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大事了——昨晚兩人一起看演唱會,還一起說說笑笑,連悅以為鐘嘉陽就這麼放過了她有可能參加編劇大賽的事,可僅僅是一個晚上的功夫,又一夜回到了解放前。早上來的路上,先是連悅主動跟鐘嘉陽打招呼,他沒理也就算了,開了車揚長而去,當時連悅隻當他沒看見她。一個上午過去了,他們在公司裡碰了三次麵,鐘嘉陽一次也沒看她。連悅這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然後,她刷了朋友圈,終於明白了原因。李景年:本次編劇比賽初賽入圍名單如圖所見。十個人中,連悅的筆名“三兩酒”正在其中,上次鐘嘉陽又恰巧看了她iPad上的內容。也就是說,李景年的這條動態算是給出實錘了。所以鐘嘉陽收起了釣魚執法的計劃,對她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也許……是在思考該怎麼“處置”她?!連悅渾身打了個寒顫。到了這個時候,連悅已經不在乎會被公司怎麼處罰了,她就是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鐘嘉陽。正煩惱的時候,李怡青發來一段視頻。連悅忘記靜音,視頻裡演唱會嘈雜的動靜驚得周圍的人全都朝她投來目光。連悅忙說著“抱歉”退出視頻,裝作認真工作的樣子,見沒人注意自己這邊,才靜音看起視頻。視頻中的主角赫然便是她和鐘嘉陽,正是昨晚演唱會中兩人被點到和顧景聊天的全過程。連悅最先想到的是,昨晚的內容竟然有人拍了視頻?其次意識到發視頻的人是李怡青,腦中蹦出三個字——不好了。緊接著李怡青的咆哮從屏幕這頭就能輕易感覺到。“你昨晚被抽到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這個叛徒!”“被抽到也就算了,還是跟這樣的絕世大帥哥一起去看,是不是不愛我了,有帥哥追你這種事,我竟然是從彆的粉絲那裡知道的,分手吧,是我讓你累了,[再見]。”連悅單手撐著下巴,無奈扶額,求生欲使她思考了幾秒才組織好語言,“你先冷靜一下,我給你說說這件事。”“我不聽,愛過不在沒錢。”連悅不理她,徑自說下去,發完後,李怡青好一會兒都沒回複。連悅擔心她是生氣了,卻見她過了半晌才發了消息過來,“看在你點了我第二想聽顧景演唱的現場歌曲的份兒上,我原諒你了。”連悅舒出一口氣,看樣子這塑料友情暫時是保住了。李怡青繼續,“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個帥哥是你老板,而且他不是喜歡你,而是為了從你口中套出你是不是已經有了跳槽的心?”“總的來說是這麼一個意思,沒毛病。”“什麼沒毛病,我看是你有毛病吧!他說什麼你就信?”連悅暗自反思了下,道,“嗯,我也覺得昨晚他的演技太好了,我都相信他是真的把我當朋友來相處了。” “連悅。”“嗯?”李怡青:“你是瑪麗蘇再世嗎?你老板喜歡你這種事,都這麼明顯了,你還看不出來?誰家老板還帶員工一起看演唱會的?你們公司這麼多員工,他怎麼就偏偏帶你去看?”之前連悅也不是沒懷疑過鐘嘉陽對自己有意思,但每一次的結果都證明是她自作多情,於是她漸漸就不朝那個方向去想了。可即便李怡青現在這麼說,連悅也還是將信將疑。連悅就把鐘嘉陽今天的表現以及李景年發的那條朋友圈的事,隱去了姓名都告訴了李怡青。“當編劇本來就夠忙了,你竟然還去參加什麼比賽?”“唉,我也不想的,華奧雖然好,我卻有種在這裡呆不久的感覺。”“明白,寧當雞頭不當鳳尾嘛。”李怡青緩了緩,又問,“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他如果因為這事辭了你,你都沒地兒說去,那個編劇大賽靠譜嘛?”“就是我們老板的朋友搞的。”“你這是要讓他們兄弟倆因你反目成仇?”“夠了啊,這不是拍電視劇。”連悅歎了口氣,隨口問道,“對了,你這演唱會視頻哪裡拿來的?該不會是上了熱搜了吧?”“就是顧景粉絲群裡有人發的,上熱搜是不可能的,他的演唱會隻有粉絲求婚才能上熱搜。”這麼一聽,連悅鬆了口氣。那就好,要是傳得人儘皆知,她要怎麼跟他們解釋?一個小時後,連悅倏地想起昨晚的事,糾結了一會兒要不要告訴李怡青,最後選擇吞進肚子裡。光是演唱會被點到這種事都能讓李怡青爆出這樣大的反應,要是讓她知道自己見到了真的顧景,還吃了顧景點的外賣,她豈不是要嫉妒發瘋?連悅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見到顧景一定要記得幫李怡青帶句話。這個念頭卻讓連悅的心臟猛地一跳。自己為什麼會認為還有機會再見到顧景?就憑自己現在和鐘嘉陽的關係,還想再見到他的朋友?一下午連悅都有些不在狀態,到了時間點便收拾東西下了班,半路上卻收到了鐘嘉陽的消息。“來我辦公室。”這嚴肅的語氣,果然如她所想。感覺到事情的嚴重程度,連悅不敢怠慢,立刻如實稟告自己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鐘嘉陽沒再回複,直到連悅進了小區,才正好撞上了立在公寓樓下的鐘嘉陽,他似乎在這裡站了有一會兒了,眉頭緊蹙一臉深思模樣,仿佛是在守株待兔。連悅不由得攥緊了包帶,待撞進他的視線,才加快了腳步。她一改從前相處時的放鬆心情,老老實實喊了句,“鐘總。”鐘嘉陽瞥她一眼,遞給她一疊文件,“我希望你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鐘嘉陽從未在她麵前露出過這樣的神情,也從未在下班時間用上級的口吻同她說話。連悅心裡越發的忐忑不安起來,攥緊的右手慢慢攤開手掌接過文件。文件第一頁赫然寫著編劇大賽合同。連悅心中猜了幾天的問題終於有了答案,事實證明她沒有猜錯,鐘嘉陽對她的好果然就是釣魚執法。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在心底升騰起來,擔憂、失落?鐘嘉陽淡淡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嗎?”見她不出聲也不看自己,鐘嘉陽有些生氣,低沉的聲線聽上去似乎更具諷刺意味,“要不是我看到了,你還想瞞多久?是不是一直到比賽結束拿了獎,到你遞交辭職信的時候,我才知道這事?你就這麼想離開華奧?”連悅把腦袋埋的更低,她腦袋裡一團漿糊,她早就知道鐘嘉陽會生氣,卻沒想到他會這麼生氣。連悅把腦袋埋的更低。空氣中充斥著嚴肅的死寂。鐘嘉陽望著她的發頂,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神情,“現在你隻有選擇退賽。”“退賽?”連悅抬起頭。“對,退賽對你來說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如果退賽的話,我投稿的稿子的所有權是拿不回來的。”連悅記得參賽須知默認入圍作品在比賽結束前都得配合工會做宣傳,中途退賽作品所有權好像是歸讚助商所有。“你是個成年人,你做的所有事必須由自己來承擔後果,你回去好好看看這份合同,隻要你選擇退賽,就……”“鐘總!”連悅打斷了他的話,“對於編劇而言,故事就是我的孩子,誰也不能奪走它,可這個市場就是如此,簽下賣身契並非我之所願,可諷刺的是,無論是網絡市場還是影視市場,如果我不假意投靠,根本沒有一個地方會給我機會安心寫稿子。”她一連串的話語和滿目的敵意叫鐘嘉陽一時失神。他摒起眉心,“連悅……”連悅的臉漲得通紅,控製著自己的激動情緒,“人人都說隻要成了神就能獲得和公司談判的資本,就能獲得自由,可這條路上的人太多了,走上金字塔頂端沒有這麼容易,想要站上去就必須和這些公司為伍,踩著彆人的心血,我太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感受了,可即便如此,我還是想要儘可能地達到我的目標,我想要我寫的每一個故事都完完全全的屬於我一個人!”“沒錯!”這聲情緒高昂的“沒錯”並不是出自二人之口,隻見說話的人大步流星走過來。竟是李景年。李景年站的位置更靠近連悅,臉上有著少見的正經,“工會創立的初衷就是為了整治市場上的歪風邪氣,編劇是一種特殊職業,跟勞動供給金錢付訖的工作不一樣,故事的內容就相當於是廣告界的創意,但凡使用彆人創意的都要給錢,憑什麼寫劇本卻要先買斷編劇才給機會寫作?”鐘嘉陽望向突然介入的李景年,眼神裡夾帶了些許的惱意,“你怎麼來了?”李景年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局促,眼神正躲閃,連悅的話卻是轉移了兩人的注意力。“如果要留在華奧的代價是放棄我作品的所有權退賽,那我隻能辭職了。”鐘嘉陽察覺到這句話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然而急怒攻心的連悅腦子一片混亂,並不給他們雙方這個冷靜下來的機會。“對不起”,她鞠了一躬,語氣不善,“我承認這次是我的錯,我是個成年人,後果我自己承擔,我會辭職。”說完,連悅便要朝電梯走去,剛走了兩步,又轉身朝外麵走。鐘嘉陽聲音柔和了一些,喊道,“連悅。”連悅並不回應。李景年一改剛才的認真神情,用一種安慰的眼神看了鐘嘉陽一眼,隨後跟上去,“等等我啊,連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