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子似乎越來越走上正軌，每日清清靜靜地晨起梳妝，看窗外花開花謝，在日頭正好的午後去庭院裡賞一回花喝一壺茶。除了蕭浮生依舊早出晚歸時常見不到人，其餘的便沒什麼煞風景的地方。我躺在貴妃塌上，玲瓏為我輕輕錘著腿。可能是春日的緣故，我愈發懶起來了，身上也是各種的不痛快。“替我捶捶腰吧，最近總是酸痛得很。”“我就說夫人應該看看大夫，這樣下去，身子沒病也要躺出病來。”玲瓏小聲地替我抱怨，我卻隻是笑笑。“再等兩日罷，這幾天正是送春神的時候，若真有些什麼病痛，豈不晦氣？”玲瓏一聽，那一雙水靈靈的眼睛霎時瞪大了，趕緊捂住嘴巴說道：“夫人你這話！玲瓏替你呸呸呸！您洪福齊天，定然不會有事。”說罷，她起身又跺了跺腳，才笑著說：“這下才是把壞運氣都送走了。”我看她這般模樣，在春光下好不惹眼，不自覺地就跟著笑了起來。“玲瓏你啊……真是怪貼心的。”“我跟了夫人，定然盼著夫人福澤萬年。”她轉身回到我身邊，繼續輕柔地為我揉著腰間酸痛。“對了夫人，大理寺少卿夫人遣人過來說曾尚書府上就要生了，等那位夫人生了之後，她會上門拜訪。”依娜要來？她可有什麼事情？我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現在這個局勢我似乎能夠看清，但是看不透徹。我始終不知道蕭浮生在做什麼，二姐與蕭承宴到底有何關係，還有那些隱藏在暗處我不知情的細作們，他們到底在謀劃著什麼……現在我能做的，隻有靜觀其變。不過半月，外頭便傳來消息，尚書夫人生了，隻是未說是男是女。都說女兒是賠錢貨，這次沈詩雲生產，還是大哥帶著出錢出力，甚至和依娜在尚書府陪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外頭就來傳話道：“夫人，大理寺少卿夫人過些時辰就到。”我一聽是依娜要過來，便起身洗漱收拾，叫玲瓏讓小廚房多備上幾道西域的菜色。從王爺那次說了之後，這闔府上下倒是不管我與依娜的交往，不過當成普通親戚罷了。這也省了我不少事。不過午時，依娜便由玲瓏引了進來。“依娜快坐，這幾天辛苦你和大哥了。”我起身相迎，讓她落了尊客的坐。依娜倒也沒有推辭什麼，隻是我從她的眉眼間看出疲憊。“這幾天怕是熬了不少大夜吧……”我遞上一碗清茶，關切地問道。依娜笑了笑，倒是沒有什麼怨氣。“我這才知道你們這裡女子出嫁竟是如此勞累娘家親人，我倒沒有什麼，隻是這未免太便宜婆家了。”她嗔笑一番，這一場疲憊也就算是翻了過去。 “你那姐姐怕是凶多吉少。”依娜開口的第一句話便讓我不知說些什麼。什麼叫凶多吉少？她不過是懷了一個孩子，若是難產，早就過來傳訃告了，怎輪得到依娜在我麵前說這種不清不楚的話。我疑惑地看著依娜，隻見依娜呷了一口茶，才繼續說道：“你可知為何這次尚書夫人生產，卻沒有任何消息？”我搖頭，沒有說話，隻是示意她接著往下說。“我與夫君一同去往尚書府的時候，她已經掙紮了許久，產婆說是胎位不正，不好生產。”“我母親之前也有過這樣凶險的時刻，我便與產婆商量讓我看看情況。待我了解情況之後，我將母親曾用的藥方說與大夫，希望能夠幫助她順利生產。”這的確十分凶險，我從前聽老婦嚼舌根，說到某位侍郎的姨太太就是這樣去的。死後孩子都還連在她的身體裡，一同丟到了亂葬崗。“所幸這個方子有些作用，過了兩個時辰，產婆出來說胎位正了，可以順利生產。隻是尚書夫人體力消耗太多，恐怕時間會來不及。”“曾尚書老來得子，自然十分上心，砸了不少金子銀子讓大夫產婆一定保母子平安。”我聽到這裡，隱約覺得事情開始不對起來。如此凶險產下的孩子，竟然沒有一點消息，這究竟發生了什麼……依娜還在講。“又過了好些時候，終於產婆出來說夫人安全了，隻是那孩子……”“生下來便是一個殘障兒，張著嘴卻不會哭，那一雙手小手生在了一起，看起來好生可怖。”“我趁曾尚書不注意，悄悄進去看了一眼。那孩子渾身青紫，畸形的頭和手，看起來真是個怪胎。”我心裡一驚，這……如果真如依娜所說，那的確沈詩雲這一次凶多吉少了。“曾尚書臉色鐵青，看了一眼便叫來了貼身侍從，將那孩子帶了出去，沒有再回來。”我拿起手邊的杯盞呷了一口茶，壓了一下心裡的震驚和不可思議，卻沒有一點對沈詩雲和這個孩子的同情。曾尚書本身年事已高，就算是有了孩子，多半也是保不住的。而沈詩雲強行用藥保住這孩子，讓他變成今天這副模樣，又何嘗不是自作自受呢？思及此，我便對尚書府上的事情沒了太多興趣。沈詩雲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了。“那可真是天災人禍。”我拿起桌上一塊茶點，就這手中茶點點了點門外被玲瓏逗得起勁的貓兒，“這人啊，同貓兒狗兒一般，都是聽天命。唯一好一點的是，我們可以時不時儘人事。”這長篇大論卻是把依娜弄笑了。她學著我的腔調，開口道：“你這口舌，是越來越會說了。不過除了這個，我還打聽到另一個消息。”“有關沈詩雨的消息。”一聽是二姐的消息，我一下子來了精神。咬了一口的茶點放在茶盞上，開始聚精會神地聽依娜的話。“我去尚書府時，聽他們說有一侍女是沈詩雲帶來的，曾經在侍郎府中是沈詩雨的侍女。”“趁他們慌亂的時候，我找到了這個侍女。”我感覺一切的秘密都在這個侍女身上，我似乎離秘密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