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手,落子。白子一片傾塌,黑子巋然不動。“朕贏了。”永璋帝將目光從棋盤之上收回,落在眼前的大兒子身上。他似乎是最像自己的一個孩子,王者的氣勢,尊貴的血統,永遠都會縱觀全局,紋絲不亂的理智。“父皇贏了。”帝宗瑄微微低頭,目光卻落在了棋盤之上。這一局,兩人下了一月之久,攻守不知換了多少法子,也曾有絕處逢生的精彩之處,最後卻還是輸了。他不得不承認的是,父皇的閱曆和他多年以來的謀劃已經在骨子裡形成了一種習慣,這棋局之中是必然也有那些步步算計的東西。攻,守,都不做計較,他也不會贏。因為他的目光還遠遠擠不上去他的父親。永璋帝見帝宗瑄目光落在了棋局上,良久才問道:“可有什麼想法了。”“多謝父皇教誨。”帝宗瑄微微躬身,對永璋帝說道。永璋帝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又說到了最近那位冬青太子。“你與太子相交,得了什麼心得。”在聽到永璋帝說‘心得’二字之時,帝宗瑄眼中飛快的掠過了一抹驚詫,隨即又冷靜下來。“冬青太子是個奇人。”帝宗瑄的聲音很低,帶著些些磁性:“隻是兒臣目光短淺,暫時沒能瞧出什麼來。”永璋帝對於帝宗瑄給出的這番話並不驚訝,這冬青國雖然是小國,但也是個十分難啃的骨頭,否則的話又怎麼會是與大雍保持著交邦而不是朝貢呢?冬青國自有他明哲保身的一套,這個太子若是簡單,那就必定不會簡單。若是複雜,那麼便是手中有握。這太子深藏不露,連帝宗瑄都看不出來,倒也是有幾分本事了。“宣寧那丫頭呢。”永璋帝想起容熙寧,她似乎對這些東西都敏銳的很。前些日子才收到了漓江那邊傳來的消息,漓江王早已經在秘密操練兵馬。當中的消息,與之前容熙寧告訴他的並無兩樣。且容熙寧表現出來的都不是假的,雖然當中隱瞞了許多東西,可永璋帝卻是覺得這些東西約莫是與他沒有關係的,他隻能隱隱約約察覺到容熙寧想要借他的手把一個人狠狠拍下。隻是這個人是誰,永璋帝當前並沒有想知道的想法。帝宗瑄一怔,似乎沒有想到永璋帝會提到容熙寧。隨即反應過來的時候,說道:“宣寧自然是與陳家小姐一同。”“你若無事的話,也可去與宣寧那丫頭多多接觸。朕倒是覺得,她比其他人好的多許了。”永璋帝說道容熙寧便是有些哼哼唧唧的,他可沒忘了容熙寧這人雖然是個女子卻是膽大包天得很。而瑄兒什麼都好,若是膽子更肆意妄為一些,豈不是更好。永璋帝淡然一笑,這宮裡太沉寂了。要有些什麼不在預料之內的事情發生才好呢。“是,兒臣知道了。”帝宗瑄壓下心中有些不適,恭恭敬敬的請辭:“兒臣告退。”“去吧。”永璋帝微微抬眼看了帝宗瑄一眼,說道:“莫要忘了過幾日還有個宴會要辦。”帝宗瑄頜首,知道永璋帝說的乃是有關於冬青太子宴會,雖然太子已經來了幾日,但是當日太子的隨從們都說太子身子不適。由著這個由頭便是將宴會推遲十日再辦,這十日之期也就是後天了。“去吧。”永璋帝揮揮手,便倚在了那榻上。帝宗瑄請了安便了退了出去。宋德全見帝宗瑄走了出去,上前一步道:“給大殿下請安。”“免了。”帝宗瑄大手一揮,目光落在了宋德全的身上,他道:“不知宋公公有什麼事嗎?”“老奴倒是無事。不過有人托著老奴給大殿下傳個話兒。”宋德全弓著身子,臉上永遠都是那副琢磨不清的笑臉:“‘眼界高低取決身份地位,若是看不清楚。不妨脫去一身累贅,才試試能否瞧的清醒’。這就是那人拖老奴傳的話。大殿下可是記住了?”帝宗瑄見宋德全一臉笑意滿滿的樣子,眸子裡卻帶著捉摸不透的深意,他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從他嘴裡問出什麼來的。點點頭,嘴角微揚:“多謝宋公公了。”“老奴應該的。”宋德全目送帝宗瑄離開之後,這才推門走了進去。走到永璋帝跟前,跪下:“奴才參見皇上。”“起來吧。”永璋帝許是方才下棋下的有些發困了,嗓子都還帶著些些沙啞的樣子。“謝皇上。”宋德全起身之後,會意的取了一杯茶走到永璋帝身邊,低聲說道:“皇上英明。方才老奴已經同大殿下傳了話。”“嗯。”永璋帝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他這個大兒子還需要敲打敲打。這多年丟下的東西,有朝一日突然需要拾起來,這可不是說拾起來就能拾起來的。帝宗瑄早年之時,還有自己的教導。待明瑄逝世之後,他便也無心那些東西。雖然也是日日都在看在學,卻並未學入心中。當年也是自己糊塗,若是好好瞧著他,今日也不會如此局限。反而倒是老四更加適合那個位置些,隻是還缺乏曆練的很呢。永璋帝歎了口氣,目光移到宋德全身上問:“邊境怎麼樣?”“已經傳來的消息是儘在四殿下手中了。隻是,那臨西將軍似乎有些不對勁兒。”宋德全如實的將自己收到的消息告訴永璋帝:“四殿下的意思是讓臨西將軍出陣對敵。殿下懷疑桑家與邊境的將領們有些不乾淨的關係。”因為跟著永璋帝多年,宋德全知道有時候有些話要說的直接些。比如在這樣的彙報情況下,他的話就不能拐彎抹角的說,一定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永璋帝聽完宋德全的意思,心思陡然沉了下來。桑相?他倒是還沒有想到桑烈的手竟然敢伸得這麼長!原本以為在西京內小打小鬨的就算了,竟然還敢將手伸到邊境去!永璋帝殺心頓起,桑相可還對於冬青太子來大雍求娶公主之事倒是十分積極!“宋德全。”“奴才在。”“去查查這桑烈最近的動靜,事無巨細全部都好好給朕查。”永璋帝頓時眉間怒火高漲,這個桑烈還真以為大雍是姓桑了麼?種種動作還真是讓他想要除之而後快!宋德全應了一聲之後,便匆匆離去。而永璋帝卻在這一瞬間想到這一連串兒的事情發生並非意外!而是有桑相的推動!永璋帝的眼神瞬間變得狠毒:桑烈,朕小瞧你了是麼?!先是秀女名單出錯,然後邊境有蠻夷來犯,緊接著竟然就在這時候桑相還要上書將嶽昭嫁到冬青去!永璋帝眸子閃過一絲狠戾,桑烈真是好計謀!就在邊境出事之際,他若真的將嶽昭嫁給了冬青太子,姑且不論彆的,這大雍的百姓必定會民心大亂!百姓不知,還以為大雍已經無力抵抗蠻夷之力,需要借用公主和親來求助一個小國!“好大的膽子!”永璋帝怒起拍案,那巴掌厚的禦案桌上竟然出現了一道裂痕!—“成兒沒事,多謝宣寧的關心了。”成郡主倚在床邊,一副嬌弱美人的模樣,若是男子見了,必定是想要將她擁入懷中好好安慰一番的。容熙寧卻是嘴角一彎,扯出一個冷冽的笑意來:“郡主要真的沒事才好,否則的話,宣寧怎麼承擔得起這等大事呢。”容熙寧的目光灼灼,讓成郡主無處閃躲。容熙寧雖然是封為了翁主,翁主卻是比成郡主的郡主身份要低一些,而成郡主是世襲的王爺之女,容熙寧卻是皇上親封,說起來倒也是彼此都該給彼此個薄麵。成郡主目光閃爍:“不知宣寧是什麼意思。”容熙寧見成郡主也不肯承認,隻好直接說道:“郡主果真是被個宮女撞的暈了過去?若是真的暈了過去,又豈會那麼快醒來呢?宣寧雖然不知道郡主緣何要阻止冬青太子出宮,但也想到了絕度不是什麼好事兒。”成郡主被人說中的目的,一張蒼白又可憐的小臉頓時就變得又青又紫,好似一個調色盤一般,好不精彩。容熙寧見成郡主已經有些動搖之後,便繼續說道:“郡主千萬不要被人當成棋子利用還不自知。”成郡主猛然抬頭看向容熙寧,容熙寧卻是將目光轉向了彆處。成郡主隨即又低下頭,喃呢了幾句。若非容熙寧是習過武的話,還真的聽不見成郡主說的是什麼。成郡主說的話是——“桑姑娘說讓我拖住冬青太子,她自有妙計。”桑姑娘!桑宓!容熙寧美眸一凜,頓時隻覺得這成郡主手中必定是有什麼把柄被桑宓拿捏住了,否則的話,一個王爺之後,郡主之身的女子憑什麼聽一個丞相女兒的話?且,成郡主心智十分不堅定,方才不過是自己套了套話,便說了出來。而她也沒打算今日前來會有什麼結果的。眼角瞟見了成郡主有些委屈的樣子,容熙寧隻覺得這成郡主實在是水做的女子:“郡主,你的話,我一個也不相信。但若是郡主一意孤行的話,不妨試試我容熙寧的手段。”說完之後,便直接起身走了出去。留下成郡主整個人愣愣的看著離去的容熙寧,良久之後才發覺方才自己的心頭被一陣恐懼所籠罩著!她怎麼能忘了呢!?這容熙寧素來都是囂張行事的人,就算是被封了翁主又怎麼樣?剛剛她囂張的樣子!和以前是一模一樣的!而容熙寧自成郡主的寢宮出來之後,便是完完全全的冷然的一個人。陳暮靄和珊瑚迎了上去,卻不見容熙寧麵上有什麼異色。“翁主。”陳暮靄有些皺眉,這成郡主到底說了什麼讓容熙寧竟然完完全全的便了一個人一樣,如斯冷冽的氣質。容熙寧嘴角微揚沉,蹲下腳步對陳暮靄說道:“我當下要去一趟祁陽王府,你與我同去。”“去祁陽王府?”陳暮靄不解,昨日不是才去祁陽王府看過曇花,今日又去?“自然是發現個大秘密來著。”容熙寧嘴角扯了個冷笑,這桑宓還真是消息靈通,若不是自己細心一點兒,倒還真的發現不了她的意圖了。陳暮靄遲疑了一下,湊近容熙寧,耳語了幾句。容熙寧點頭:“那就讓珊瑚與我去,你好好在宮中。有事的話,讓雲舒去尋宋大總管便是。”“是。”陳暮靄低低的福了福身子,目送了容熙寧離開之後,便轉回頭往成郡主的寢宮走去。珊瑚跟在容熙寧身後,也不問陳暮靄之事。她敏銳的察覺到了成郡主今日說的話不管是什麼,整件事一定是牽扯甚廣。陳小姐的樣子似乎也猜到了主子想要說什麼,與主子兵分兩頭去解決問題。容熙寧側目看向珊瑚,見珊瑚正在發愣,便說道:“珊瑚,你還曾記得我曾經目空一切的時候被容蕪算計得府中人人厭惡的時候麼。”珊瑚猛然抬頭看向容熙寧,話裡都帶著幾分苦澀:“主子……”“可惜,她容蕪怎麼也想不到,她就算是再聰明這輩子也隻能作為棋子,在眾人手中掂量價值了。”容熙寧沒留給珊瑚多餘的時間去難過,她當前不需要做彆的什麼。隻需要做到以前的囂張乖戾便好,她似乎今生尚未動手傷過誰,既然桑宓你已經送上門了,第一個收拾你也無所謂了。“主子的意思是,這件事與二小姐有關?”珊瑚小心翼翼的猜測道。容熙寧看了珊瑚一眼,笑道:“我說道誰就是與誰有關麼?”“可是主子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誰啊。”珊瑚低聲的嘟囔道。容熙寧好笑的看著珊瑚,說道:“算你聰明。這件事很快就會與她有關了。”郡主又不是傻的,怎麼可能呢就把桑宓招出來了?她不怕自己把這件事宣揚出去麼?更何況……這件事疑點太多了。桑宓可能真的有以彆的方式出現過,但是成郡主與桑宓卻不是一路的。桑宓不知道的話,成郡主怎麼會不知道,她不久之後會被封為公主嫁到冬青去。這件事已經是永璋帝鐵板釘釘的事實了。當下她要去祁陽王府不過是想讓有些心中有鬼的人自動現身罷了,她哪有還有什麼話需要親自去祁陽王府呢。容熙寧正準備往宮門口走去,卻不想見到了李鳴。容熙寧微微思忖,李鳴是皇後娘娘的人,這番架勢是要讓自己去未央宮了?“參見宣寧翁主,翁主安。”李鳴帶著幾個侍婢就在容熙寧跟前停了下來。容熙寧也不多說,讓李鳴起身之後,說道:“可是皇後娘娘讓公公來的。”“翁主果然聰明。皇後娘娘的意思是讓翁主前往未央宮一趟。”李鳴臉上帶著笑意,可在容熙寧看來確實敷衍至極的。容熙寧點點頭,李鳴便是轉身在前麵帶路,而另外的幾個侍婢卻是等著容熙寧走了之後,才跟上。容熙寧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李鳴,由他的態度想到皇後的態度。皇後此人也不是個好相與的,雖然皇後在眾人麵前對自己囂張跋扈的性子表示出喜愛,但這種喜愛也將自己推上了風口浪尖。容熙寧不禁覺得好笑,皇後既想找一個盟友,卻又要百般試探,最後卻還是難以下手。難道皇後經曆了多年風雨之後反而知道害怕了麼?容熙寧心中不屑的冷笑,這時候害怕還有用麼?既然已經決定了,粉身碎骨又如何?李鳴走在最前麵,他卻總覺得如芒在背一般十分不自在。但是容熙寧就算是在身後不緊不慢的走,他也覺得容熙寧身上綻發出來的那種冷冽的氣勢足以讓自己腿軟!李鳴就在快要走到未央宮之前才如夢初醒的想到,這容熙寧以前的性子可不是什麼好惹的人!他怎麼會因為這段時間容熙寧不慍不火的表現而在容熙寧麵前擺了冷臉呢!李鳴想著就覺得心頭一震,但是隨即一想,自己是皇後身邊的人,想必她也不敢怎麼樣。如此之後走路便也變得昂首闊步來了。卻不想,責罰他的人不是容熙寧,卻是自己的主子。“宣寧好一陣子沒來看看本宮了,今日恰好嶽昭也在這兒,本宮就自作主張讓李鳴去請你過來了。”皇後一見容熙寧來了便是滿臉笑意的說道。得見了皇後娘娘的態度,容熙寧當下就知道皇後已經有了決定。而容熙寧卻沒有像往日一樣親熱的與皇後說話,卻是冷著聲音說道:“原來是皇後娘娘請我來敘舊,我還以為我犯了什麼大錯,要被看守一樣到了未央宮來!”容熙寧話裡的意思很明白,李鳴方才的不敬,還有明晃晃的試探皇後的誠心。而聽完了容熙寧的話之後,皇後眉頭一簇,隻覺得容熙寧當下果真是尖銳的很!自己方才說的話,全部都被她當成槍指向了自己的人!李鳴更加的臉色蒼白的站在一邊,他方才還以為自己會安然無恙,卻不想這宣寧翁主果真是眥睚必報!“李總管,你說是麼?”容熙寧見皇後臉色一變,卻沒有開口,便直接將目標給指了出來,微微挑眉的樣子冷豔得不可方物。“李鳴!你可知錯!”皇後一怒之下,猛拍手把,怒斥道:“本宮讓你前去請宣寧,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皇後娘娘饒命!翁主饒命啊!”李鳴立刻就跪在了皇後跟前,止不住的磕頭,又轉向容熙寧狠狠磕頭。頭就這樣磕破,顏色鮮紅的血順著李鳴的臉頰流下來,可怖卻也可憐。而容熙寧始終都是淡淡的看著李鳴慌張的磕頭,拚命的求饒,麵上冰冷如霜的表情沒有絲毫鬆動。嶽昭看著容熙寧淡淡的表情,心中最後的一絲幻想被打破,原本有些驚慌的麵容漸漸便的冷然。容熙寧說得對,她是主子,一個身份不知幾何的人怎麼能對著一個主子頤指氣使呢?就算是個養在主子身邊的奴才,說到底也是個奴才!皇後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心腹當下磕得頭破血流,自然也是心有不忍。可若是換來了容熙寧這樣的助力,一個心腹又有何不可呢?想到這裡,皇後便是一個狠心,高聲說道:“來人!將這以下犯上的奴才給本宮拖出去,杖責五百!”“嘶!”殿內的宮人們聽到皇後竟然說要將李鳴總管杖責五百!這不是要活生生的打死他嗎!一時間眾人都不敢出聲,隻看的那李鳴更是拚了命的磕頭求饒:“皇後娘娘饒命啊!奴才以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宣寧翁主救救奴才,奴才不想死啊!翁主救命啊!”就當眾人都以為容熙寧會無動於衷的時候,容熙寧卻開口求情了。“皇後娘娘,既然這奴才是得罪了我,不妨讓我給求個情,杖責五十便是了。”容熙寧嘴角綻出蓮花般清冷的笑意,但嶽昭卻知道那笑意根本就未達眼底。皇後見容熙寧竟然會替李鳴求情!皇後當下隻覺得容熙寧果真膽子比天大,在自己麵前讓自己責罰李鳴,自己決心讓李鳴成為一顆棄子,她卻開口為李鳴求情。這樣一來,若李鳴就算不死的話,也會對自己心生間隙,而她容熙寧則是博了個好名聲,憐惜奴才的主子。皇後心中冷笑,卻又忍不住讚歎容熙寧的手段,索性就依了容熙寧的意思:“既然翁主替你求情,還不謝恩!”“謝翁主開恩!謝翁主開恩!”李鳴還想多對著容熙寧磕幾個響頭卻已經被禁衛軍堵了嘴給拖了出去,宮人們立即上來清理,而容熙寧看著這一切始終都是一個淡淡的表情。皇後算是損失了一個心腹,可她縱橫中宮多年,早已經學會了不動聲色,就算是心中對於容熙寧有什麼不悅的話,也不會在這裡表現出來。“寧姐姐。”嶽昭似乎絲毫沒有受到方才的血腥所影響,直徑就奔向了容熙寧,甜甜的叫道。“公主。”容熙寧對嶽昭行了個禮,看不出親疏的模樣倒讓皇後以為是自家的女兒對著容熙寧一頭熱。“今日你們兩個就好好敘敘舊吧,本宮這會子突然有些乏困了。漣心,好生招待著。”“是,母後。”嶽昭乖巧的行禮。皇後依舊是那個儀態端莊的皇後,但是容熙寧卻覺得她已經開始重新把所有人事都放在心上了。這才是最好的狀態,她若是覺得當下已經可以安穩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雖然大殿下深得皇上歡心,可是其餘的幾位殿下不是母妃受寵就是本身受寵,這一點看來,皇後對於東宮太子的優勢也不過是有一個中宮母後的身份而已。“恭送母後/皇後。”眾人齊齊屈膝跪安,皇後果真是覺得有些傷到元氣,也隻是怏怏的擺了擺手,便由月姑姑扶著離開了正殿。皇後剛剛一離開,嶽昭便道:“寧姐姐不妨去永樂宮坐一坐。”“聽公主的。”容熙寧微微低頭,沒有錯過大殿之內那些宮人們的眼神,倒也是嗤笑一聲之後便與嶽昭離開了未央宮。兩人在前往永樂宮的路上,嶽昭一直都很沉默。容熙寧卻是跟在嶽昭身邊,一言不發,一直都是淺淡的表情。嶽昭不時還會偷看一下容熙寧的表情,顯然是忍不住想要詢問她什麼,卻一直沒敢開口。即將進入永樂宮之時,嶽昭總算是開口了。“為何要救?”嶽昭的原話是,為何要救李鳴?既然已經決定讓他受罰,讓他死,為何又要救他。容熙寧淡淡的睨了嶽昭一眼,不緊不慢的說道:“公主,死不是最痛苦的。而是生不如死的活著。”看著讓自己生不如死的罪魁禍首正在高床軟枕的榮享富貴,接受這眾人的朝拜,心中的複仇之火才會熊熊燃燒。嶽昭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下一瞬便轉移了注意力:“聽說成郡主前幾日被一個宮女給衝撞了?”“嗯。”容熙寧點點頭,豈止是衝撞,那模樣稱之為重傷都不為過。容熙寧抬頭看了看天色,這時間暮靄在成郡主那一處也有好一陣子了。嶽昭見容熙寧神色淡淡,以為她知道什麼內情。有些殷切的拉著容熙寧搖晃道:“那宮女是什麼人?”聽到嶽昭如此明顯的文化,容熙寧這才帶了些些表情,微微挑眉說道:“難道你不知道這件事是你大皇兄處置的麼?”“大皇兄?”嶽昭不解,那一日她在未央宮與母後一同習字,自然也就沒有見到成郡主那一幕更加不知道這件事就是帝宗瑄處理的。容熙寧點點頭,這件事嶽昭不知道倒也是情有可原的,又不是什麼大事。況且,依照帝宗瑄的性子,一直都護在手心的寶貝又怎麼忍心會拿這種小事告訴嶽昭呢?隻是帝宗瑄肯定沒有想到,嶽昭還是會知道的。畢竟宮中沒有什麼是永遠的秘密。“在說大皇兄什麼呢?”聽到那個帶著幾分睥睨天下的氣勢的聲音,容熙寧當下就覺得帝宗瑄果真是個說不得的人,說曹操曹操到。“大皇兄!”嶽昭很是開心的撲了過去,賴在帝宗瑄身邊,小女兒嬌態儘顯:“皇兄怎麼還有時間來看我?還以為皇兄隻有那冬青太子可伴了。”對於嶽昭如此明顯的抱怨,帝宗瑄也是有些無奈的。宮中事務繁多,況且,永璋帝將政務和冬青太子都交給他處理,實在是分身乏術。這也難怪嶽昭會抱怨了。“給大殿下請安。”容熙寧嫋嫋的拜了下去。“免禮。”帝宗瑄想起晨間永璋帝說過的話,不由的打量起容熙寧來。今日的容熙寧似乎與禦花園遊園那一日的容熙寧有些不同的,但今日的容熙寧才是他所熟悉的容熙寧。“大皇兄,前幾日衝撞了成郡主的那個宮女是什麼來曆?”嶽昭一臉天真懵懂的樣子,帝宗瑄嘴角微微下沉,這件事是誰告訴嶽昭的?帝宗瑄雖然不知道是誰說的,卻並未懷疑眼前的第一人——容熙寧。在帝宗瑄心中,容熙寧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女子,這種背後說話的事容熙寧是不屑去做的。自然也就沒有懷疑上容熙寧,而事實上,容熙寧也不知道是誰將這件事告訴了嶽昭公主。“先去宮裡坐著。”帝宗瑄牽著嶽昭就往永樂宮裡麵走去,尊貴之氣就在舉步之間儘顯無疑。容熙寧看著帝宗瑄永遠都是尊貴優雅的樣子,心中有一種期望,這個男子好似天生就應該這樣尊貴儘顯,本來就是優雅尊榮的。容熙寧嘴角一彎,也邁著步子走進了永樂宮。“小豆子,去把大皇兄最喜歡喝的茶取來。”嶽昭招招手,將自己的近侍小豆子招來。帝宗瑄聞言,眉眼一彎,自然是有些心悅的。嶽昭如此記掛自己,倒也不枉費自己這麼疼她了。卻不想下一句就讓帝宗瑄的一張俊臉黑得不成樣子!“寧姐姐也隻喝這種茶呢。”嶽昭心性單純,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家大皇兄臉色已經黑得不行了,目光全都落在容熙寧身上。一雙黑亮黑亮的眼睛就看著容熙寧,就好像那小狗狗邀寵似的的表情。容熙寧自然是不會放過能讓帝宗瑄黑臉的機會,莞爾:“多謝嶽昭了。”“不用謝不用謝。”嶽昭開心的快要找不著北了。可嶽昭越是開心,帝宗瑄的臉色就越是陰沉!“大殿下今日休沐?”容熙寧問道。帝宗瑄即刻就恢複以往雍容尊貴的樣子,微微頜首,道:“今日父皇將政務送去了養心殿。”言下之意就是今日他閒來無事了。容熙寧微微沉吟,隨即說道:“大殿下可派人去查看了那宮女的來曆。”帝宗瑄眼神一眯,點點頭:“乾淨得很。”“那就是有鬼了。”容熙寧莞爾,這後宮之中的宮女身份若是太乾淨,必定就有鬼了。隻是這個鬼是誰送來的?衝撞成郡主到底是什麼意思?還有當日若是為了阻止冬青太子去祁陽王府的話,可太子第二日還是去了祁陽王府。這件事有些說不通,更加是疑點重重。嶽昭見兩人已經開始為自己解惑,便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小豆子正在煮的茶上。小豆子雖然是嶽昭公主的近侍,卻是有著一手好好的泡茶的手藝。這手藝還是遠近馳名的,聽說因為這手藝還有人來跟嶽昭公主討要過小豆子。但是嶽昭公主的人豈是那些人能覬覦的?無不被皇後好好整治了一番,不過小豆子倒是常常被嶽昭叫去給主妃位的娘娘們泡茶。這倒也是宮中的一大慣例了。茶香漸漸湧出,帝宗瑄與容熙寧齊齊被那茶香引誘過去,均閉目享受那茶香四溢的感覺。嶽昭似乎也很是得意小豆子的這一絕技,低聲說道:“這茶,寧姐姐可好好品了。小豆子的手藝可是連父皇母後都稱讚過的呢。”被永璋帝和皇後稱讚過?既然是這樣的話,怪不得這小豆子會成為香餑餑。若是永璋帝又喜好茶道,小豆子在哪個妃嬪那兒,隻怕哪個妃嬪就要步步高升了。容熙寧深嗅了一口茶香,心中已經將小豆子的手藝了解個半分了。這煮茶的手藝自然也是與茶香能有個些些牽連的。茶香慢慢溢出,直到滿屋都是香味兒,這功力想必也是極高的。“真是好茶。”容熙寧由衷的讚歎道。“的確不錯。”帝宗瑄鳳眸一睜,寒光一閃。而容熙寧也見到了帝宗瑄眼眸的那道寒光,容熙寧不動聲色,看來帝宗瑄是與自己想到一起去了。“不知宣寧對幾日前祁陽王府的曇花如何看?”帝宗瑄側目看向容熙寧,見容熙寧仍舊是一副清冷的模樣,可眸子裡卻是十分篤定的神情。容熙寧莞爾:“好東西。”“哈哈哈,的確是個好東西。”帝宗瑄對於容熙寧的回答很是滿意,他表麵上問的祁陽王府的曇花,實際上問的卻是冬青太子那一日的反應如何。而容熙寧說的好東西,自然也就是指的冬青太子的態度太正常了。為何呢?自然是因為冬青太子若是真心喜好花草之道的話,勢必會細細詢問祁陽王這花開之法。雖然祁陽王曾經簡略說過,但是卻並不詳細。曇花這類珍貴的物種若是想要被改造的話,肯定還是要費一番功夫的。觀花的時候,容熙寧也是在的。自然也就是關注了那冬青太子的反應。冬青太子很是高興,卻隻是欣賞,眼眸之中隻有欣賞,並沒有那種衷情之態。這一點未免也太奇怪了。而冬青太子看完了花之後在祁陽王府留下了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就回宮了。而曇花開放實在難得,冬青太子說是想看,卻沒有看完整。這一點,帝宗瑄和容熙寧早早就疑慮在心。嶽昭卻從來沒有見到過素來雍容高雅的大皇兄笑得如此歡暢過,眉眼間一時都透露著喜氣。見帝宗瑄如此開心,嶽昭也很是開心。“嶽昭許久沒見過大皇兄你如此開心了!”嶽昭麵上十分歡喜:“嶽昭也好開心。”帝宗瑄一愣,心中漫過一絲苦澀。他素來不喜歡笑,自幼時也被教導不能喜怒形於色,這樣會被人利用。但他卻從來沒有想過他的笑容竟然會影響到嶽昭的心情,方才嶽昭那話就好像是一把刀子一樣狠狠的戳進了自己心頭,鮮血淋漓卻不得不正視。容熙寧將帝宗瑄的表情收入眼底,帝宗瑄到底也隻是個凡人。平日裡雍容高貴的大殿下也是個凡人而已,隻是生母早有間隙,就算是刨心刨肺也隻會有個彼此不信任的下場。而這個大公主,和帝宗瑄一樣流著一樣血液的孩子,也是帝宗瑄看著長大的。帝宗瑄雖然十分關愛大公主,卻沒有注意自己的言行早就已經影響到了她,今日得大公主的話震驚,倒也不是什麼壞事。最起碼大殿下還是知道,在大公主心中,他才是那屹立不倒的標杆。“公主,大殿下,臣女突然想到還有事,先告退了。”容熙寧微微福了福身子,不待嶽昭說話的時候就已經帶著珊瑚離開了永樂宮。而帝宗瑄看著容熙寧離去的背影,心中有些了然,她離去的原因是什麼。他微微一笑,也許她的確是個十分優秀的女子。“大皇兄……”嶽昭歪著頭看著帝宗瑄正望著容熙寧離去的方向發愣,有些猶豫,最後還是用那種視死如歸的表情說道:“大皇兄!寧姐姐是四皇兄喜歡的人,大皇兄還是不要喜歡寧姐姐吧!”帝宗瑄驚訝的看著嶽昭,有些哭笑不得。他一個爆栗子敲在嶽昭頭上,故作生氣的說道:“大皇兄是這種人麼?大皇兄並不喜歡宣寧。隻是有些欣賞她罷了。”欣賞她的謀略和洞察人心。嶽昭聽到帝宗瑄這樣的話,這才放下心來,有些心有餘悸的說道:“我還以為大皇兄要和四皇兄一爭高下呢!雖然寧姐姐很好,但是若是大皇兄和四皇兄為了寧姐姐一爭高下的話,嶽昭會傷心的。”會不喜歡寧姐姐的。當然最後一句話嶽昭沒有說出來,有些東西她自己知道就好了。既然不是大皇兄喜歡寧姐姐,那麼就沒有任何問題了。而帝宗瑄卻是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老四喜歡上容熙寧這件事嶽昭也知道了!?“嶽昭如何得知這件事?”帝宗瑄表情嚴肅的看向嶽昭,這件事必定不能宣揚。否則的話,麻煩就會接踵而來。嶽昭有些不解的看著帝宗瑄,說道:“四皇兄曾經與嶽昭說過的。”帝宗瑄微微蹙眉,老四怎麼這麼糊塗?將這件事告訴了嶽昭,若是有人利用嶽昭的話,這件事就會被有心人套出來!若是真的如此的話,勢必會造成不小的麻煩。所幸的是,這件事也是老四親自說的,那麼必定也囑咐過了嶽昭吧?“嶽昭,此事必定要好好保密。否則的話,你四哥和你的寧姐姐就危險了!”帝宗瑄表情嚴肅,將嶽昭嚇得心頭猛跳。------題外話------嗷嗷啊!更新更新~話說,關於煮茶那一段都是空白胡謅的喲。哈哈不要計較哈~嗷嗷萬更奉上~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