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內容開始-->眼瞅著蒙麵人在自己麵前一晃就無影無蹤,陳靈公嚇得冷汗直流,好半天回過神來。 他張了張口,竟然能發出聲音了。天啊!這蒙麵人的功夫已經出神入化了!不知不覺中,自己在鬼門關已蕩了幾回。 陳靈公再無睡意。蒙麵人的話又在耳邊回響起來。幾百年來,七殺門獨步江湖,既不許旁人搶功也不容旁人代過。若是明日辰時你們所抓之人仍未放回…… 七殺門與他倆怎麼會有關係?夏禦叔自小到大,玩世不恭恣意人生,怎可能與江湖扯上關係?姬心瑤就更不要說了,一個養在深宮裡千嬌百媚的公主,怕是連宮門都沒出過。可那個門主為何為他們出頭呢?陳靈公百思不得其解。 陳靈公想破腦殼也沒想出來緣由。隻得自言自語地說,天一亮,還是先送他們回家吧。這七殺門主猶如鬼魅,自己絕對惹不起,否則自己腦袋搬家就是遲早的事。 隻是可惜了,姬心瑤那樣一個美人,自己一點邊都沾不上了。原本以為醉春樓一事,株林夏管事坐實了夏禦叔的死罪,自己將姬心瑤弄到宮裡來還不是順理成章的事。誰知道憑空冒出了一個七殺門主。唉!陳靈公一聲長歎。 對了,夏管事的口供還在司寇那裡,無論如何不能讓王後知道。就用他做替罪羊好了,如此悖主的奴才死不足惜。陳靈公心中已有主意。 三天前,夏禦叔姬心瑤連帶著紫薑都被下了大牢。在夏禦叔的以死相逼下,陳靈公隻得同意將他們全部關押在一起,一間專門收押王室宗親謀逆的牢房。 當天晚上。牢房裡陰風習習,湧動著恐懼和悲傷。 一盞如豆的昏暗小油燈下,夏禦叔依牆席地而坐,姬心瑤一動不動地偎在夏禦叔的懷裡。她的腦海裡一會兒閃出公孫府被掘地三尺的恐怖,一會兒閃出司馬府大門釘上封條的悲寂。心中惶然而酸痛。 夏禦叔輕輕地拂開姬心瑤臉上的幾縷亂發,低聲說:“怕嗎?” 姬心瑤抬眼看了看夏禦叔,短短的時間裡,他已憔悴了許多。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臉,搖了搖頭。 夏禦叔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邊,笑著說:“這麼臟的小爪子,竟敢摸我的臉。” 姬心瑤輕輕地哼了一聲,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夏禦叔含到了嘴裡。姬心瑤笑了起來,說:“餓了嗎?那你就把這臟爪子吃了吧!” 姬心瑤的一句玩笑,真勾起了夏禦叔的饞蟲。他和姬心瑤都是錦衣玉食長大的,牢房裡的飯菜一口也吃不下去。一天下來,他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蜷縮在一旁的紫薑走了過來,輕聲說:“小公主,天已黑了,我去給你們弄點吃的來。這一天你們什麼都沒吃。” 夏禦叔不相信似地看著她,銅牆鐵壁般的牢房,如何出去?聽她的口氣似走大路一般。 姬心瑤竟然說:“你回府裡看看有什麼好吃的,小心一點。” 紫薑點點頭。她早已看好了出去的路,隻等天黑。 夏禦叔還沒反應過來,隻見紫薑稍稍一提氣,縱身飛上了屋梁,爬到房頂上的一個小小的天窗前,猛一用力,扳斷了木檔子,縮身從那個小窗子鑽了出去,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夏禦叔目瞪口呆。他怎麼也想不到紫薑有如此好功夫。姬心瑤見他呆呆的樣子,有心調笑他,便說:“小心哦,你這個妾來無影去無蹤也就罷了,關鍵是拳腳功夫厲害,保不準哪天她將你一腳踹下床去。” 夏禦叔麵上發熱起來,他衝著姬心瑤俯下身去,鼻尖碰著她的鼻尖,恐嚇她說:“再胡說八道,我就……” “好,好,我求饒!”姬心瑤笑著說。 正當夫妻兩人苦中作樂地嬉鬨著,屋頂天窗上“唰”地一聲,跳下了一個黑影。定睛看去,原來是房莊主。 房莊主顧不上禮節,簡略地將自己如何去鄭國報信,如何給屈巫送了消息,一一告知了他們。並將姬子夷當時就疾書信函給了陳靈公,估計不日就會有消息。 “小公主,夏公子。事情很快就會有轉機的,你們在這裡暫且忍耐,不要和他們再起衝突,以免吃虧。”房莊主說罷,又跳上天窗鑽了出去。仿佛如履平地一樣輕鬆。 夏禦叔怔怔地看著天窗,怔怔地說:“他們都是七殺門的嗎?” 姬心瑤沒有回答。她想房莊主是母親的家奴,應該是七殺門的。紫薑的師傅是易韶,易韶和子夷大哥、屈巫他們都是母親義父的徒弟,也應該是七殺門的。可為什麼他們幾個 他們幾個人走不到一起來呢! “想什麼呢?心瑤!”夏禦叔晃了晃姬心瑤。 姬心瑤帶著苦澀緩緩地說:“我也是七殺門的。” 夏禦叔知道自己剛才的問話可能觸動了姬心瑤的隱痛,便不再說話,而是緊緊地抱著她,輕輕地吻著她。 紫薑懷裡揣了許多美味從天窗上跳了下來。她偷偷地跑回公孫府,照直不打彎進了廚房,挑他們喜歡吃的東西拿了一些。最讓夏禦叔感到意外的,她竟然還揣了一小壺酒。 “哈哈,如此佳肴美酒,又有美人作伴,區區牢房算什麼?”夏禦叔哈哈大笑,讓紫薑也一同坐下,三個人開心地大快朵頤。 在牢裡僅待了三天,就被通知他們已經獲赦。夏禦叔並不奇怪,那晚房莊主一離開牢房,他就知道很快就會出去了。奇怪的是陳靈公竟然親自在牢房外接著他們。 陳靈公自蒙麵人走後,心中繞了幾百個小九九。天一亮,他躲過羋王後,帶著司寇直接來到了牢房。 夏禦叔走了過去,笑吟吟地說:“王兄,冰蠶找到了?冤枉我們夫妻了不是?” 陳靈公按下心中的怒火,佯裝笑臉說:“冰蠶倒是沒找到,不過在株林莊園找到了瘋女居住的屋子。據夏管事招供,一切都是他為之。與你們無關。” 一旁的司寇連連點頭稱是。陳靈公已經在來的路上告訴他,立刻毀掉夏管事的口供,不得任何人知道。他尋思著,畢竟夏禦叔是先王最得寵的孫子,若是真問了死罪,怕是會冒犯了先王的在天之靈。 看著司寇一臉的巴結,夏禦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便拉過姬心瑤給陳靈公磕頭謝恩。 陳靈公眼風瞟過姬心瑤,見她冷著臉,他似是不甘心自己的疑問,笑著問姬心瑤說:“心瑤表妹,你怎認識七殺門的人?” 姬心瑤臉色微變,抬眼向夏禦叔看去,卻見夏禦叔輕輕地搖了搖頭,便說:“什麼七殺門?我不認識。” 不過是幾秒鐘,姬心瑤和夏禦叔的表情全部落在了陳靈公的眼裡。他根本沒有終於知道了底細的驚喜,而是一股寒氣從腳底升了起來。原來,他們真與七殺門有關聯。 夏禦叔和姬心瑤回到了府裡。滿目蒼涼,一片狼藉。 房間裡到處是被摔壞的陶器和玉石,到處是被扯碎的帷幔與煙紗,所有的抽屜和櫥櫃都被撬開,所有的木地板都被撬開。庭院中漢白玉的闌乾被砸斷,大青石的地麵被挖開,就連花壇都被翻了個底朝天。幾株名貴的牡丹被連根撅斷,早已枯萎。 姬心瑤潸然淚下。這個家她雖然生活的時間不長,卻已經從心裡喜歡上了。她喜歡這裡的精致與溫馨,喜歡這裡的奢華與情調。然而,全部被毀了! 夏禦叔隻對紫薑說了句:“扶公主去沐浴。”便拉著早已迎上來的房莊主去了後院。 小伊蕪和夏征書跑了過來,撲到她懷裡就哭,直哭得一旁的紫薑也掉下了眼淚。她連勸帶哄地才讓一大兩小的三個人止住了眼淚。 “株林莊園怎麼回事?”夏禦叔急急地問著房莊主。 房莊主已知道夏管事故意沒有毀掉瘋女住的屋子,也知道夏管事猶如毒蛇一樣反咬了主人一口。 據暗莊弟子說,夏管事被帶到司寇大人麵前後,如實招認了夏禦叔如何從醉春樓救回了瘋女,如何交給他看管。後來,姬心瑤如何用冰蠶解了毒,又如何將醫治好了瘋女一一送回家鄉。等等。 據說,當時司寇大人將夏管事收監的時候,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你可知奴才悖主也是死罪否?而那夏管事竟然哈哈大笑地說,隻要他死了,我縱然死一萬次又何妨? 有了夏管事的口供,夏禦叔必死無疑。隻是,誰都想不到陳靈公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了夏管事頭上,而且,今天一早就問了他一個斬立決。 隻是,這些能告訴夏禦叔嗎?他的家人反噬於他,對他來說是一個意外的打擊。 房莊主遲疑了一會兒,說道:“當時過於緊急,夏管事可能沒來及毀掉痕跡。就被他們帶走了。” “如此說來,他需要對朝野上下有個交待,就拿夏管事做了替罪羊。”夏禦叔一廂情願地認為夏管事對自己是忠誠的。 夏禦叔是精明的。他知道自己和姬心瑤此番脫險,若非姬子夷的十萬大軍壓境,就是屈巫暗中使了手段,迫使陳靈公不得不如此。 夏禦叔也是糊塗的,他壓根就不會想到自己信任的管事會出賣自己,更沒想到自己的一切已在陳靈公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