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傾把泡麵端給沈懷涼,“你怎麼來了?”“擔心你。”“那你們怎麼來的?”她聽說路被堵了,外麵的車也進不來啊。“11路。”在一旁吸溜麵條的田續說。“你們走來的?”蘇傾瞪大雙眼。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所以你們從早走到晚?”蘇傾有點心疼這個大傻子。“你去忙吧,不用管我。”聽見有人喊蘇傾的名字,沈懷涼對她說。“那我先去了。”“老板,我們怎麼辦?”田續吃完自己的那桶泡麵抬起頭問。沈懷涼把自己麵前的那碗泡麵端給他,“吃你的。”晚上蘇傾一個人坐在臨時搭建的帳篷中央抬頭看著夜空,肩頭處忽然落下重量,是沈懷涼把他身上的大衣披在了蘇傾身上。看著他身上穿著的單薄襯衣,蘇傾趕緊抬手摘下他的外套,“我不冷。”“披著吧,我怕你冷。”沈懷涼在她身邊坐下,“在看什麼?”“星星。”蘇傾仰著脖子,“這裡的星星很亮。”“十年前,我們也是這麼坐著看星星的。”沈懷涼輕聲呢喃,蘇傾裝作沒聽到。“明天等路通了,你就回去吧。”這是蘇傾起身回帳篷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看著被她搭在自己膝蓋上的外套,深深地無力感讓沈懷涼垂在膝蓋上的手握緊又鬆開。路通了,但是沈懷涼沒走,倒是周則帶著支援的物資趕來了。蘇傾剛同他打了個招呼,就被喊走了。青縣周邊一個叫郭村的小村莊,發生了餘震,郭村地勢低窪,這次幾乎直接被掩蓋到了地底下,需要緊急支援。蘇傾將和北城市前來的醫療組一起趕往郭村。臨上車前她回頭和站在人群中的沈懷涼對視一眼,周圍的喧鬨聲仿佛不複存在,這一刻天地之間隻有你我。沈懷涼看著她的背影,他的女孩,在人群中逆行,肩上扛著使命與責任,毫不猶豫的往前衝,渾身都在發著光。“則哥,你先回北城吧,公司的事情全交給你了。”“那你呢?”“我留下來當誌願者,幫幫忙。”“那老板,我跟你一起。”田續真的是個合格的助理。車停在了郭村的村口,裡麵的路已經完全塌陷了,他們在村口下車,蘇傾和其他的醫護人員跟著救援隊的特警們一起往村子裡走。村子裡都是那種土房子,而且都比較老舊,根本不結實,看著一個個倒塌的房屋,以及被掩蓋在下麵的人,即便在醫院工作了很久,見慣了生死,但她還是會想要感慨世事無常,無法不被撼動。廢墟、泥土、鮮血,以及哀嚎著的人,大家紛紛攙扶著往外跑,隻有他們往裡走。“醫生、醫生。”有個村民跑過來抓住了蘇傾的手,“快救人。” “哪裡?”蘇傾跟著他往前跑。“學校。林老師和一個學生被埋在裡麵了。”村子裡的學校,也隻不過是兩間平房而已。“林老師,林老師!”村民喊著,“警察和醫生來了。”“這裡,我們在這裡。”一處角落裡傳來聲音。聽見這道聲音之後蘇傾皺了下眉。旁邊的兩個特警衝上去,開始搬壓在上麵的木板和石塊。“來,這個抬一下。一、二、三,抬。”他們看見了裡麵埋著的人,是一位年輕的女老師和一個小男孩。“先救孩子。”特警小哥哥先把小男孩抱了出來,蘇傾衝上去給他檢查。小男孩沒什麼大礙,隻是有些皮外傷。另一位醫生給小男孩處理擦傷,這時候警察把女老師也解救了出來。“小文!”蘇傾撲了過去。女老師此刻滿臉鮮血混著泥土,但是蘇傾還是認出來了,是林詩文。“小傾?”蘇傾真的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看見林詩文,她抓住林詩文的手,“是我。”她簡單的給林詩文做了一個檢查,她的腿應該是骨折了,蘇傾跟旁邊的特警說,“送到郝主任那邊吧。”傷員都被集中安置在郭村一個地勢較高的土坡上,將在明天給他們轉移到青縣的醫院。晚上忙完之後,蘇傾去看林詩文。“沒想到你在這裡。”林詩文躺在病**,拉著蘇傾的手,“我也沒想到能在這裡看見你,你穿白大褂的樣子真好看。”曾經,她們還都是小女孩,如今,都變成了大人模樣。“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聯係我?”蘇傾看著林詩文。沈懷涼走了,蔣應不見了,林詩文也離開了,明明曾經天天都在一起的人啊,好像一瞬間,就隻剩下了蘇傾自己。難道分彆,是長大以後必須要經曆的事嗎?是什麼時候感覺到自己長大了呢?某一瞬間,突然意識到,即便難過,也隻能給自己五秒鐘的時間。那一刻,才發覺,自己已經來到了成人世界。不能在無憂無慮的做個小孩,發生任何事情都得跟自己說,你已經是個大人了,你的難過,都是需要有時間限製的。“這裡信號不是特彆好,自從來了這裡之後,我就沒再用過手機。”“怎麼來了這裡?”“有一次,我來爬山,就那座。”通過窗戶,林詩文朝著帳篷外的西北方向指了一下,“我在那裡看見了蔣應。”“蔣應?”蘇傾的音量瞬間提高了起來,“你確定嗎?”“那道身影很像他。”林詩文看著窗外輕聲呢喃,“我追著那道身影一路到了大巴站,看見他上了一輛車,後來,我得知那輛車是開往郭村的。”“然後你就來了這裡支教,還一待就好幾年?”蘇傾覺得她真的是瘋了。“嗯。”“這個村子這麼小,彆說人了,你在這裡待了這麼久,狗都能認全了,你有見過蔣應嗎?”林詩文沉默了。後來,林詩文沉沉的睡過去,蘇傾看著好友,曾經的林詩文是什麼樣的呢?她們年少相識,她的性格大大咧咧,率性耿直,像隻小百靈鳥一樣嘰嘰喳喳的吵鬨,愛熱鬨也愛笑,可如今的林詩文,沉默寡言,眼睛中充斥著悲傷,被一個人困住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