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第382章 等等我 依然(1 / 1)

從亂七八糟的夢境中醒來的時候,軒轅墨辰發現他躺在一間單人病房裡。手背上插著點滴,病床旁邊,坐著他的母親金華音。從母親浮腫的雙眼來看,他醒來之前,她應該哭過。見兒子終於從昏睡中悠悠轉醒,金華音擦去眼角的淚痕,關切地問:“小辰,你醒了。”軒轅墨辰茫然地看了四周一眼,說話的聲音有些嘶啞:“這裡,是什麼地方?”金華音摸了摸他削瘦的雙頰:“這裡是醫院,你受傷了,傷得很嚴重,身體裡有十七處碎片殘留,醒來之前,醫生給你做了一場長達三個小時的手術。幸好碎片並沒有殘留在傷及性命的地方,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小辰,你痛嗎?”軒轅墨辰搖了搖頭,左手下意識地摸向心臟的位置,委屈地說:“隻有這裡痛,痛得快要喘不過氣。”金華音瞬間又哭了出來,緊緊握住他的手,哽咽地勸道:“一切都過去了,你會慢慢好起來的。”大腦當機了好一會兒,軒轅墨辰忽然問道:“依然呢?”金華音表情遲疑,猶豫了幾秒鐘,才小心翼翼地說:“她的葬禮在兩天前已經辦完了,你當時剛做完手術,處於昏迷狀態,所以……所以沒能去葬禮現場,送依然最後一程。”“葬禮?”這兩個字,就像利刃一樣在軒轅墨辰的心臟上來回翻攪。依然的葬禮?這簡直太荒謬了,潛意識裡,他拒絕相信這個結果,可腦海中卻不停回放著爆炸現場留給他的那個可怕的畫麵。他親眼目睹,那輛無人駕駛的大貨車,與依然的車子發生碰撞,隨後引起劇烈的爆炸。他身上包紮的這些止血繃帶無時無刻都在提醒他,爆炸是真實發生的。淚水不受控製地流了出來,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去得這麼突然。那輛無人駕駛的貨車車主,因為臨時接了一通重要的電話,暫時將車子停在路邊去忙另一份差事。下車前,他忘記鎖車,車上載滿了貨物,所處的地理位置有一道斜坡,失重的情況下,車子順著斜坡開始下滑。當時,被嫉妒衝昏理智的軒轅墨辰,忙著跟駱南風發生口角爭執,並沒有注意到危險正一步步逼向鳳依然。因為車子被他用搖控器從外麵鎖住,無助的依然,隻能被困在車內等待死亡的降臨。後來他才知道,一切都是一場誤會。依然並沒有打算和駱南風遠走高飛,她那天和駱南風一起去機場,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接人。被接的那個人,是闕冥學院的前學生會副會長宋安夏。當年遠赴國外學習音樂的宋安夏近日回國,作為好友,駱南風去機場接機。宋安夏特意在電話裡提出,希望鳳依然可以和駱南風一起去機場與她見上一麵。 那晚,軒轅墨辰醉酒之後聽到的那句“計劃不變,到時候我們在機場見麵”,是對宋安夏說的。她們約好了見麵之後去飯店吃飯,順便慶祝宋安夏凱旋而歸。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誤會。從頭到尾,鳳依然並沒有背叛他們的感情,也沒有和駱南風遠赴他鄉的想法。軒轅墨辰但凡理智一點,靜下心聽駱南風和鳳依然好好解釋,一切悲劇都不會發生。不管他現在有多麼後悔,都改變不了依然從他生命中消失的事實。每每回想那個畫麵,都會讓他痛不欲生。見兒子無聲無息地躺在病**默默流淚,金華音也跟著他一起難過。依然的離世,讓所有關心她和在意她的親人和朋友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接二連三遭受打擊的金華音,比躺在病**的兒子還要心力交瘁。她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不久前失去了師兄,幾天前失去了養女,此時此刻,她不得不眼睜睜看著曾經風光偉岸的兒子,在痛失所愛之後,頹然又無助地躺在病**無聲哭泣。最難的就是軒轅燁,一邊牽掛著妻子的身體,一邊又要擔心兒子的精神狀況。醒來之後,軒轅墨辰拒絕跟外界交流,他仿佛將自己封閉在一個狹小的世界裡,無論醫生護士還是身邊的親人朋友,他一概不理。為此,軒轅燁不得不將兒子的心理醫生查理請了過來。麵對緊閉心門的軒轅墨辰,查理也是無計可施,他無奈地歎了口氣:“他接受不了心中摯愛的突然離去,試圖用關閉心門這種方式來逃避現實世界的殘酷。不儘快從陰霾中走出來,他的病情隻會越來越嚴重。”看著病**的兒子一天比一天消瘦的容顏,軒轅燁著急地問:“現在這種情況,我們應該怎麼做?”查理搖頭:“戀人的離世給他心理造成了極大的刺激,除非開啟一段新戀情,讓另一個女孩子代替鳳依然的位置幫他走出這段心理陰影。否則,他會一直沉浸在悲傷中直到迷失自我。”“另一個女孩子?”軒轅燁絕望地搖頭:“小辰和我一樣,在感情上是個死心眼。被他所認可的女孩子,一定是獨一無二的,想要找到替代者,幾無沒有這個可能。查理,作為父親,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為了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迷失自我。拜托你想想辦法,儘快讓小辰振作起來。”軒轅墨辰這種拒絕和任何人交流的行為,確實讓查理無計可施。迫於無奈,查理隻能讓軒轅墨辰的主治醫生給他注射一些助眠的藥物。清醒的時候,軒轅墨辰會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回放鳳依然死去時的那個畫麵。他用這種自虐的方式提醒自己,他是害死依然的真正凶手,隻有一遍遍在精神上淩遲自己,才有資格去回想依然的音容笑貌。鳳依然離世之後,軒轅墨辰已經改善的睡眠情況又開始變得糟糕起來。他整夜整夜的不睡覺,睜著空洞的雙眼,不知在思考些什麼亂七八糟。主治醫生也覺得這個不肯配合治療的病人有些棘手,避免軒轅墨辰因長時間不睡覺而傷及身體,醫生在消炎針中加了助眠的成份。渾然不覺的軒轅墨辰在藥物的作用下進入了睡眠狀態。他開始不停地做夢,夢境混亂而又真實。夢中的他,與榮禎帝軒轅容錦合而為一,他身穿龍袍,頭戴龍冠,為了治理國家大事,不停地與堆積如山的奏折打交道。好不容易結束了一天的政務,他在宮人們的簇擁下回到寢宮。夜風習習,寢宮中傳來琴聲陣陣。摒退眾人,他踩著極輕的步子踏進殿門。一個頭戴珠釵,衣飾華麗的少女坐在月色下撫弄琴弦。琴音優揚悅耳,如魔音般響徹四空。似乎察覺到他的腳步聲,美妙的琴音嘎然而止,正在彈琴的少女慢慢抬頭,與他四目凝望。他下意識地喚出少女的名字:“九卿……”少女展顏一笑,踩著翩翩步伐向他走來,她掂起腳尖,雙手環住他的脖子,笑著問:“容錦,你是被我精湛的琴音吸引回來的嗎?”他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頰:“琴音再美,也不及你萬分之一。這宮殿若沒有你,朕回來作甚?”她笑罵:“油嘴滑舌!”他攬她入懷:“天下之大,朕隻對你一人油嘴滑天。”美麗的少女忽然掙脫他的懷抱,拉著他的手:“走,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他不受控製地尾隨在她身後,眼前忽然出現一片迷霧。迷霧彌漫,他漸漸在霧中迷失,放眼看去,哪裡還看得到愛人的身影?他擔憂地在霧中喚道:“九卿,你在哪裡?九卿……九卿……依然……依然……”在一陣焦躁的呼喊聲中,軒轅墨辰從夢境中醒來,醒來後,不得不接受心中摯愛已經離他而去的這個打擊。他再一次進入了失眠狀態,每天睜著無神的雙眼,像之前一樣拒絕任何人來探測他的內心。為了讓他休息,醫生隻能繼續給他使用助眠藥物。然後,軒轅墨辰又進入了夢境。夢境中的他,不再是榮禎帝軒轅容錦,他的身份依舊是個皇帝,隻不過,他的名字叫趙維禎。他身處於天啟王朝,國號榮禎,依舊是老百姓口中的榮禎皇帝。他的後宮隻有一位皇後,皇後姓慕,慕紫蘇。慕紫蘇和之前夢境中的鳳九卿擁有一模一樣的麵孔,他愛他的皇後,甚至超過愛他的江山。趙維禎是一個非常任性的皇帝,為了讓他的皇後得到文武官員的尊重,他提出帝後共同治理朝廷的決定。這個決定,引起無數大臣為之反對。女人當政,這是曆任朝廷都不能容忍的事情。文武百官跪在殿前,懇請皇上收回成命。趙維禎拉著心愛皇後的手,居高臨下地看著匍匐在地的那些臣子:“這是朕與皇後共同打來的天下,朕分與她半壁江山,誰敢攔阻?”他深深凝望著自己的皇後,她的皇後也用同樣深邃的目光在看著他。他嘴邊勾笑,輕聲說:“從今日起,朕願與你生死與共,永不分離。”她的皇後目光堅定地看著他:“三生有幸,此世有緣,餘生有你,吾願無他……”尾音忽然變得虛無縹緲,當他意識到事情不對勁的時候,眼睜睜看著他的美麗的皇後,慢慢幻化成一縷輕煙,消失了。他又驚又怕,大聲呼喚他皇後的名字。眼前的畫麵驟然一轉,他變成了身穿筆挺軍裝的年輕軍閥。英俊的容貌,顯赫的家世,讓他在這個亂世混得如魚得水。今天是他成親的日子,新娘子是他從死對頭那裡搶來的戰利品。踩著帥氣的牛皮軍靴,邁著長腿,一步步走向貼著大紅喜字的新房。珠簾被他粗暴地掀開,他看到床邊坐著一個身材高挑、纖細瘦削的紅衣新娘。新娘子的頭上蒙著蓋頭,坐姿筆挺,如一杆標槍。緩步走到新娘子麵前,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的發頂,唇邊勾出一個自負的笑容:“鳳傾城,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軒轅容楚的妻子。生也好、死也罷,這輩子,休想再逃出我的手心!”說完,他一把掀開她的蓋頭。蓋頭下,是一張華麗絕美的容顏,正如她的名字鳳傾城那般傾國傾城。蓋頭被掀起來的那一刻,寒光閃過,一柄匕首直直朝他刺了過來。他眼疾手快地躲開她的襲擊,握住她拿刀的手腕,極其粗暴地將她鉗製在床邊一動不能動。一根一根掰開她細長的手指,不客氣地將鋒利的匕首從她指中搶了出來。反手丟在光滑的大理石地磚上,發出一陣脆響。他毫不憐惜地反扭著她的雙手,用膝蓋抵住她的後背,俊美逼人的臉上露出一記懾人的冷笑,湊到她耳邊,輕聲低喃:“傾城,想殺我,再重新修練二十年吧!”武器被打落的美麗新娘忽然回頭,衝他露出一個勾魂的笑容:“墨辰,你忘了,我究竟是誰嗎?”墨辰這個名字,令霸氣側露的年輕軍閥臉色大變,他雙眼的目光漸漸變得迷離起來,不受控製地喚出一個讓他覺得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依然……”再次醒來,軒轅墨辰發現他所身處的地方依舊是醫院病房。他記不清到底做了多少個夢,每次進入夢境,都會與依然相遇。夢境中的他,身份不斷地發生改變,無論是權勢滔天的帝王,還是不可一世的軍閥,身邊總會出現一個和鳳依然擁有同樣麵孔的女子與他相愛相殺,癡纏一世。現實中,他接受不了鳳依然離世的悲劇,醒來之後,請求醫生繼續為他注射助眠藥物。起初,醫生還肯按照他的要求適量地為他提供這種幫助,隨著軒轅墨辰沉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不但醫生覺得不妥,他的父母也開始對他這種長眠的方式嚴加製止,甚至派人緊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行動受到控製的軒轅墨辰,不得在清醒的狀態下被迫接受與鳳依然天人永隔的事實。現實的殘酷,折磨得他身心疲憊。為了儘快在夢中與依然相聚,軒轅墨辰想儘一切辦法讓自己入睡。讓他絕望的是,失去藥物的輔助,他幾乎是徹夜難眠。為此,他不得不劍走偏鋒,以去浴室洗澡清潔為由,擺脫保鏢的監視,擰開冷水管,放了滿滿一浴缸的冷水,毅然絕然地跳進浴缸,讓冷水將自己徹底淹沒。身體的寒冷,遠遠及不上心裡的寒冷。他忍不住想,長眠於地下的依然,此時此刻也和他一樣在另一個世界中忍受這種寒冷吧。嘴邊沁出一絲溫柔的笑容,慢慢閉上眼,他在心中說道:“等等我,依然,我很快就會過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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