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林伯稍等我片刻,小侄換一身衣服。”薑恒點頭,心情不知何故的竟然有些糾結。林尋裝作沒有注意到薑恒的神情,自顧自走到藏寶閣之外等候。二十餘息過去,薑恒洗淨身上因脫胎換骨而排出的微黑汙漬,換了一襲嶄新的青衫。打開門。輕歎一口氣,默默跟在林尋身後,走向小孤峰薑家大院的斷壁殘垣。一路上,不斷有淨明宗弟子們向他二人打招呼。經曆章禾帶人逼宮之事後,淨明宗上下團結一心,對薑恒的好感更是倍增!即便大家都知道薑恒在淨明宗的地位一路如火箭般飛竄,可是沒有一人說過半個不字。薑恒來淨明宗的時間是短。可是,他為保下林尋等前輩,而與章禾殊死血戰的場景,卻是每一個淨明宗弟子都看在眼裡。仙二代,也不見得都不行。最起碼,薑守一的兒子薑恒,這就是個例外!傳功閣執事弟子,看見薑恒的修長身影,大喜過望,“薑長老,你恢複了?”“恢複了!”薑恒笑著揮手,眉宇間卻有股抹不去的憂愁之色。林尋將要離開的事情,薑恒在數日之前,就有過思考。可是沒想到,當這老者提出來時,自己仍是沒有一個好的辦法。當然,打心底裡舍不得這老者走,隻是其一。其二便是,若林尋走後,淨明宗上下將沒有一線戰力!傳功閣長老藍萬峰,困囿於千山萬壑訣太久,此時的修為,還不到禦風境九重。一旦淨明宗與其他勢力爆發大戰,便基本上無可用的大能!此前,在章禾來淨明宗山門逼宮之時,薑恒不讓林尋直接出手的原因也是如此。鎮壓宗門安危的大能,隻能當做壓箱底的底牌,才有威懾力。否則的話,薑恒在把章禾輕傷之後,對方也不會毫不猶豫地退走。要知道,修士相爭,有時候一絲一毫的差距,就很可能會逆轉勝負生死!“薑長老,既然你已恢複,哪天帶我們去報仇?”一個名為鄭仙望的年老修士,調侃一句,回憶起薑守一擔當宗主之時的榮光。那個時候,哪有淨明宗像如今一般被人欺負到門上的情景?都是在薑守一的振臂一呼之下,老少爺們山呼海嘯,去打砸其他宗門!“鄭師叔,你且好好等著,有那一天!”薑恒哈哈一笑,快走幾步,隨林尋踏入破敗的薑家大院。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林尋在鄭仙望臉上看了幾息,暗暗點頭,身影幻滅不定,邁步進入薑家大院深處。小孤峰上的薑家大院,在十數年前,是仙道宗門的小聖地。每日都有數不清的修士,前來拜會薑守一,向他請教修煉之道。可自從九年前的那場大火之後,一切都變了。 最忠心最任勞任怨的錢武鳴,背地裡使絆子,且在登上淨明宗宗主之位後,貪欲越來越大,時刻想致薑恒於死地。原本,經常與薑守一以道友相稱的章禾,也是把淨明宗當做他收斂修煉資源的白手套。林尋轉身,一臉肅穆,凝望著薑恒。“你說,自己是在六年之前進入魔道當臥底的。可是,你卻是在九年多前失蹤的。中間這三年,你去了哪裡?”“林伯,我不知道。”薑恒苦笑一聲,如實相答,“有個所謂的上線,偶爾與我聯係,但是我卻不能確定他是哪個人……”“若是你能確定他是誰,你準備怎麼辦?”林尋眼神深沉,臉色有些凝重。薑恒向天邊望了望,一字一句道:“無論是誰,隻要妄圖控製於我。小侄,都會殺了他。”“有懷疑的人了嗎?”林尋點頭,並未責怪薑恒的殺心。“起初,我懷疑是錢武鳴。後來,我懷疑過是你。不過,現在我覺得那個人十有八九是章禾……”薑恒把心中的想法,和盤托出。對待林尋,他確實有過懷疑。畢竟,在這世間,這個老者是對他好的第一個人。若說所謂的十年之約,薑恒真的覺得是有些虛無縹緲了。但若說林尋是看在與薑守一的情誼上,卻又能夠邏輯自洽,說得過去。“你個臭小子,果然懷疑過老子!”林尋聽了薑恒的肺腑之言,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抬手給薑恒敲了一個爆栗。薑恒自知理虧,嘿嘿一笑,捂著頭告饒,“疼!林伯,現在我不是不懷疑你了嘛……”當然,話雖如此說。但薑恒若是再經曆此事之時,仍會如此行事和判斷。畢竟,他在前世之時,被七大至為恭順的天尊弟子聯手攻殺之事,時刻難以忘懷。說到底,在這修真界,還是重情重義的少,弱肉強食的多!若是有人對自己重情重義,薑恒即便不加倍奉還,也必定不讓對方吃虧。而若是有人膽敢打他的主意,妄圖陰謀暗算,薑恒也是有足夠的殺戮手段在候著!林尋想起一事,氣呼呼道:“快跟我老實交代,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懷疑老夫的?”“林伯,你彆見怪。其實,我對你的懷疑,是越來越少的。徹底消除懷疑的時間嘛,就是我在藏寶閣修煉的這幾天……”薑恒撓了撓頭,知曉若是不說清楚,這老者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好吧!老夫不怪你。能經曆你的事情,還能僥幸活下來的,不小心點是不行。”林尋捋了一下胡須,神色變得豁達了少許。“關於章禾,你怎麼看?”薑恒傲然道:“章禾,不過一介獨夫而已。假以時日,定然被我輕鬆拿捏!現在,我得先確認,他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年齡不大,口氣不小!臭小子,你是有些修煉天賦,比你爹和我都略高了一絲。可是,切記戒驕戒躁,不要狂妄自大。”林尋說著,忽然神情變得凶戾。“若是有人膽敢主動招惹,我們也得斬草除根!不打則已,若是打的話,就徹底打服打死為止!”薑恒深以為然。林尋邁步來到一處燒毀的供桌殘件之前,指著一堆灰燼道:“你娘親的靈位,從前就是供奉在這裡的。”“林伯,能跟我說說,我娘到底是怎麼受的重傷嗎?”薑恒道。關於他們薑家的仇敵,他所知甚少。“具體的情形,我也不知,是聽你爹模糊說了幾句。”林尋搖搖頭,神色變得有些自責。“當時,我為了去殺一個仇敵,離開你爹娘身邊半年。後來,我在拚著修為下降,終於斬殺那個大敵回來後,她就已被人重傷。當時,你還在娘胎裡,便經脈儘廢……可憐得緊。”薑恒凝眉沉思,忽然道:“那個眉心有一點紅痣的蒙麵人,是主謀嗎?還是說,他僅僅是幫凶?”“主謀還是幫凶,我不得而知。關於他的長相,是你爹告訴我的。這麼多年以來,我也在找他,卻始終沒有見過……”林尋歎息一聲,神情愈加難受。薑恒安慰道:“林伯,今後這些事情,你不要再分神憂慮,就由我來做!凡是想要我死的,我一概斬滅到底!”林尋老懷甚慰,“好!現在那個章禾,你縱然懷疑他,卻沒有多少證據。那天,你扔出的那塊破布,好像是他們天道宗的服飾……”“是的。那塊破布,應該是我爹所留。但是,具體是因為什麼留下,又是從誰衣服上扯下來的,他都沒有明說……”薑恒把烏龍潭的事情,撿簡要的說了一些。林尋替薑恒出主意道:“不管如何,你都得時刻小心著點章禾便是。將來,等你修為有成了,不管他是不是那個主謀,都直接殺掉!”薑恒記下林尋的叮囑,無奈一笑。“殺掉是自然得殺掉。前些時日,小侄讓他在天下英雄麵前蒙羞。恐怕,他也不會想著讓我好好活吧……不知道,這家夥能不能忍三年……”“無所謂,老夫有辦法讓他蟄伏,你隻管努力修行便是!記住,自身實力提高,才是能保證生存的王道!”林尋說罷,正視著薑恒的雙眸,第一次以淨明宗代宗主的身份,給薑恒下達命令。“現在,你去找苟為德,通知所有淨明宗高手到山門集合。一炷香後,攻打天道宗!”話音落後,他又似是想讓自己堅定主意,喃喃自語。“今日之後,我必須徹底卸下關於此處的所有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