細弱遊蚊,隻有他一個人聽得到,他今年十七歲,年紀輕輕,本該是朝氣蓬勃,意氣風之時,但他整個人看起來反而像是一個遲暮老人,死氣沉沉的,沒有一丁點兒年輕人應該有的勃勃生氣。 還有一年,還有一年就是他的“大限”,少年名叫韓簫,從小便得了一種怪病,腹部丹田內的生命本源充斥著無儘的死氣,曾經有大夫推斷他活不過十八歲,這像是一個魔咒一般,陪伴了他度過了十七載的歲月,而今,第十八個年頭遙遙在望,那個推斷似乎就要應驗了。 在天荒大陸,眾所周知,任何生靈的生命本源都應是散著勃勃生機的,這是生命之根本,若一個人的生命本源充斥的儘是死氣,那麼,這個人必然是個可悲的短命鬼。 不過這樣的例子在整個天荒大陸都沒有出現過,甚至史料中都沒有記載,可以說,韓簫的這種情況,不說後無來者,但也算得上是前無古人了。 從小,韓簫便知道自己得了這種怪病,他就這樣死氣沉沉地度過了十七年,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對著天空呆。 “小簫,快進來吃飯!” 忽然,一個好聽的女聲從韓簫背後簡陋的屋內傳出來,旋即一個衣著同樣樸素破舊的年輕女子從裡麵走出來,女子雖然衣著樸素甚至破舊,但她的出現,卻是讓這片終年暗淡無光的難民窟為之一亮。 “靈兒這丫頭真是天生的美人兒啊!” “就是呀,太漂亮了,隻是可惜了…哎!” “都二十歲了,哎,若不是因為有個病怏怏的弟弟,早該找戶好人家嫁了!可惜了,可惜了…” 韓家在這片難民窟顯得比較特殊,這麼一個大美人出現,自然引得左鄰右舍一陣議論,不少人暗歎可惜,雖然對於韓簫這個病秧子不待見,但美好的事物總能贏得人們的好感,這便是人性,人們在可惜韓靈兒這麼個大美人,卻流落難民窟而感到可惜。 “小簫,走,我們進去吃飯!” 韓靈兒輕輕蹲下來,寵溺地摸著韓簫的頭,對於附近的議論聲充耳不聞,拉著韓簫便往裡屋走。 “姐,是我拖累你了!” 韓簫愣愣無神的雙眼終於是轉動了起來,緊緊抓著韓靈兒的手,低聲愧然道。若不是為了照顧自己,憑借姐姐的姿色,早就找了戶好人家嫁了,也不用在這難民窟受苦了。 “傻弟弟,你沒有拖累姐,不要聽他們胡說,在這個世界上,姐就你這麼個親人了,姐不想嫁人,姐要永遠陪著你!” 韓靈兒眼圈微微泛紅,寵溺地將韓簫蓬亂的頭理順,輕聲道。 “可是我想你過得好!幸好還有一年了…” 韓簫搖搖頭,像是解脫般地輕歎道,還有一年,他就會死去了,這樣,就不用拖累姐姐了,姐姐也可以找個好人家嫁了,不用在這難民窟受苦了。 在韓簫的記憶裡,兩姐弟是一對孤兒,這些年來,全是靠姐姐一個人將自己拉扯大的,韓靈兒隻大他三歲,他還記得兩人還是孩童的時候,孤苦無依地四處流浪,冬天寒冷的時候露宿街頭,姐姐就把自己緊緊地抱在懷裡,口中哈著氣給自己取暖,她自己卻被凍得臉色青。 他還記得,他們最困苦的時候,隻剩下一個饅頭,姐姐騙他,自己在茶樓做工已經吃過了,其實姐姐在茶樓不小心摔碎了一隻杯子,被茶樓老板趕人,其實姐姐什麼都沒吃,就這樣忍受著饑餓,將最後僅有的一個饅頭留給他。 其實,那是茶樓老板見韓靈兒有苦工,不想做得太絕,扔給她的,算作是那段時間做工的酬勞。 還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艱難困苦,但韓靈兒愣是靠著她那嬌弱的身軀挺過來了,她背負了太多的辛酸,嘗遍人世困苦。後來兩人好不容易在一個村子裡定居下來,姐姐也靠著一手針線活,勉強能夠養活兩人,但好景不長,後來一場可怕的瘟疫降臨,村子裡死了好多人,韓簫親眼目睹一個個鄉民倒在自己麵前,幸好姐弟倆沒有幸運地沒有染上瘟疫,姐姐韓靈兒帶著自己隨著難民逃到這裡。 這裡便是裴城的難民窟,裴城位於祖皇朝北麵,算是處在邊境的區域。 自己欠姐姐的實在是太多了,韓簫心裡千百次地這樣想過,有朝一日能夠報答姐姐!但自己天生得了一種怪病,從小體弱多病,根本乾不了什麼力氣活,甚至跑一段路就累得要暈倒。就這個身體狀況,根本幫不了姐姐什麼忙,又何談報答呢? 韓簫恨,恨上天給了自己如此可悲的命運,自己就要那麼悲哀的死去嗎?韓簫逐漸地接受這個事實,接受上天安排給自己的可悲命運。 韓簫無助、無奈,那是一種有心無力的悲哀,他什麼都做不了。 如今他隻求不再拖累姐姐,終於還有一年了,等自己死後,姐姐就能找戶好人家嫁了,再也不用吃苦了。 “不許你胡說!” 聽得韓簫的低語,韓靈兒俏臉微微一變,難得地生起氣,可越是生氣,韓靈兒的眼淚就止不住往下淌,她何嘗不知道韓簫的情況呢,遍尋名醫,都沒辦法醫治。 活不過十八歲,像是一個魔咒一般,加在韓簫身上,而韓簫的身子也是一天比一天弱。 “咳咳…” 韓簫看到姐姐真生氣了,正要說什麼,忽然瘦弱的身子一陣顫動,劇烈地咳嗽起來,胸口急速起伏著,像是喘不過氣來。 “噗——!” 急促的呼吸,劇烈的咳嗽,使得韓簫忽然栽倒,一灘鮮血咳在韓靈兒的身上,他的臉色刹那間慘白得像一張紙似的。 “啊——!” 韓靈兒大驚失色,慌亂地驚叫起來,將栽倒的韓簫抱起來,眼淚急得直往下掉,這樣的情況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韓簫出現這樣的情況,韓靈兒就特彆的怕。 “小簫!小簫…嗚嗚…你醒醒呀,不要丟下姐,姐不能沒有你!” 韓靈兒將韓簫抱到屋內那張簡陋得快要散架的床上,輕輕搖動著韓簫的身體,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她對於這樣的情況束手無策,每次咳血後,韓簫就會昏迷過去,雖然後來都會自動醒轉過來,但韓靈兒真的好怕,怕哪一次韓簫就永遠昏迷過去,再也不醒來了。 “嗚嗚…” 一想到這裡,韓靈兒的俏臉都變得煞白起來,無力地癱軟在床邊,趴在韓簫的身體上哭泣,韓簫就這麼昏迷過去了,她現在是六神無主,因為害怕,身上陣陣冷。 韓簫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韓靈兒真的很害怕突然失去他。她畢竟是個女子,即便平時再怎麼堅強,但在這個時候,依然展現出了女子的脆弱無助。 …… 韓簫也不知道這次自己昏迷了多久,他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好久好久,等他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因為哭得太累,趴在自己身邊睡著的韓靈兒。 “姐…我又讓你受累了!哎…” 韓簫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痛苦之色,無奈地低聲歎息,他知道,這次昏迷,又讓姐姐韓靈兒倍受煎熬,每每這個時候,他都恨不得自己能夠一睡不起,一死百了,免得再拖累姐姐,讓她遭罪。 “喲!韓大美人兒呢?不在家呢?”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個吊兒郎當的叫囂聲,還伴隨著陣陣口哨,旋即一個賊眉鼠眼地腦袋伸了進來,左瞅右瞅。 “黃峰!又是你,是不是又想找打!” 這時韓靈兒也被外麵的叫囂聲驚醒過來,待看到來人的麵目,頓時柳眉倒豎,冷冷地道。這跟先前她的柔弱大相徑庭,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哎喲!韓大美人兒,彆這麼凶嘛,嘿嘿…你那病秧子弟弟又昏倒了啊!” 來人一臉痞子相,左瞅右瞅的雙眼頓時一亮,垂涎地在韓靈兒婀娜的身軀上狠狠地掃了一眼,旋即現了床上剛剛醒過來的韓簫,幸災樂禍地調笑道。他是裴城有名的痞子,終日遊手好閒,身後還跟著四五個小弟,平日間無惡不作,不少有些姿色的民家少女都遭過殃。 “你去死——!” 黃峰的話戳到韓靈兒的痛處,韓靈兒一張俏臉因為憤怒漲得通紅,忽然一股不弱的生命氣息從韓靈兒體內散出來,她整個人忽然變得明亮起來,有一層淡淡的光暈在她的皮膚上流轉。 “砰——!” “嗷唔——!” 韓靈兒的身影對著黃峰電射而去,一個鞭腿就將其踹飛出去,引得後者一陣慘嚎。 “姐!” 韓簫擔憂地出聲喚道,這群痞子時不時地就來騷擾姐姐,也幸好韓靈兒有一身不弱的武藝,每次這些痞子都被韓靈兒打退,沒想到今日這個黃峰竟然又來騷擾韓靈兒了。 “小簫,呀!你終於醒了,剛才快嚇死姐姐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將這群痞子趕走!” 韓靈兒一臉驚喜地跑回來,輕聲囑托了一句,旋即俏臉寒霜地走了出去。 很快,外麵便傳來黃峰那群痞子的慘嚎聲,韓靈兒一身武藝不弱,這也是她一個弱女子這麼些年來挺過來的主要原因,否則,在這個處處冷酷的世界,兩姐弟的命運將會更慘。 “嗷唔!韓大美人兒,你夠狠,我今天隻是來傳話的,劉家的少劉蕩看上你了,讓你做好準備,乖乖地做他的女人!隻要你答應,榮華富貴你享之不儘!嗚哈哈…” 外麵的黃峰一邊慘嚎,一邊叫囂道。 “嗚哈哈…” 其他人則是跟著怪笑,吹口哨。 “給我滾!” 隻聽得韓靈兒羞憤的嗬斥聲,旋即黃峰的慘嚎聲越來越遠,想必被韓靈兒嚇跑了。 “劉蕩…” 躺在床上的韓簫將這些話儘收耳底,眼神頓時微微一變,蒼白的臉上忍不住浮現出一抹濃濃的擔憂。 雖然她的姐姐有開命境二重的實力,但麵對那個叫劉蕩的人,絕無反抗之力,不是這個叫劉蕩的人實力很強,而是因為這個劉蕩是裴城出了名的紈絝子弟,在他的背後,是一個家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