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文茜第一次接到章珍電話時,還沒回江榆。她生母的第二任丈夫,老家在北邊的一個小縣城,章珍就是那個小縣城的。章珍比她大一屆,在學校見過,但以前沒什麼交集,是五年前,蘇蘊的知名度和影響力暴漲,長盛一個新產品想請蘇蘊代言。正好是她負責,她跟章珍才正式有了接觸。因為是老鄉,又算是校友,談的挺好,可惜最後沒合作成。說是蘇蘊不跟江榆的企業合作,章珍替她接了,她還發脾氣。簡文茜當時問了章珍,章珍說,“蘇蘊的哥哥是在江榆出車禍走的,所以,她不喜歡這座城市吧。”請不到蘇蘊,還有其他人,明星多的是,簡文茜當時也沒在意。因為知道蘇蘊不來江榆,所以她後來跟章珍也一直沒聯係過,隻是微信沒刪,電話也沒刪,就那麼存著了。時隔五年,再接到章珍的電話,她以為是工作上的事。沒想到,章珍問的是簡橙。“聽說你妹妹簡橙,嫁給了京岫集團的周庭宴,是真的嗎?”她奇怪章珍怎麼突然打聽簡橙的事,章珍磨磨唧唧,歎了半天氣,最後才跟她說實話。“周庭宴,是蘇蘊背後的那個男人。”簡文茜也不傻,她知道以章珍的人脈,想知道周庭宴老婆是不是簡橙,很簡單。章珍來問她,且明知她是簡橙的‘姐姐’,還跟她說蘇蘊和周庭宴的故事,是因為章珍知道她和簡橙關係惡劣。整個江榆,但凡知道簡家的,隨便一打聽,就知道她和簡橙不對付。關於蘇蘊和周庭宴的故事,章珍說的可歌可泣,表達的重點是:蘇蘊和周庭宴約定好了,等蘇蘊三十歲,周庭宴就娶她,結果,蘇蘊明年就三十歲了,周庭宴卻變心了,娶了簡橙。這個故事,簡文茜很喜歡。所以禮尚往來,她也送給章珍一個她喜歡的故事,簡橙和周聿風,以及蔣雅薇的故事。章珍的辦事效率很快,第二天就問她有沒有靠譜的人,說幫著蘇蘊演出戲。她以為,像章珍這樣一個混圈多年的金牌經紀人,做事肯定靠譜,所以也沒多問。正好那時候,她在跟簡佑輝聊天,簡佑輝說他已經答應娶汪念念,她心裡煩,也沒心思問。靠譜的人她有,把手機號給章珍了。她沒想到章珍竟然會這麼蠢。太急功近利,第一次就放大招,直接強奸未遂,還浪費她四個人。她一通電話打過去,章珍還委屈。“我是急了點,因為蘇蘊馬上就得走,沒時間了,不能得罪梅導,戲還得拍兩月,不搞點事,下次回來,簡橙孩子都有了,周庭宴不得更護著她。”“我又不傻,大白天的,我沒讓他們來真的,因為你說過,簡橙以前被賣山裡過,肯定有陰影,我就是嚇唬嚇唬她。” “是那幾個人看她漂亮,又喝了點酒,真動了歪心思,幸虧那個司機去的快,不然我也嚇死了。”“你就給我一個胖子的電話,我就給他打了電話,我意思他自己進去嚇唬一下就行了,是那三個聽說有大明星,非要跟著去看看熱鬨。”“看熱鬨就看熱鬨唄,結果真要耍流氓,最重要的是把蘇蘊的臉傷著了,我都沒地撒氣呢。”簡文茜也氣死,人折進去了,事沒辦成,她還得給他們擦屁股。簡橙報案用的是強奸未遂,不能刑事和解,周庭宴也第一時間就讓潘嶼找律師了,她不敢在周庭宴眼皮底下動手。三年牢獄是跑不了了,她隻能保證,那四個不會亂說話。她那時候出差結束,準備回來了,後來跟簡佑輝說她參加婚禮,其實就是去處理這事了。誰讓她現在跟章珍是一條線上的螞蚱。還有蘇蘊,聽章珍的意思,蘇蘊對周庭宴並沒有死心。她萬分期待,蘇蘊的歸來日。……停車場的台階下,有個供路人休息的長椅。簡橙和簡文茜在上麵坐著。簡文茜先開口。“很生氣對不對?我剛知道你和周庭宴結婚的時候,也氣的不能言語,跟你現在一樣。”天上掛著半輪殘月。簡橙目光直直的望向前方,完全沉默。簡文茜跟她看一個方向。“當年周庭宴出車禍,你把他救了,那你肯定知道,當時駕駛座,也坐著一個人吧。”“那個人叫蘇城,那場車禍,是周庭宴大哥害的,蘇城是因為周庭宴死的。”“蘇蘊,就是蘇城的妹妹。”“周庭宴,是蘇蘊背後的男人,是這些年一直捧她的金主。”手機響了,是周庭宴打來的電話。簡橙低頭望著屏幕上跳動的【老公】兩個字,想起一件事。八月的最後一天,她給米珊拍《Win》那天,秦濯跟米珊一起出現在攝影棚,她晚上跟周庭宴吐槽。聊起秦濯要管米珊一輩子,她說是個女人都不能忍這種事。周庭宴當時的反應就挺奇怪。很急的問她,“沒有感情也不行嗎?秦濯對米珊沒有感情,隻是因為一次虧欠,隻是儘可能去成全她,這樣也不行嗎?”虧欠……原來,那時候周庭宴是在說他自己啊。所以,他覺得,他應該管蘇蘊一輩子?那晚,他明明說了可以幫她弄到蘇蘊的簽名,這事聊過,他又不認賬了,他說他不認識明星,搞不來簽名。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他真的認識蘇蘊。他怕她知道。簡橙沒著急接電話,她轉頭看向簡文茜。“周庭宴不告訴我,無論什麼理由,肯定是怕我知道,你說,如果我現在告訴他,你把這事跟我說了,他會怎麼樣?”簡文茜說的時候,就想過後果。“他不會放過我,可又怎麼樣?你哥會護著我,無論我做錯什麼事,或者我得罪誰,你哥都會幫我出頭。”她笑的無所畏懼。“你要是想讓你哥跟他對上,你要是想毀了你哥,你就去告狀。”簡橙不意外她會這麼說。她好奇另外一件事,“你沒那麼傻,按你性子,不該在今晚衝動,你為什麼會在今晚親簡佑輝?”簡文茜沒吭聲。為什麼?衝動是魔鬼啊,她不想承認,但簡佑輝要回去敲定跟汪念念的婚事時,她腦子完全不受控了。那時候隻有一個念頭,留下簡佑輝。這種糟糕的衝動,隻有一種解釋,她是愛簡佑輝的,雖然她很不想承認這一點。但確實,看見周庭宴和簡橙親密,她隻是嫉妒,隻是想拆散他們,隻是覺得,周庭宴這樣的男人,應該屬於她。但是,看見簡佑輝跟彆的女人親密,她除了嫉妒,還會抓狂,想到他要娶彆人,她心裡針針麻麻的痛。她失去理智了。唯一的一次,就萬劫不複。她今晚的腦子就不正常,竟然能坐下來,跟簡橙好好聊天了。隻能說,簡佑輝對她的影響,超出了她的認知。……簡文茜走後,簡橙接了周庭宴的電話。給他指了路,讓他過來,就掛了電話。九月的夜風夾著幾分涼意,簡橙縮了縮肩膀,目光所及,是繁華鬨市的盛景,是馬路上喧囂而過的車輛,是人行道愜意或匆匆忙忙的路人……是從暗影中走來,黑色襯衫,黑色長褲的周庭宴。挺絕的一個男人,即便頭頂隻是昏黃路燈,也能把他襯的如一樽神佛,光芒太盛,耀眼的讓人挪不開目光。簡橙忽而想沾一沾佛氣。等周庭宴走過來,她就起身,踮起腳尖摟住他的脖子,整個人貼向他,周庭宴順勢抱住她。簡橙先開口,“包廂裡結束了嗎?”周庭宴雙手環在她腰間,“嗯,人都走了。”今晚這飯局,熱鬨開場,收場時見血光。簡佑輝在進包廂前攔住了汪念念,汪念念答應不提簡文茜,但他必須解決兩人的婚事,並且,兩個大家長的怒火,必須他自己承擔。於是,當包廂裡的人驚訝汪念念怎麼把眼睛都哭腫了時,簡佑輝扯了個很欠揍的慌。“我剛才碰到朋友,隨便聊天,聊到汪小姐,我說我娶她,是因為她背後有汪家,因為她短命,她死的早,死之前我能把汪家控股的銀行收入囊中,她死後,我還能另娶佳人。”“汪小姐正好路過,聽見了,她受不了。”這麼直白的話,不止汪念念受不了,整個包廂的人都受不了,後腳跟著進來的梅嵐,差點又暈過去。簡宏雲動了怒,讓簡佑輝道歉,簡佑輝不道歉,汪董氣的血壓飆升,嘴裡說著高攀不起,帶著汪家人走了。婚事黃了,結親不成,還得罪了汪董,簡宏雲盛怒之下,手裡的酒杯直接往簡佑輝臉上砸,砸中額頭,呼呼冒血。梅嵐被那血刺激,情急之下說出真相,簡宏雲直接掀了桌子。簡橙聽完,唏噓不已,嘖,簡佑輝和簡文茜還雙向奔赴了。“你跟簡文茜聊了什麼?”周庭宴握住她的手,冰冰涼涼的觸感讓他皺眉,簡橙就把兩隻手都塞進他掌心裡。“聊了她和簡佑輝。”簡橙說了一句,就湊過去親他,含含糊糊間,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臉,“周庭宴,我不會遊泳。”她話題跳躍太大,周庭宴差點沒跟上,“嗯?”簡橙說,“我不會遊泳,所以,我愛上你了。”……簡橙不會遊泳。一直不肯學,是因為恐懼溺水的感覺。初一的暑假,老簡難得騰出時間,帶著全家人去海邊玩,簡佑輝說要教她遊泳,結果簡文茜也要學,他先去教簡文茜。一個浪頭把她卷到海裡的時候,她張口喊救命,嘴巴張開瞬間就被鹹澀的海水堵住。老簡到岸上打電話了,梅女士沒下水,簡佑輝在教簡文茜,隔著一段距離,背對著她。抓不住安全繩,遊泳圈也拋棄她,簡橙那會兒覺得死定了。太難受了,波濤洶湧的海水把她完全吞沒,身體往下沉,喉嚨火辣辣的疼,眼睛睜不開,耳朵裡全是咕嚕嚕的水聲。那是她第一次感覺到,窒息的恐懼和絕望。後來簡佑輝把她抱上去,空氣湧入肺部的時候,她發誓,以後再也不下水了。她以為,隻要她不下水,就再也不會有那種窒息的恐懼和絕望感。然而,不是,不下水,也有。比如周聿風第一次告訴她,“簡橙,對不起,我喜歡上雅薇了。”比如剛才,簡文茜告訴她,“蘇蘊是給周庭宴過生日,給你老公過生日。”兩次窒息的感覺不同。知道周聿風變心那次,是沉入海底時的絕望。聽到蘇蘊背後的金主是周庭宴,是剛被浪頭卷入海底的恐懼。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周聿風那次,她那麼痛,是因為那時候她愛著周聿風,情深,所以痛的刻骨銘心。周庭宴這事,她痛,但還沒窒息,這表示:她愛上周庭宴了,有愛才會有痛,隻是她愛的還沒那麼深,所以不會一下就窒息。蘇蘊……她確實介意,很介意,非常介意。但她也不傻,周庭宴如果真喜歡蘇蘊,怎麼可能娶她?所以現階段,她才不會傻到發瘋,才不會傻到把周庭宴推出去。除非,周庭宴自己說,不要她。
第87章 愛上周庭宴了(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