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裡常備著藥箱。黎錦第一次看見沈文東身上有傷,是最初在沈家見到他,那時候他的鞭傷幾乎入骨。第二次,是酒吧事件,她在沈文東的懷裡醒來。那時候他身上也有疤,但都是舊疤,不仔細看不太能看出來了。她當時沒問,甚至當做沒看見,因為知道他小時候受的那些苦,她不想揭他的傷疤。第三次見,是來這的那天,他身上有新傷。那時候她也沒問,因為他的擁抱太緊,他表達的思念太重,她沒機會問。她在這裡住下後,偶爾還能看到沈文東身上添新傷。偷偷問過石乾,石乾說,“董事長對少爺的培養是下足了功夫的,但,狠也是真狠。“一個錯誤不能出現第二次,哪怕隻是一個英文發音。“剛開始那兩年,少爺經常挨打,我在旁邊看著都腿軟。“現在比從前好多了,少爺很聰明,基本教一遍就會。“偶爾挨打是因為他要學的東西非常廣,各方各麵,他又不是神仙,總會有疏漏的地方。“幸虧你不是前兩年來,那時候真是血肉模糊的,我給他上藥的時候,晚上都會做噩夢。”石乾的形容不誇張,甚至不敢描述太駭人的傷勢,黎錦從他的話中,能領悟到一件事。沈雄變態的培養,也隻有沈文東這種變態才能撐下來。沈家正經少爺都是從小學,沈文東算半路出家,要比所有人都辛苦。黎錦從櫃子裡翻出藥箱,沈文東已經換了姿勢。半靠在床頭躺著,暗紅的眸子始終落在她身上,看著她走過來,看著她打開藥箱。“胳膊伸過來。”黎錦剛才已經看到他的傷,在右胳膊的小臂處,傷口不大,但有點深。她在床邊坐下,沈文東把胳膊搭在她腿上。黎錦小心翼翼的把襯衫袖子向上疊起,低頭認認真真的處理傷口。“怎麼弄傷的?沈雄打的?”“不是,”沈文東視線不離她精致的側臉,聲音低緩沙啞,“在石乾那喝酒,不小心碰到的。”是打架,但不是沈雄。黎錦想問為什麼喝這麼多酒,話到嘴邊又憋回去。還用問嗎?肯定是她早上把他傷到了。處理完手臂上的傷口,黎錦抬頭看向他,對上他帶著憂鬱和落寞的俊臉。無聲的沉默中,起身,扯開剛才綁起的皮筋,蓬鬆的波浪長發自然鬆散垂落。胳膊一起一落,灰色的絲綢睡衣很快滑至腳邊,黎錦抬腿,赤腳走出。沈文東的目光由不可置信到漸漸熾熱,最後是貪婪和渴望,喉結瘋狂滾動。以為是做夢,直到溫香軟玉在懷,直到身上的黑色襯衫被解開,直到掌下的皮膚燙傷他的靈魂。直到心尖上的那人湊到他耳邊小聲的問: “我昨天惹你不高興了,賠償一下,那你胳膊受傷了,方不方便啊,要不改天?”這女人真的很欠揍。問他方不方便,偏偏沒問之前先把他的興致撩起來。說是改天,偏偏人還乖巧的在他懷裡靠著,完全沒有起來的意思。怎麼不方便?胳膊上一點點小傷而已,剛才不過是想看到她心疼,所以任由她包紮。為什麼要改天?就算今天他的手斷了,他也能滿足她。是她先惹的火,是她先越界。縱然他還在生氣,但沒辦法,她一服軟,他就控製不住的要縱容。中了邪似的,就是拿她沒辦法。他甚至懷疑,就算有一天她捅他一刀,隻要她哭,他也會原諒她。沈文東奪回主動權,理智全無,床尾晃動,如同她的呻吟,被撞得七零八碎。結束,已經是兩個小時後。黎錦還被他抱得緊,腦袋枕在他的臂彎,也不掙紮,甚至主動把臉貼在他的胸口。沈文東察覺到她的柔軟乖順,心臟一半痛一半喜悅。他又問出那個執著的問題,“黎錦,你能不能愛我?”能不能?怎麼不能,隻是還沒到時候。等你能當家做主的時候,等你能給我和沫沫安穩的時候,我就能愛你,好好的愛你。黎錦縮在他懷裡,不讓他看見泛紅的眼睛,她避開這個話題,問了他一個問題。“你爸剛當家也沒幾年,正值當年,為什麼這麼早就培養接班人?”這個她一直沒想明白,按理說沈雄現在才四十多歲,剛接班。董事長的凳子還沒坐熱呢,怎麼就那麼快找接班人了?沈文東見她每次都逃避話題,無奈又失落,卻也舍不得凶她。把人抱緊,慢慢給她講起這個大宅院的肮臟秘密。“沈雄是老爺子最不喜歡的兒子,但也是最聰明的,沈家人信風水,他就從風水師出手。”沈家有一直交好的風水師,沈雄花了幾年功夫摸清了那風水師的命脈,手裡抓著人家的把柄,軟硬兼施把人收買了。“老爺子最喜歡的兒子,是沈雄的大哥,沈雄聯合那風水師沒少坑他大哥,把他大哥最喜歡的兒子都害死了。”要不是他大哥那時候因喪子沒心思跟他鬥,單單憑老爺子對他大哥的喜愛,沈雄不一定能贏。“沈雄能看中我,也不全是因為我在酒吧鬨出的動靜。”沈雄這種人,怎麼可能單單憑他的狠勁和韌勁就花那麼大的功夫栽培他,自欺欺人,迷惑大眾罷了。真正的原因,還在那風水師身上。“我也不知道那臭道士怎麼算的,他跟沈雄說,沈氏集團未來有劫,隻有我這個私生子能化解。“還能保沈雄的榮華富貴,如果沈雄不用我,以後沈氏集團他怎麼搶過來的,就得怎麼還回去。“沈雄信這個,自然怕了。”黎錦聽得暈暈乎乎,從他懷裡抬起頭,“那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沈文東見她軟萌錯愕的樣子,情不自禁的低頭在她唇上啄一口。“沈雄身邊有個副總,是我的人,沈雄和那臭道士見麵的時候,他撞見過一次。”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能聽出驚濤駭浪。突然想到什麼,黎錦眼睛亮了亮,“既然沈雄非你不可,那是不是無論你做什麼,他都會縱容你?”“不會。”沈文東跟沈雄打交道這麼多年,對他的劣性很清楚。“沈雄喜歡掌控,如果我完全脫離他的掌控,就算他信風水師的話,他也會舍棄我。“他這個人好賭,與其養一隻會反咬他的惡狼,不如養一隻聽話的狗。“哪怕少些富貴,他控製不了我,會重新選一個旺他的,哪怕這個人不姓沈。”黎錦垮下臉,短暫的失望後,又抬頭看他,“沈文東,我跟你交個底。”他能把‘眼線’這麼隱秘的事告訴她,如此信任她,她也要跟他交個底,這樣對他才公平。“我最近一些反常的行為,不是我自願的,是你爸逼的我,他想讓你討厭我。”她撐著身子趴在他胸口,手指戳著他的臉。“所以,以後你不要忍著,我要是再有過分的舉動,你就衝我發火。“你對我發火,你爸才會滿意。”沈文東雖然猜到是這樣,但她之前什麼都不肯說,不解釋就往他胸口插刀子,確實挺傷他的。他都不抱希望她會主動解釋,所以此刻她突然坦誠,他堵在胸口的大石頭突然就碎裂了,氣也順了不少。一個翻身把人壓下,很用力的吻,最後酣暢淋漓的結束又一場運動,趴在她胸口喘氣。“黎錦,我很高興,就是這樣,以後也這樣跟我說說心裡話。“不愛我也沒關係,隻要你肯跟我說,我就很高興。“黎錦,不愛我沒關係,我愛你就行。”……沈雄下血本培養沈文東,確實有兩個原因。第一,他確實看中了沈文東身上的血性,沈文東也確實是他三個兒子中最優秀的。第二,確實是風水師告訴他,沈氏集團的運勢在衰減,未來會有一場分崩離析的災難。沈家隻有沈文東能盤活,也隻有沈文東能保他後半生富貴。所以他才那麼早把沈文東接過來秘密培養。不過他也有自己的心機和打算。畢竟他正值當年,沈文東的成長速度太變態。如果過早把沈文東放進沈氏,他怕會威脅到他的地位。所以,他會一直把沈文東放在外麵磨煉,等把他磨煉成一把利刃。等那場分崩離析的災難來臨,他才會把沈文東帶進沈氏集團。當沈文東從沈雄給他的計劃書中察覺他的想法時,他是憤怒的。五年,他跟黎錦承諾五年,是因為他覺得隻要他學的夠快,沈雄就會把他帶進沈氏。可如今他進不去沈氏,如何實現對黎錦的承諾?連著好幾天,沈文東在夜裡都很瘋狂,黎錦在疾風驟雨中察覺他的情緒不對,偷偷問石乾。石乾一向秉著‘少爺不解釋,我一定解釋,不能讓黎錦誤會少爺’的原則,立刻就把這事說了。把沈雄狹窄的心胸罵的狗血淋頭。“少爺說,不進就不進,不讓進,他就把沈氏的水攪渾,讓沈雄親自請他去。”石乾解釋完還憂心忡忡的看向黎錦。“少爺不怕再等幾年,就是怕你不願等他了,他跟你允諾的五年,可能要推遲了。”黎錦在畫室待了一天,晚上等沈文東回來,她說想吃他做的飯,沈文東水都來不及喝,轉身就去了廚房。黎錦瞧著他在廚房忙碌的背影,吃飯的時候問他:“沈文東,上次你的胳膊受傷,是跟沈文斌打架,對嗎?”沈文斌,沈雄的大兒子。忽聽她提起這事,沈文東立刻坐直身子,緊張不安的看著她,“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黎錦給他夾一塊排骨,聲音緩慢柔和。“嗯,聽到一些閒言雜語,他們說,我是你養在小樓的情人,說我是你的暖床丫頭。“還有很多難聽的話,說我是你買的小姐,上次你跟沈文斌打架,就是沈文斌當著你的麵侮辱我。”“黎錦。”沈文東放下筷子,挪到她身邊,雙手捧著她的臉。“外麵那些話你不要聽,我已經處理好了,以後誰也不敢侮辱你。”黎錦拉下他的手,捏著他的指尖,“用拳頭處理嗎?沈文東,有人侮辱我,你隻會用拳頭幫我報複嗎?”“對……對不起。”知道她不喜歡他打架,又見她此刻板著臉,沈文東慌得不行。他現在的實力沒辦法跟他們鬥,又聽不得黎錦被侮辱,隻能用拳頭。控製不住,完全控製不住,就是聽不得她受委屈。黎錦抬手撫上他蒼白的臉,輕聲問了一句,“沈文東,你想不想娶我?”“當然!”男人幾乎是沒有片刻猶豫的回答。黎錦又問:“如果你爸不同意,你有辦法娶我嗎?”“有,”沈文東使勁點頭,“隻要你肯嫁,我就有辦法娶。”黎錦笑了,湊過去親一親他的唇,“那你就來娶我,領了證,我就是你合法妻子,以後誰也不能用‘情人’侮辱我。”你也不用整天為了我受傷。也不用整日膽戰心驚的害怕我會離開。沈文東臉上有狂喜,猛地就從椅子上站起來,“我現在就去找沈雄。”走到一半又折回來,俊臉上的喜色被小心翼翼取代。“以我對他的了解,就算他答應我們結婚,也不會同意舉辦婚禮,沒有婚禮怎麼辦?”黎錦淡淡的笑,“沒關係,我正好不喜歡婚禮,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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