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說多錯多(1 / 1)

王安辭職了。一個上午過去了,製作部的全體員工仍舊沒能消化這個事實。王安在華奧發展的這麼好,她沒理由辭職。要麼是被彆家的高薪吸引跳槽了,要麼是她犯了錯誤了。否則她為什麼離開的這麼突然?可即便如此,事情已經發生了,加上每個人手頭上都有各種活要忙,所以眾人隻在空閒時間聊一聊當是飯後談資。在電子信息傳播還不發達的時代,有一種東西能夠以最快的速度為眾人所知曉。這東西就是輿論。大家對王安辭職的理由猜測紛紛,連悅沒參與,對此也沒說過一句話,卻沒想到這無名之火最終還是蔓延到了她身上。連悅正在審核稿件,後膀忽的被戳了下。轉身就見田若蘭衝她勾了勾手指,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輕聲道,“王姐為什麼會走,你知道嗎?”連悅皺起眉頭,直接搖了頭。田若蘭狐疑地盯著她,“你真的不知道?”連悅不解地“呃”了一聲,心想難道她看著像是應該知道的樣子?田若蘭看出連悅是真的不知道,舒出一口長氣,像是放下了戒心的意思,繼續,“有人說王安姐會走,是因為……”她沒繼續說下去,但那眼神直愣愣地盯著連悅。意思很明白。連悅轉頭看了一圈辦公室其他低著頭默默工作著的同事們,又氣又詫異地指著鼻子,滿臉的無語,“我?為什麼?”她的表現落在田若蘭眼裡,就更讓田若蘭確認了她的無辜。田若蘭湊近了一些,靠在連悅耳邊,用隻有她們兩人才聽得見的音量說了一句話。剛說完,還沒來得及明說,餘光早已瞥見那頭開了門走出來的楊寧,腳一蹬地麵,滑著椅子回到了座位瀏覽起頁麵來。動作如行雲流水,一看就是經常這麼乾。連悅也轉過了身體,田若蘭的一番話讓她再也沒心情好好工作。田若蘭說的話是——“他們說‘你當初能進華奧是走的後門’!”連悅很想要反駁,她沒有走後門,這隻是鐘嘉陽還她的人情罷了,可她知道,一旦說出實話,也就更加坐實了自己走後門的事實,而且還會搭上鐘嘉陽的名聲。沒有哪個上位者會容忍底下的人拉自己下水的,無論這事是否屬實。所以這事,連悅隻能忍。原以為大家隻是私底下說說,卻沒想到會被自己撞破人家說她的壞話。當時連悅從廁所走出來,那兩個把八卦越說越誇張的人顯然有些尷尬,連悅自己也很尷尬,想要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都不行,因為那兩人已經先她一步道了歉。最關鍵的是,連悅這一天的工作還特彆複雜,她一個沒注意犯了個錯誤,隨後蝴蝶效應產生,連悅因此被楊寧叫進辦公室批評。 從辦公室出來,連悅注意到不少人落在她身上打量的目光。那種眼神就好像在說著“看吧,果然是走後門進來的,竟然會犯這種簡單的錯誤”。連悅這天直工作到下午七點才結束,轉頭一看,發現天都已經黑了,製作部辦公室隻剩下她一個人。她在辦公室呆坐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木訥的開始整理東西下班回家。電梯門打開,連悅伸出腿正要踏進去,卻被裡麵的人給驚到了。這人正是鐘嘉陽,他好看的雙目緊閉,臉上滿是疲憊,皺緊的眉宇表明著他此刻是清醒的,同時也透露出他不怎麼好的心情。“鐘總?”連悅顫巍巍地打了一聲招呼。鐘嘉陽睜開眼,不同於他往日裡的那種輕鬆柔和顏色,眼下的他目光中透著疏離和不耐。他低頭朝連悅看過來,輕點一下頭便算是打了招呼。連悅能看得出他心情不好,為防自己成槍靶,連悅儘量保持著安靜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電梯裡的氛圍有些沉重,隻有電梯升降時的聲響,顯得異常的詭秘。到了一樓,電梯門開,連悅踏出去的腳還沒落地,手腕上忽的一緊。連悅把腳又給縮了回來,扭頭朝鐘嘉陽看去,卻見他擰著眉低頭看著她,“那個……鐘總,我到了。”卻聽鐘嘉陽低沉的嗓音響起,“跟我一起走。”“啊?”鐘嘉陽的眼睫緩緩地闔動著,每一下都牽人心弦,那雙攝人心魂的黑眸映在連悅眼裡,麵無表情道,“我說,我送你回去。”說話間,鐘嘉陽早已鬆開了手,連悅的手腕重獲自由,可上麵仍舊清晰的觸感和尚存的溫度證明了這裡曾有一隻大掌,握住過。連悅好似小媳婦,臉紅通通的,隻覺得電梯裡的空氣都充斥著一種不適的窒息感。連悅暗罵自己太丟人,不就牽個手,至於麼?電梯門已經合上,開始地下室降。連悅想到前兩次並不怎麼愉快的豪車之行,委婉道,“鐘總,其實不用送我的,我自己能回去的,都這麼晚了,您還得送我回去,多不方便。”連悅的思維告訴運轉著,思索著該怎麼來說服鐘嘉陽不送自己回家。日久生情,這要是送她久了送出感情來了怎麼辦?這嫁入豪門哪裡是這麼容易的事?鐘嘉陽再次出聲,“我有事跟你說。”連悅卻是小心臟撲通一下,這是要告白?她在心裡暗怪鐘嘉陽告白怎麼也不挑個好日子,偏偏挑了總出事的最近。隨後,她又不禁開始糾結起來,如果真的告白,那她是該答應還是拒絕?跟上司談戀愛,這要是半路分手,以後見麵多尷尬?可要是直接拒絕……拒絕上司會不會被開除?鐘嘉陽並不知道自己簡單的一句話,讓連悅的腦洞情節大開。車在路上行駛良久也沒聽鐘嘉陽出聲,更是讓連悅對自己的猜測肯定了幾分。“那個……鐘總,您想跟我說什麼?”連悅主動問道。夜色中,鐘嘉陽的側臉上映射著窗外高樓大廈上各色的燈光,他目不斜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說過,你想留在華奧。”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連悅沒轉過頭來,一直保持著看他的姿勢,“是的,鐘總。”“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跟李景年保持著互加好友的關係?”連悅怔怔地看著鐘嘉陽,這話要不是從鐘嘉陽嘴裡說出來的,連悅會覺得對方是在吃醋,可鐘嘉陽太直接了,且他的直接中還帶著強烈的問心無愧。這話聽上去不像是男女朋友間的質問,更像是質疑她在工作上背叛了他。沒錯,那意思好像她連悅是吃著碗裡的望著鍋裡的。自從選了編劇這專業後,連悅很少出門,所以她沒有多少機會經曆一般人的喜怒哀樂。但劇本還是得照樣寫。剛開始她會看彆的劇來感受,隻是這樣的方法缺乏了現實的局限性和現實信息的封閉性。所以連悅乾脆加了幾個曾經的同學,他們的評論會讓她發笑也會讓她傷身,還有的就是林佳儀這類——讓她生氣的。連悅忽然有些詞窮到了焦頭爛額的地步,她撓了撓太陽穴,開始組織語言。“鐘總,您誤會了,其實我跟我當年最不對頭的人也保持著互加好友的關係,這並不代表我跟她是好朋友,我隻是……”“隻是想保持正常人該有的喜怒哀樂。”車疾馳在城市的街道上,前方的綠燈開始閃爍,連悅感覺到車速在飆升。在紅燈亮起前,車過了十字路口。“你應該明白,做這一行重要的不止是才華,還有守口如瓶的能力。”鐘嘉陽說完這句自然而然地側過腦袋,瀲灩的眸光中卻是流淌著讓連悅感到陌生的冷漠,“如果你連自己的劇本都保護不好,談何寫出好的東西?”一道電流擊中連悅的天靈蓋,一直隱藏著的真實情緒仿佛要衝破封印的枷鎖。鐘嘉陽收回目光,繼續說下去,“我不知道你是故意還是有意,什麼事都要發朋友圈,你想得到什麼?同情?安慰?又或者是——”“故意讓某些人看到你發的內容,好為你打抱不平?”字音落地,車內沉寂了幾秒,始終無人再出聲說話。“停車!”鐘嘉陽扭頭朝連悅望去,她卻早察覺到他的意圖,早他一步彆過了腦袋,並抬高了音量,“停車!”這是連悅入職華奧後第一次對鐘嘉陽用這樣放肆的口氣說話。連悅低著頭,滑落的頭發遮擋了她的側臉,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鐘嘉陽看她一眼,靠邊停車。連悅解開安全帶,手剛碰觸到門把,鐘嘉陽困倦的聲音傳來,“抱歉,我隻是想告訴你這個社會的生存法則。說多錯多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如果我剛才的表達有過分的地方,還請你……”“鐘總。”連悅背對著鐘嘉陽,手仍舊抓著門把,聲音起伏不定,看得出她在極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我知道你說的都對也很有道理。可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這個道理,即便明白,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到。”“我很笨,沒有聰明人的一些花花腸子。我說什麼發什麼,僅僅是為了讓自己高興,僅此而已,沒有你想的這麼複雜。”車門打開,車內的環境不再封閉,街頭嘈雜的聲音闖進來。連悅已經下了車,走路的動作幅度很大,好似要將這幾天的不順都融入其中。“這裡離公交站很遠,也打不到車。”鐘嘉陽提醒道,“上車。”連悅的腳步頓了頓,轉身,“不了,我現在的心情很差,我怕我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說多錯多,還請鐘總見諒。”連悅衝他鞠了一躬,轉身的同時,眼淚就這麼落了下來。低頭快步往前走,卻見地麵的視野中多了一雙蹭亮的皮鞋。連悅緩慢抬頭,被淚水模糊了的視線逐漸對準了焦距,男人身形高大,街邊櫥窗裡透白的燈光罩在他身上,將他整個人襯的纖塵不染。男人俊美異常,眉眼如春,碰觸到她水霧蒙蒙的眼瞳,錯愕半瞬,神情陡然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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