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窗外不時吹進來的夜風,走廊裡安靜得不像話,這樣的情形不由得讓人猜測一會兒的話題或許會很沉重。“我要是沒記錯,你似乎說過顧陳昱隻是你前老板的兒子?”“你不是已經走了嗎?”鐘嘉陽蹙起好看的眉,道,“你先回答我的問題。”連悅眨了眨眼睛,點頭,隨後又快速地搖著腦袋,她皺著眉,目光卻是不住地往一旁瞄,“有什麼話……能不能讓我先去上個廁所先?”鐘嘉陽輕挑眉頭,似乎有些意外她不走尋常路的回答,“好。”如臨大赦的連悅小跑著進了廁所,她的臉頰一路飄紅,她敢打賭剛才鐘嘉陽絕對是在憋笑。因為鐘嘉陽在外麵等著,連悅不敢在廁所裡逗留太久,用最快的速度解決完出來。鐘嘉陽仍舊倚靠在窗邊,看樣子像是在望著窗外,可當連悅出來的瞬間就將目光移到了她身上。“OK了,你問吧。”“他要在你家住多久?”“暫定是住半年。”剛回答完,連悅心裡的那根弦仿佛被撥了下,忽然有了想法。難道說鐘嘉陽已經察覺到了顧陳昱對他的感情,所以才想要知道顧陳昱什麼時候離開,這樣他才能重獲自由?連悅擔心鐘嘉陽是真的知道了,連忙追問,“怎麼了嗎?”鐘嘉陽挑了挑眉,輕咳了一聲,“剛好有個親戚的孩子在上學,隨便問問。那他在哪兒所高中上學?每天都回家對他的學習沒有影響?”他神情正經,連悅自然也沒有懷疑,“這樣啊。他在崇安高級中學,影響我想應該是沒有的,在家我也從來沒見過他寫作業,還經常考年級第一,前段時間才出去參加了什麼物理競賽。”鐘嘉陽有些意外地點了點頭,輕笑起來,“這麼看來倒是不能從他這裡獲取學習上的經驗了。”這麼一聽,連悅頗有種英雄所見略同的感覺,激動道,“他看上去真的不像是學習成績這麼好的人,對吧?我第一次知道他說考全年級第一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在開玩笑。”連悅想到自己上學那會兒恨不得一分鐘分成兩分鐘來用,再一想顧陳昱平時那一副不上心的樣子,心裡的槽點簡直要溢出屏幕,話也就沒個完。她吐槽的眉飛色舞很是歡快,鐘嘉陽有些不忍心打斷,不過他還是打斷了,“連悅。”“嗯?”“你覺得……”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急迫的“連悅”給打斷。鐘嘉陽的視線掃向快步朝他們走來的人,眸色逐漸變暗,眼睛裡有什麼情緒快速閃過。連悅轉身就看到顧陳昱,“乾嘛?”顧陳昱卻沒回答她的問題,淡淡掃了她一眼後,望向她身後的鐘嘉陽。連悅有些奇怪,要說顧陳昱對鐘嘉陽有那方麵的情感,可她怎麼感覺他渾身釋放著的氣場裡夾帶著厭惡? 她隻當自己是感覺失誤。顧陳昱沒有收回放在鐘嘉陽身上的目光,問題卻是衝向連悅而來,“不是說他已經走了?”鐘嘉陽唇角勾起一抹窄小的弧度,“確切的來說,是正要走。”說完,鐘嘉陽邁步往前,在經過顧陳昱身旁時,他放慢了步子卻並不看顧陳昱一眼,後者始終噙著一雙淩厲的眸子撅住他,警惕之色分明。擦身而過的瞬間,鐘嘉陽停下腳步,偏頭掠過顧陳昱,朝著連悅微笑道,“今天沒聊完的事,我們明天下次繼續。”“哦,好。”其實連悅想說,話都說了一半了,就不能接著說完,又或者微信說不行嗎?這一次,兩人目送鐘嘉陽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你們剛才在聊什麼?”顧陳昱仍舊望著前方。連悅偏過腦袋,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訓道,“你剛才乾嘛用那種態度對鐘嘉陽?”顧陳昱臉色一沉,“還沒有成為他女朋友,就要這麼維護他?”“你又在瞎說個什麼鬼?你態度好一點,不要試圖用這種幼稚的方法來吸引他的注意力,你可彆忘了,你現在是我名義上的表弟,他是我老板,你用這種態度,第一個倒黴的人會是我!”這麼一聽,顧陳昱的臉色才好看了些。他不耐煩地轉了頭,沉聲道,“知道了。”忽的,顧陳昱又抬頭,狐疑地出聲,“什麼吸引他的注意力?”連悅頓時心驚肉跳起來,立刻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就是讓你態度好一點,儘量降低你的存在感!時間不早了,吃完趕緊回去,明天你還有課,我也還得上班!”對於今晚廁所門口的談話內容,連悅的直覺告訴她,鐘嘉陽前麵的“向顧陳昱討教學習經驗”之說隻是個引子,他最想要問的問題大概是被顧陳昱給打斷了。連悅十分好奇鐘嘉陽的問題究竟是什麼,可又擔心不是什麼好事,所以隻能憋著。當晚上床前,鐘嘉陽就聯係了連悅,定下了下次聊正事的時間,也就是明天中午午飯。結果鐘嘉陽接連兩天都臨時有事,這頓飯隻好一推再推,反倒是顧陳昱每天回家的時間點也突然提前了許多。這兩天的時間裡,也不知道是連悅同鐘嘉陽說的道理太合他的心意還是怎麼,鐘嘉陽突然變得很喜歡跟她聊天,一天但凡有空閒時間都在跟她聊天。連悅想說自己很忙,真的沒有這麼多時間閒聊,但誰叫鐘嘉陽是公司老板呢?漸漸地,連悅發覺這事並不一般。因為鐘嘉陽跟她的聊天時間已經完全超過了一個上司對員工工作的關心程度。連悅一皺眉,發現這件事不簡單。直到這天下班前,連悅不小心點進了李景年的朋友圈,發現了他前天發出了編劇大賽的作品入圍名單。連悅突然想到前天早上上班的路上,她的iPad上打開的正好是投稿的劇本,當時一不下心把iPad落在他車上了,還是他提醒了遞還給她的。合著鐘嘉陽都已經知道她參加李景年工會的編劇大賽的事了!難怪那天鐘嘉陽突然提出要跟提前遛狗,還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現在一看,他分明是想跟她單獨聊聊工作的事。包括那天晚上廁所門口相遇,他的話題一轉再轉,簡直就像是在委婉地暗示員工——我已經知道你有跳槽的心,請你小心點,要麼彆讓我知道,要麼就收起你多餘的心。恰好鐘嘉陽的消息在這時候傳了過來,連悅頓時就慌了。鐘嘉陽:“在乾什麼?”[在忐忑。]連悅回複:“在工作。”“快下班了,待會兒你直接來地下車庫,我在這裡等你。”也就是說,待會兒她要跟鐘嘉陽一起回家?那豈不是一路都有要被審問的危險?連悅立刻回複:“不用了鐘總,我覺得我今晚有可能要加班。”“今天很多工作?”“嗯。”“好的,那晚上再說。”“再說”兩個字頗讓連悅有種“果然如此”的心情,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裡的大石頭遲遲放不下,逃得過初一也逃不過十五啊!頭疼。她煩得用力揉了揉頭發,頭發被她揉的亂糟糟的。不知過了多久,簡安潔關了電腦,見連悅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提醒道,“已經下班了,連悅你還不回家麼?”17:12。連悅見辦公室裡還有其他同事沒走,她想了想,“我再留一會兒,把這個情節給順一順。”又過了一會兒,辦公室裡的人紛紛和連悅打著招呼離開了。天氣逐漸轉涼,五點左右天就開始逐漸暗下來,這會兒倒是黑的不行了,連悅開了桌上的台燈,繼續工作。她其實也想回家來著,可一想到回到家可能要麵對鐘嘉陽的質問,她的心裡有些沒底。無限的後悔湧了上來。隻是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後悔參加了編劇比賽還是後悔認識了鐘嘉陽。連悅盯著劇本看來許久,卻怎麼都沒法融入到筆下的世界裡,過了十分鐘,視線仍舊停留在第一行字,她滿心喪氣地揉著自己的頭發,看樣子今天就算通宵也沒心情寫了。連悅隨即開始收拾東西,手機響了。剛接起電話,顧陳昱悶悶的聲音響起,“你們在哪裡?”“在公司啊?什麼你們?”顧陳昱狐疑出聲,“你一個人?”“不然呢?不跟你說了,煩著呢,你要是餓了就自己先吃,我剛準備下班,今天會晚一點回來。”“哦。”連悅剛起身,視野中出現的一抹身影使得連悅不由得收回了往外邁的腿。目光鎖定對方的臉,她當時就傻眼了。鐘嘉陽走過來,目光柔和,“要下班了?”現在鐘嘉陽的任何表情看在連悅眼裡都是鐘嘉陽的釣魚執法,都是為了引導她主動承認自己的罪責。連悅艱難地吞了口口水,顫著聲叫,“你,怎麼來了?”“我覺得你可能還在工作,就上來了。”他頰邊染著溫潤的笑,“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地方嗎?”連悅覺得,今天不管是加不加班,都沒法躲掉和鐘嘉陽一起回家的命運了。“這裡的問題,今天再留下去也隻是浪費時間,還是回家休息一下,明天再繼續吧。”鐘嘉陽認同地點點頭,“一起回去?”連悅猶豫了一秒,接著作視死如歸狀地點頭,“也好。”她的表情太過明顯,鐘嘉陽失笑,“我有這麼可怕嗎?”連悅本能地剛要點頭,忙又搖頭。鐘嘉陽無奈地搖了頭,沒有追問,“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