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翊出院的那天,也是劇組結束拍攝的日子,與此同時,兒科也發生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一位剛剛失去了兒子的年輕父親,把過錯歸到了主治醫生的身上,是蘇傾同辦公室的一位師兄。男人扯著醫生的衣領叫囂著,要賠他兒子的命,就堵在他們辦公室門口。“跟我們鬨有什麼用?他兒子送到醫院來的時候就已經快不行了。”“聽說,他妻子因為難產去世了,他兒子就是他全部的希望,現在孩子沒了,他直接就崩潰了。”蘇傾聽到身旁的兩個小護士小聲嘟囔著。蘇傾的性格其實一直都很冷,年少時是看見流浪貓都不會去喂的人,她一定會繞道走,怕咬到她,更怕貓身上有細菌,她倒是撞見過沈懷涼喂流浪貓,明明自己的生活都已經算得上是一團糟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沈懷涼居然還有閒心蹲在地上管流浪貓的死活。蘇傾以為當了兒科醫生之後,會變得內心柔軟,並沒有,在醫院見慣了生死,她對周圍的事情就變得更冷淡了。所以旁邊喧鬨嘈雜的不行,她卻既不躲閃也不上前阻攔,照舊做著自己的事情,在護士站的桌子上趴著簽字。直到那個年輕的父親從兜裡掏出一把水果刀,開始揮舞著,圍著的人群一下子四散開來,保安還沒有趕來,蘇傾聽見尖叫聲抬頭看,就看見穿著白大褂的師兄朝著她所在的地方跑來,他的身後是拿著刀追過來的男人。師兄的腳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膝蓋一彎,身形一歪,蘇傾眼疾手快的撈住了他,把他拽到了自己的身後。當看到銀白色的刀尖直直地對準自己的時候,蘇傾腦海裡閃過四個大字,飛來橫禍。蘇傾眼見著刀尖離自己已經非常近了,一時之間趕緊抬手去擋,但是印象中的疼痛沒有襲來,她被人大力的拉扯到了一邊。蘇傾感覺自己清晰地聽見了刀尖劃開布料陷進皮肉裡的聲音,鼻尖縈繞著的,是最熟悉不過的檸檬香。她抬眼便看見了沈懷涼的喉結以及流暢的下頜線,沈懷涼轉身捏住男人的手臂往反方向一掰,‘當’的一聲,沾著鮮血的水果刀應聲掉落在光滑的地麵上,這時候保安匆匆趕來,控製住了男人,把他帶走了。“你沒事吧?”沈懷涼轉身,把雙手搭在蘇傾的肩上問她。蘇傾搖搖頭,“你的背……”沈懷涼微微側頭,說了句,“我沒事。”“哎,”蘇傾拉住轉身要走的沈懷涼,“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吧。”他們進了清創室,蘇傾準備好藥品,下巴朝著治療**一揚,對沈懷涼說,“衣服脫了。”沈懷涼覺得,如果此時不是這個地點,她的臉沒有那麼嚴肅的話,他真的做夢都會笑醒的。蘇傾準備好藥品,把換藥車拉到床邊,沈懷涼還在慢騰騰的解著襯衣扣子。 “你傷到手了?”解的這麼慢。沈懷涼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隻是仍舊慢吞吞的一個一個解開扣子,蘇傾眼見著他的胸膛,腹肌慢慢地呈現在自己的眼前。他的身材很好,少年時他還有點偏瘦,現在就很勻稱,而且看得出他應該是常年健身,明明都快三十了,身上卻沒有一絲贅肉,肌肉線條緊實,像件藝術品。襯衣被他從腰間的褲子裡扯出,襯衣扣子全部被解開,半敞著,他抬起手臂脫掉,蘇傾垂下眼睛戴上手套,“轉過去。”他今天穿的黑色襯衣,沒脫衣服之前蘇傾真的沒有看出來傷口到底怎麼樣,如今看到了他背上的傷口才知道剛剛他為什麼解個扣子都慢吞吞的。雖然傷口不是很深,但是特彆長,他一抬手就拉扯到了傷口,此時正在往出冒著小血珠。蘇傾微微俯身手裡拿著鑷子,用碘伏給他輕輕擦拭著。“你怎麼在醫院?”蘇傾問他。“我來給沈家翊辦出院手續。”沈懷涼本來是去找蘇傾的,結果就撞見了那麼一幕,人家拿刀對著她,這姑娘居然伸手去擋,伸的還是右手,對於一個醫生來說,右手多重要啊。沈懷涼真的覺得自己在看見有人拿刀對著她的那一瞬間,心臟停止了跳動,現在想來仍舊無比慶幸自己那時在她身邊。“下次不要在這樣了。”蘇傾不喜歡他這樣不顧自己的安危跑過來救她。“什麼樣?”沈懷涼想回頭看她,但是蘇傾正在給他縫針,手中還扯著線,趕緊伸手按住了他,輕聲嗬斥道,“你彆亂動。”今天是蘇傾的夜班,許科來給蘇傾送晚飯,聽到了護士討論的剛剛發生的醫鬨事件。“剛剛好險,那個刀真的離蘇醫生就差幾厘米了。”“許律師來啦。”有護士跟許科打招呼,許科卻直接走到剛剛說話的小護士麵前。“蘇傾受傷了?”“沒有沒有。”小護士趕緊擺手,“蘇醫生沒受傷,是差一點點。”“她人呢?”“在清創室。”許科趕緊往清創室走,來的次數多了,他現在對醫院已經很熟悉了。走到清創室門口,他遲遲沒有按下門把手,透過門上的玻璃,他看見在屋內的兩人,一個側坐著,一個彎著腰,他們對視著,蘇傾看男人的眼神,是許科在她看向自己的時候,從來沒有看到過的。許科把手裡拎著的保溫盒放在蘇傾的辦公桌上就離開了醫院。清創室的蘇傾和沈懷涼其實是在僵持不下。“你讓我下次不要在什麼樣了?”沈懷涼問她。“不要再不顧自己的安危跑過來救我,沒必要。”蘇傾剪斷線,跟他很直白的說。“怎麼沒必要。”沈懷涼低下頭,“就是在路邊看見一隻狗,我都會出手相救的。”知道你有愛心,但是會不會好好說話?“而且,我救你,是出於本能。”沈懷涼忽然抬起頭對她說道。蘇傾本來是彎腰在收拾著器械,聽見他說話便看向他,兩個人此刻的距離很近,近到蘇傾隻要在往下一點點,拉下口罩,她就能吻上他的鼻尖。蘇傾在他漆黑的瞳孔裡,看見了映著的黃色燈光,以及戴著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的自己。她往後退了退,直起身子同沈懷涼拉開距離,“回去以後注意傷口千萬不要抻到裂開,也不要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