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太太看著齊茉莉，一隻手端起茶杯，另一隻手托住茶杯底部，然後緩緩地喝了一口熱茶，這才說道：“我早就同你說過，不要去妄想一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你是齊家小姐，若是安安分分地在府中待著，自然也不會委屈了你的婚事。若是不能安分……”齊老太太似無意般掃了齊茉莉一眼，這一眼卻將齊茉莉看得渾身的毛都要豎起來了。後麵要說什麼？難道會再次將她送去寺廟不成？聲音忽然沉下來：“那就隻好將你草草遠嫁，眼不見為淨了。”畢竟是自己的孫女，總是做不到真的讓她陪伴青燈一輩子的。但若是留在家中是個禍害，就隻有雷厲風行地處理了。齊茉莉膝蓋發軟，強撐著應下：“祖母放心，莉姐兒不是小孩子了，明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見她還算乖巧，齊老太太滿意點頭，“嗯”了一聲，便放她回去了。等回了自己院子，齊茉莉一進門就朝著一旁的盆栽一腳踢過去。連著踢了好幾個，全部翻倒在低，一旁下人嚇得夠嗆，卻也不敢多嘴。紅珠卻很是緊張，連忙提醒道：“小姐，這些花可都是老爺前些日子遣人送來的……”送來之時，齊茉莉還高興得不得了，特意擺在院子大門進來之處，就是為了讓彆人一進來就能看到。現在，這些盆栽都遭了殃。齊茉莉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嘴唇抿得極緊，臉色也更加難看。她哼了一聲，擰著眉大步走進了屋子裡。“小賤蹄子，做什麼都要踩在我的頭上！”齊茉莉真是要氣炸了，因著懼怕齊老太太，她一時也不敢真的再做什麼。隻好自己生氣。紅珠在一旁看著，張了幾次嘴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另一頭，齊梓珊則帶著煙雲翠竹去了白蓮的院子裡，一麵是將此事親口告訴白蓮，一麵是為了去看望她那可愛的弟弟。年後白蓮就發動生下了一個男娃，在家中排行老七，取名雲庭。因為不足月份，齊老太太和齊正都看得很緊，生怕一點不好就會讓孩子夭折。白蓮更是被重點保護起來，不但非讓做足兩個月的月子，就連房間也不讓出，怕吹了冷風落下病根。白蓮的房間門開了一半，但是卻有厚重的皮革擋著風，這樣一來進出方便許多，又不會讓冷風灌入。齊梓珊掀開一些快速進入房間，白蓮正穿著厚衣裳坐著逗搖籃裡的齊雲庭。早已經開春，天氣回暖，但為了身子，白蓮隻得熬著穿厚大襖子。“娘。”齊梓珊走到白蓮身邊，有些撒嬌般依偎在她身旁。白蓮見她這副模樣，不免忍俊不禁：“都十四歲的姑娘了，還這般愛撒嬌。日後嫁去了婆家，看你怎麼辦。”齊梓珊眼睛笑得彎彎的，隻道：“就因為日後要嫁出去，所以才要多跟娘撒撒嬌才行。不然以後……想撒嬌都沒出撒了。” 說到後麵那句，齊梓珊不由得帶上了些許感慨。對於婚姻，她是滿懷著希望和期待的。李鈞堯這個人她有過了解，目前來說也很是滿意。可是她卻不敢確信，等她過門後，一切會不會有所變化。男人的心思最是捉摸不定，說變心就變心了。“今日為何做出如此感想？”白蓮伸手摸了摸齊梓珊的頭。這個女兒從小就沒有讓她多操心，總是反過來操心自己，讓她既欣慰又心疼。齊梓珊搖了搖頭，繼續黏在白蓮身上：“沒什麼，隻是想到出嫁後便不能陪在娘跟七弟身邊，珊兒便有些舍不得。”“李家來下聘的事我也知曉了。”白蓮說道，眼中有說不出的複雜情緒，“李家是大戶人家，銀錢不缺，難得的是人口還很簡單，這的確是門好親事，你嫁過去其實也算是高攀了。但正因如此，你也需更加妥帖小心，切莫掉以輕心。人口簡單，不代表沒有危機。”所謂天下慈母心，齊梓珊還沒出嫁，白蓮就開始擔心起她嫁去婆家去以後的事。齊梓珊自然知道她的苦心，一隻手請握住七弟弟的手同他玩著，嘴上說道：“娘放心，我都明白的，不用擔心我。”白蓮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似安慰自己道：“是啊，你長大了，許多事比娘更懂得應當怎樣處理，娘應該放心的。”齊梓珊就著她的手蹭了蹭，看著搖籃裡的齊雲庭，對白蓮說道：“我做事會有分寸，娘不必為我掛心。七弟弟還這麼小，無論如何都要護他周全，佑他長大成人。”齊梓珊說著，目光更加堅定。就算像白蓮所說，嫁去李家以後也不一定過得太平那又如何？再艱難的日子她都不會怕，不管怎樣她都會保全自己，隻有這樣她才能繼續守護家人。而且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對李鈞堯有信心，相信他能護住自己。想到李鈞堯，齊梓珊不由得臉色一紅。白蓮見她如此，便知曉她已然動心。白蓮言語中不覺帶上了擔憂：“能嫁給心愛之人固然是好事，但若心愛之人一旦變心，又或是同時憐惜他人……娘怕你會受傷。珊兒，記住娘的話，與其想儘辦法抓住男人的心，還不如在府中抓住管家權，鞏固自己的地位。即使有一天夫君不再憐愛，也不至於會被人欺到頭上。”聽到白蓮的話，齊梓珊撲哧了一下，但看到白蓮認真的模樣，她也跟著正色，道：“我不是傻子，這些都明白的。娘，距離我出嫁還有差不多一年呢，現在就彆憂心了。”說完又扯出彆的話題，轉移了白蓮的注意力。搖籃中，齊雲庭揮了揮手小手小腳，“啊啊”叫喚了兩聲，似乎也想加入進來。看著可愛聽話的弟弟，齊梓珊隻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融化了。齊家二房的正院裡，齊二太太聽得李老爺親自來下聘，要給李鈞堯迎娶齊梓珊，不由得心上跳動了幾下。李家家大業大，多少人家想將女兒塞進去過好日子，且李鈞堯是嫡子，竟然要娶齊梓珊一個庶女？到這個時候，齊二太太壓根就沒去想齊梓珊已經入了族譜，記在了大太太名下之事。齊二太太不由說道：“這珊姐兒倒是好本事，不過是同李當家合作了一回，倒是哄得人家娶她過門了。”在她看來，李家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主動瞧上齊梓珊的，唯一能解釋的就是在合作期間齊梓珊用儘心思勾引了李鈞堯。既然齊梓珊一個庶女李家都能接受，那若是齊府嫡女呢？齊二太太不由得將目光放到坐在自己對麵認真繡花的齊露身上。聽到齊梓珊要嫁去李家的消息，齊露隻是微微驚訝，過後便是不放在眼裡地哼了一聲。對齊露來說，李家再有錢，也跟齊府沒什麼差彆，她犯不著去羨慕嫉妒恨。齊露一向心比天高，想嫁的自然不會是平凡人。所以到現在她的婚事也還沒有定下來，全都是因為她沒有一個滿意的，死活不肯。齊二太太寵著，私心也覺得齊露應該嫁得更好，便也就隨了她的意。可是現在，見女兒對自己剛才的一番話沒有回應，齊二太太輕蹙了一下眉頭，對她說道：“露姐兒，你就沒什麼想說的？”齊露手中活兒繼續，頭也沒抬說道：“說什麼？難道還要說幾句恭喜珊妹妹的話不成？”她雖然不羨慕，但也犯不著這樣趕著去道喜吧？弄得好像自己要巴結她似的。齊二太太頗有些力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對她說道：“你是真不上心還是假不上心啊？珊姐兒都定了李家的親事，你的親事還沒有著落呢！”齊露倒是不急：“慌什麼，慢慢挑好了再嫁。”齊二太太怒其不爭，語氣變得嚴厲起來：“再慢慢挑你就要被拖成老姑娘了！”聽得齊二太太這麼一說，齊露立即氣得扔掉手中的繡麵兒，嚷嚷道：“那不然如何？難道要隨便找戶人家將我嫁了麼？我是齊府嫡出的小姐，難不成還要下嫁？”見齊露紅了眼眶，齊二太太也跟著軟了下來，苦口婆心說道：“你也知道娘不是這個意思。先前找的人家你不滿意便也就算了，但是這次李家……”“李家又如何？李家可是定的珊妹妹的親。”齊露立即打斷了齊二太太。“定親了又怎樣？”齊二太太倒是不屑一顧，嘴角邊露出一絲笑意，“彆忘了，上次晏家定了莉姐兒的親事，結果呢？最後還不是要娶然姐兒回去。”齊露皺了眉頭，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齊二太太，道：“娘，你該不會是動了讓我嫁去李家的心思吧？你可彆忘了，上次晏家與莉姐兒隻是口頭之約，所以還算不得退親，對莉姐兒對齊家都沒影響。可是這次，李家是已經下聘了啊。你覺得祖母和大太太會應允？”“不試試又怎會知道不行？”齊二太太瞥了她一眼，一副“你還太年輕”的表情，“李家和齊家成一樁婚事，對兩家都有好處。隻要是齊家的姑娘，誰嫁去李家不是嫁？況且你還是嫡女，隻會讓李家麵上更好看一些。你知書達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嫁過去以後李當家一定會喜歡你的。”接著又說道：“隻要李家樂意，難不成老太太還會攔著不讓你嫁？李當家與珊姐兒也沒見幾次麵，我估摸著不過是看中了她的皮囊，感情也不見得多深。他之前沒有見過你，要是見到了，你的才識一定可以征服他。等到了那個時候，幾個珊姐兒都比不過你。”齊露依舊不大高興：“我為何要跟珊妹妹爭夫婿？難道我自己就不能嫁個好人家了？”“傻丫頭。”齊二太太伸手戳了齊露的頭一下，“若是彆的人家，你娘我也不會這麼上心。可對方是李家，就算是兩個齊家也趕不上李家的富貴啊！你嫁過去以後，便是富家奶奶，要什麼有什麼，過得不知道多舒服。”聽齊二太太這麼說，齊露雖然還是不大高興，可反應卻沒有了之前的強烈，反倒是平靜下來。齊二太太伸出手握住齊露的手，對她說道：“露姐兒，聽娘的話，咱們好好兒盤算一番，定要將李當家拿下才是。”齊露沉默下來，她抬眼看著齊二太太，在她的笑容裡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齊二太太才不在意這麼多，隻當她是默認了。接下來，便是要摩拳擦掌，找些機會讓李鈞堯同齊露見上一麵。最好還能發生些什麼，讓他非娶了齊露不可。至於齊梓珊到時候鬨？不過是一個未出閣的庶女，齊二太太就不信搞不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