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便聽到水杉問道：“老太太，可想好了要拿哪幾樣讓三小姐選？”齊老太太道：“左不過那幾樣，你看著挑吧。好歹也是我的孫女一場，你就挑讓她輕鬆些的。”話說得這般明白，齊梓珊想不明白都難了。齊老太太這是要齊茉莉死！隻等大房婚事辦完，就要遣人將自儘的東西送到齊茉莉的麵前，讓她自己選一個！那麼多種法子，齊梓珊著實沒想到齊老太太會選擇這一種。不過隻要稍一細想就能明白，齊老太太一向注重這種規矩禮節，怎肯讓府中出一個不守婦道的姑娘？要是傳出去，齊府的臉麵往哪擱？齊梓珊隻不過想通過齊老太太的手來限製齊茉莉，好讓自己順利出嫁，可從沒想過要奪人性命！於是她連忙起身，在齊老太太麵前跪了下去，開口說道：“求祖母開恩，就饒了三姐姐這一次！罰些彆的都行，還是留下她的性命罷！”就算她不喜齊茉莉，就算秦姨娘總是算計，可這畢竟都是一條人命啊！齊梓珊從來就沒想過，自己的手上要沾上血腥。人命她更是不敢拿來隨意處置。見齊老太太沒有說話，明顯是未曾動搖，齊梓珊又說道：“祖母，珊兒今日過來將這些話告訴你，不是為了將三姐姐置於死地啊！三姐姐雖然有錯，可也隻是一時糊塗，不甘心罷了。若說她有其他心思，珊兒是不信的。”齊梓珊伸出手抱住齊老太太的腿，又繼續說道：“若三姐姐因此死了，那便是因為珊兒而死，如此一來，珊兒又怎能安心度日？祖母一向疼珊兒，便應了珊兒這次，不要讓三姐姐死，就當沒有發生過此事吧。相信隻要派人私底下警醒了三姐姐，三姐姐便再也不敢起這種念頭了。”要真讓她身上背上一條人命，她恐怕連覺也睡不好了。屋子裡頓時陷入了寂靜。過了許久，才聽到齊老太太長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拉著齊梓珊起來，道：“唉，也隻有你才這般為她著想了。”隨後又道：“放心吧，你的親事一定會順順利利的。”有了齊老太太這句保障，齊梓珊如同吃了一顆定心丸，身上的包袱頓時輕了許多。齊梓珊回去的路上，煙雲還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道：“真是嚇死奴婢了，若是老太太鐵了心要三小姐死，那小姐你也……”過得不安寧了。齊梓珊在一株花前停下，伸手撥弄了幾下，而後才緩緩說道：“想來，三姐姐那兒應是已經有了消息。她聰明的話，就知道應該夾著尾巴做人的時候到了。”說完這句，她還抬起頭，朝她先前瞥見了的有一個人影過去的地方看了一眼。“此話當真？”齊茉莉看著秦姨娘，一臉不可置信。秦姨娘也是恨鐵不成鋼，看著她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讓你不要輕舉妄動，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自作輕賤？” 在秦姨娘看來，齊茉莉就算嫁的隻是家境殷實的普通人家，也比去給彆人做妾強。她自己便是做妾的，看著風光，其實心裡的苦隻有自己才知道。她著實沒有想到，自己一向眼界高的女兒竟然會淪落到自己甘願做妾！就算李鈞堯再好她也絕不同意！齊茉莉被她說得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再加上秦姨娘告訴她齊老太太差點要下令處死她，讓她一顆小心臟都安穩不下來，渾身都還有些抖。她去找齊梓珊，也是抱著一絲僥幸心理的。若是齊梓珊答應，那自然就由齊梓珊去開這個口，若是齊梓珊不答應，她也還有退路。可是她沒料到，齊梓珊竟真的將此事捅到了齊老太太那兒，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這個賤人……”齊茉莉忍不住罵出聲來。秦姨娘瞥了她一眼，語氣稍許凝重道：“這段日子你就老老實實地待在院子裡，哪兒也彆去。要是再讓老太太抓到你的把柄，你就真不用活了。”想著女兒會被處死，秦姨娘也是心有餘悸。隨後又道：“還有珊姐兒，你以後就彆去招惹她了，我看著，她可不簡單。”齊茉莉想要反駁，可秦姨娘瞪了她一眼，她也就忍了下來。待秦姨娘走後，齊茉莉也細細想了一番，好似這些年，她還真沒有讓齊梓珊吃過一次虧，每次都是自己倒黴。難道真就這麼鬥不過她？齊茉莉越想越不甘，同時也越想越喪氣。若不是秦姨娘在齊老太太院子裡有眼線，她們還不知道有這麼一出。想到這次劫難是由齊梓珊引起又由齊梓珊解決，齊茉莉便隻覺得心中情緒萬分複雜。帶著這樣的心緒，很快就到了齊梓珊出嫁之日。按理來說，齊梓珊雖然也記在了大太太名下，可畢竟不是真的嫡女，她出嫁的陣仗應該要比齊翩然小上許多才對。可沒想到，這陣仗竟然能跟齊翩然比肩！若不是齊老太太掂量著，這說不定還會比齊翩然的陣仗更大。原因為何？人家夫婿有錢呐！因為怕齊梓珊出嫁時嫁妝不夠看，李家下聘之時就有跟齊老太太通氣，這些聘禮當中有一部分是給齊梓珊做嫁妝的。再加上她這次出嫁，從齊老太太到溫熹公主都有添妝，若不是齊梓珊攔著，白蓮甚至連家底都快掏空。如此一來，嫁妝便更多了。原本齊老太太的意思，是讓齊梓珊將李家下聘的聘禮全部一起帶走，但齊梓珊卻堅持不肯要。齊家養育她多年，這些聘禮給齊家也算是她的一點心意。雖說齊家不差錢，可李家更不差錢啊！為了讓大太太和齊翩然麵子上過得去，齊梓珊特意命人將箱子都換成了大箱子，這樣一來，東西裝出來便要比齊翩然的四十八抬要少上幾抬。可其實這箱子裡的東西，加起來比齊翩然的不知道要多了多少。齊梓珊心中有個數，待看到齊翩然過來閨房看望自己時，莫名地覺得有些心虛。“六妹妹今兒個真美。”齊翩然看著一身喜服，畫著濃妝的齊梓珊，臉上帶著笑意。她這笑倒真是發自肺腑，因為隻有看到齊梓珊嫁人了，她才能安心。隻有齊梓珊嫁人了，晏軒才會真的死心吧……想著前幾日晏軒喝多了酒在**喚了自己一聲“珊兒”，齊翩然就覺得很是難過。雖然晏軒醒來後對自己一如既往的溫柔體貼，可心裡麵就是有道坎。而這道坎，在看到齊梓珊身著嫁衣後，就消失了大半。吉時已到，齊梓珊蓋好了蓋頭，在丫鬟和喜娘的牽引下往門外走去。花轎在門口等著，也是八抬大轎，抬轎的小廝個個兒身高力壯，長得也還頗為周正，倒看得一些丫鬟紅了臉。李鈞堯坐在高頭大馬上，垂眼看著走進花轎的齊梓珊，唇邊是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媒婆喊一聲“起轎”，壯漢們就抬起了花轎，跟著隊伍往前走去。而花轎之後，是長長的嫁妝隊伍。京都的百姓看著這樣的陣仗，不由得砸吧著嘴，暗歎這李齊兩家真是富貴！自從上了花轎後，齊梓珊便有些緊張忐忑，思緒也動不動就走神。一直到聽見媒婆喊“送入洞房”後，齊梓珊才算是真的清醒過來。李鈞堯拉著紅綢的一頭，不急不慢地往新房走。待走出了人們的視線，李鈞堯便突然牽住了齊梓珊的手。齊梓珊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要往回縮。卻聽到李鈞堯低沉的聲音傳來：“我牽著你，小心跌倒。”齊梓珊的心就軟了下來，任由他這麼牽著，進了新房。牽著她在床邊坐下，李鈞堯柔聲對她說道：“你先休息一會，我出去待客，稍後便來。”接著又囑咐煙雲和翠竹好生照顧齊梓珊，這才放心離去。李鈞堯前腳剛走，後腳翠竹就倒了水給齊梓珊喝，而煙雲則是端了盤點心讓齊梓珊先墊墊肚子。要知道，她可是從昨兒個晚上起就一直沒有吃東西的。齊梓珊本還有些猶豫要不要提前吃，在煙雲的勸說下，還是忍不住拿了一塊往嘴裡塞。一旁煙雲說道：“我看姑爺對小姐很好呢，溫柔體貼，想來以後小姐的日子會很好的。”說完這句，又一拍腦門道：“瞧我，既然隨小姐嫁過來了，自然要改口叫少奶奶了才是。”齊梓珊羞得臉上一紅，道：“就你會說。”心裡卻是說不出的愉悅。原本以為李鈞堯會被賓客拖著許久，甚至她都做好了李鈞堯被灌得酩酊大醉回來。可沒想到，不過半個時辰他就回來了不說，還特彆清醒，身上的酒味也不濃。一同而來的還有喜娘和鬨洞房的人。哄鬨著讓李鈞堯掀了蓋頭，然後再喝了交杯酒，又說了一些令齊梓珊害臊的話後，這才儘興而歸。屋子裡伺候的人自然也順勢退下。整個屋子裡，便隻剩下齊梓珊和李鈞堯二人。“你……要不要吃些東西墊墊肚子？”齊梓珊被李鈞堯看得有些羞赧，小聲問道。李鈞堯輕笑一聲，在她身邊坐下，忽然伸出手攬住她的腰，然後在她耳邊輕吹了一口氣，道：“不了，我吃你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