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岑汐和周閒的過去，秦時曜聽了不少。當初岑汐醉酒後說的，周閒在霍文煜家喝酒時說的，兩人的故事拚湊在一起，除了周閒退學後兩人生活在一起的具體細節，他基本是清楚了。此刻，岑汐娓娓道來的故事，他基本都聽過了。她初見周閒時的同病相憐，她對周閒從恐懼到依賴的過程，周閒對她的保護，外公離世後周閒的陪伴，周閒為她放棄的學業……故事他都聽過了，隻是，心境不同。因為上次她喝醉了，現在卻是清醒的，她在非常清醒的狀態下，訴說著她對周閒的喜歡和感激。秦時曜承認，他有點難受，但可以承受。畢竟，他早就知道，岑汐對周閒會有一份刻骨銘心的愛，即便她放棄周閒，這份愛也會深埋在她心裡。這輩子，無人可以取代，無人可以撼動。即便，她後來可以愛上他，她心裡也一定有一個位置是屬於周閒的。聽她說到周閒退學這裡，秦時曜回神，輕輕問了句。“那後來呢，你們怎麼生活的？麵館的生意，還好嗎？”岑汐依舊低著腦袋，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膝蓋，搖頭。“不太好，那時候的生意不好做，周閒每天早起晚歸，很辛苦，他要給我掙學費，還要還因為外公的病欠下的債，隻靠著麵館，根本連債都還不上，他從不跟我說這些，他甚至瞞著我，晚上關了店門去跟人家飆車，賭球，半夜兩三點才回來。”岑汐一開始不知道這些事，因為周閒沒關店門的時候她就睡著了，周閒都是趁她睡著才去。直到有一晚，她半夜起來上廁所，周閒洗完澡出來沒穿上衣，背後全是傷，她問他怎麼回事，他說不小心摔的。周閒的嘴特彆硬，不想說的事誰也撬不開他的嘴巴，所以她就去套戚帥的話，因為她覺得摔一下不會那麼重，那傷明顯不對勁，戚帥不敢說，但是她套出來了，是他飆車摔的。那段時間，岑汐幾乎天天纏著周閒，讓他發誓不去掙危險的錢，周閒被她纏怕了，就保證再也不去了。後來，他還是去了。他說她快高三了，得補充營養，麵館掙來的基本都還債了，剩的不多，他不能看她天天吃麵條。就是那次出事了。那晚，岑汐從周閒另一個小弟那裡聽說他又去飆車了，特彆生氣，就跑過去了。“周閒這個人雖然混的不行，但他真的很厲害，但凡他想做的事，沒一件不成功的，他是那群人裡最晚飆車的，但技術是最好的一個，太優秀了，他又跩的不行，就容易樹敵，那晚他又贏了，萬年老二不樂意了，帶著幾個人打他。”岑汐過去的時候，一群人打的特彆激烈。“我當時第一反應是報警，但是電話還沒打出去，我就看到周閒背後的人舉了把刀要捅他，他被前麵的兩個人抓住了，掙脫不開，我就想也沒想跑過去了。” 岑汐從小就怕疼，但那晚刀子捅進身體的時候，她沒覺得疼。因為那時候，腦子裡就想著，這一刀若真是要了她的命，其實挺好的，她不想周閒那麼累，不想看他那麼辛苦，她不想再拖累他。倒下去的那一刻，她看到周閒發了瘋的踹開那兩個人，她看著他朝她跑過來，腳步淩亂，剛才還桀驁不訓的俊臉瞬間被恐懼吞噬。那是她第二次見到周閒哭，第一次是她想從醫院頂樓跳下去那晚，這次是她血淋淋倒在他懷裡的時候。他哭的很絕望，她卻覺得高興。因為她終於，能保護他一次了。就算死了，她也不悔。安靜的車廂裡，秦時曜聲音嘶啞，“那……之後呢？”岑汐木訥的睜著眼，之後？從那次之後，周閒就再也不去飆車，也不去賭球了，任何有危險性的掙錢方式他都不去了。但隻靠那個小麵館肯定不行，他就開始想彆的掙錢辦法，他跟債主喝酒，人家答應可以緩個一年，他就用手頭的錢，組織戚帥那幫小弟販賣水果。因為要照顧她，還得守著外公的麵館，他不出麵，他是背後指揮的人，指揮著戚帥他們按著他的計劃做生意。周閒真的很厲害，岑汐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搞來的那些水果，新鮮又便宜，他們幾乎壟斷了五條街的水果店，賣水果掙了錢，他又讓戚帥他們做起了女裝，他還會分析股票，他買股票也小賺了一筆。車廂裡，岑汐的聲音帶著哽咽，秦時曜看著她嘩嘩落下的眼淚，遞了紙巾給她，她沒接，隻是伸手捂住臉，慢吞吞的說：“你說我不愛金融，沒錯，我確實不愛，我選這個專業，一是因為畢業後賺錢快，我想快點跟周閒分擔，我想快點賺錢讓周閒去上大學，我想賺錢養他，二是，這個專業是周閒喜歡的，他當時報的就是金融，我想學他喜歡的。”“周閒真的很可惜，如果他當年沒有退學，如果他堅持了他的路，常安的投資圈一定有他的一席之地，都被我毀了。”秦時曜的掌心慢慢拍著她的腦袋，無聲的安撫，岑汐穩了下情緒，繼續道：“我高考結束的時候，周閒手裡已經有一筆可觀的錢，分了一筆給他那些兄弟，他用剩下的錢還清了債，沒有外債了，我也上大學了，再過幾年我也能掙錢了，周閒不用那麼辛苦了，日子一天天的變好了，終於要苦儘甘來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才剛去了學校，他就告訴我，他喜歡上彆人了，他跟人私奔了，我以為，我一直以為，我們是兩情相悅的，我以為他也喜歡我。”岑汐平靜了一會，把手從臉上拿開。“他喜歡的那個就是霍文菲，這麼多年，他們還在一起，所以他應該愛慘了她吧。”秦時曜微蹙了眉，卻是沒說話，又把紙巾遞過去，岑汐接過，慢慢的把眼淚擦乾。“我不想騙你。”岑汐轉頭去看秦時曜。“雖然我已經放棄周閒，雖然這輩子，我跟他都不可能了，但是，我現在還愛他，我還沒放下，可能以後也不會放下。”秦時曜俊臉上並無不悅，他伸手，幫她擦去又落下的眼淚，聲音輕柔。“那為什麼，要答應跟我試試？”岑汐看著他，實話實話。“三個原因，第一，因為你說，想找個人陪，我也想找個逢年過節能陪我吃飯的人，第二，我想讓周閒看到我過得好，我想讓他安安心心的過自己的日子。”她頓了下，垂眸，又慢吞吞道：“第三，其實我沒有要追你，一直是你誤會了，但是，我對你有好感，有時候，我覺得你很像以前的周閒，有事你會護著我，會相信我，我覺得你很有安全感，如果要找個人試試，我的第一選擇就是你。”秦時曜啞然失笑，這姑娘也是實誠，這是老老實實的告訴他：我對你有好感，是因為你有時候像周閒。所以，他是周閒的替身嗎？替身也行，隻要她選擇了他，都行。他甚至慶幸，她能從他身上看到周閒的影子，不然她也許邁不開這一步。“為什麼突然告訴我，和周閒的這些事？”岑汐抿唇，“你說試試的時候，我隻想著要不要答應你，沒想這麼多，剛才見到周閒，我突然意識到，你和周閒是認識的，這些事，也許早晚有一天你會知道，那不如我先說了，趁著我們才剛剛開始，還都沒陷進去，你再好好考慮，要不要跟我試試，畢竟我動機不純。”秦時曜慢慢抬起她的下巴，盯著她的眼睛問，“那你說完了嗎？”“什麼？”“不是讓我好好考慮嗎？你想說的話都說完了嗎？關於你和周閒，都說完了吧。”“是……”岑汐剛開了口又頓住，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垂眸，過了好一會才道：“還有一件事，房子被我親媽賣了，我沒地方住了，周閒就把麵館裡那個小倉庫讓給我了，他有時候睡網吧，有時候睡戚帥家，但來回折騰太辛苦了，我就讓他也住倉庫了，倉庫隻能放下一張床，所以那些年，我們都是睡在一起的。”“兩個被窩，他每天忙到很晚，進來的時候我基本上都睡著了，早上醒來他已經出去忙了，所以什麼都沒發生，直到，高考結束後的那個暑假，我們……差點上床，雖然沒到最後一步，但前戲該做的都做了，你如果介意……”話音未落，秦時曜突然鬆開她，極快的開車門下車。岑汐瞧著他的動作，愣了下，回神後倒是能理解他，他這樣驕傲的男人，怎麼可能受得了一個心裡有彆人，又差點不潔的女朋友。岑汐解開安全帶，打算上去把行李收一收，再連夜寫個辭呈，結果剛開門準備下車，就被走過來的秦時曜一把扯進懷裡。她沒站穩，腳下踩空，下意識伸手抱住他的腰。剛平緩了呼吸，頭頂就傳來男人嘶啞的聲音。“說這麼詳細……岑汐，你在怕什麼，嗯？告訴我，你到底在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