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學師之間互相算是有禁忌的，級彆越是向上，臉上越是蒙了一層霧氣讓人難以發現。薑早早從兜裡掏出許久未用的龜甲，直接往地上一甩。“大凶。”薑早早臉色不好看，也顧不上休息了。沈聽肆也直接開口：“上我的車，我送你。”鶴序秋接著：“帶上我。”三人又重新坐上了勞斯萊斯，按照薑早早算出來的位置駛去。鶴序秋也想起了當年在鶴家咋咋呼呼的小毛孩。鶴序秋向來穩重，做事一板一眼，周穗歲恰好相反，做起事來十分跳脫，經常把族中長輩氣得吐血。當初周穗歲被逼著離開鶴家，並不是因為他學識短淺沒有悟性，而是族中長老另有打算。他記憶最深的就是當初長老們認為厲鬼已經殺過人，成為了凶，便要降服將它送到鬼界避免禍害生人，但周穗歲卻認為厲鬼的好壞不應該由它有沒有殺過人來判定，要通過這隻鬼的一生來判定。長老主張厲鬼害人後會逐漸吞噬心智，魂魄侵蝕，自此墮落危害人間。但周穗歲卻直接吊兒郎當地舉了個例子。如果一位女子被拐到山裡，從小就心地善良的她遭受了非人一樣的折磨後還生下了個娃娃，即便她被欺負得體無完膚，卻也沒有害過人，但是她卻被害死了。化作女鬼的她看到自己的娃娃快要被殺時殺人了，難道她也判定成凶殘的厲鬼，然後直接送到鬼界打入十八層地獄？鶴序秋也是第一次認真想過這個問題，厲鬼傷人理應打入地獄，但如果這個厲鬼傷人是從善呢？長老當時氣得吹胡子瞪眼，問周穗歲難道打算放過那些厲鬼，任由他們在人間遊**。周穗歲依舊是那副理直氣壯的模樣，但吊兒郎當的少年卻異常堅定。鶴序秋記得他當時蘸著朱砂的筆被他夾在人中，直接跳到了桌子上雙眼發亮。“我要拯救她們！如果真的是無惡不作的厲鬼，死一萬次都不足惜，但要是有冤屈的厲鬼，我要幫他們從厲鬼退成普通小鬼，讓他們入輪回！”被送到十八層地獄的鬼，是沒資格入輪回的。當時長老連聲說了好幾次瘋了瘋了，但是鶴序秋卻從長老眼睛裡看出了震驚。第二天，周穗歲被鶴家踢出，鶴序秋還去長老門前跪著求情。長老見他堅持這才拉著他問，“我本不想讓你知道，怕你亂了道心，但你既然找我，那我且問你，當日周穗歲的言論，你怎麼看？”鶴序秋雖然也有震撼，但在鶴家常年接受的理論讓他一時難以轉過彎，委婉，“可行性不高。”長老斜了他一眼，“你倒是對他另眼相待，我當時可是直接罵他無稽之談。”他深深歎了口氣，像是一瞬間蒼老了很多，又莫名有種容光煥發。 “序秋，你是帶過這麼多屆我最滿意的學生，你聰明聽話，學習能力很強，我一直非常滿意你，相反周穗歲這孩子就讓我頭疼，他不按章法，跳脫得讓我頭疼。”鶴序秋安靜地聽著，這話他知道，畢竟鶴家很多規則都是因為周穗歲定的。“雖然那天我罵了他，但是當晚我思考了很久，這孩子的想法向來膽大，但我沒想到會膽大到這個地步，鶴家的教學許多年未曾改變過，我們傳承太久，忌憚變新。”見到厲鬼就要除掉，這已經是玄學師刻在DNA的反應，條件反射，不需要理由。長老突然沉默很久，接著問：“你覺得他會實現自己說的那樣嗎？”鶴序秋依舊一板一眼，“學生不知，但學生認為千年來未曾有人淨化過厲鬼，難度難以想象。”長老沒再多言，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轉身離開。鶴序秋朝他擺了擺，也準備離開時聽到長老縹緲的聲音從遠方傳來。“他說的那位女子，是他的母親。”鶴序秋一震，萬千思緒忽然之間湧入心間。向來嚴謹的他花費了兩個月深入調查周穗歲的過往，旋即恍惚地離開了那個偏僻的村莊。這裡的惡簡直令人難以想象，甚至還沒靠近，村莊纏繞的怨氣就讓人覺得不適。周穗歲的母親化為惡鬼屠了滿村，上下八十五戶人口無一生還。等到鶴家感知到趕過去時，隻有周穗歲一個人坐在一個鐵鍋邊抱著一隻頭，旁邊的鍋裡還燉著女性煮熟的肢體，飄著肉香……也是這位鶴家長老將周穗歲帶到鶴家，而周穗歲，又被他的兒子趕出鶴家。……想要淨化一個靈魂又是談何容易？善良的人不會死後突然殺戒，殺戒的人又一開始靈魂就是惡，更何況成為魂體後魂魄不穩，殺人後怨氣加重才能逐漸穩定魂魄。一絲靈光突然在鶴序秋腦袋裡閃過，再看向薑早早時的目光就變得一言難儘起來。他問薑早早為什麼能掌握玄力熟練時，她提到了崖柏。而崖柏是性價比比較高的養魂木，可以長時間的滋養魂魄。所以薑早早暗示自己，她並不是這具身體的魂魄。如果是在其他地方學會操控這股力量後重新換個身體，的確會出現內核強大但身體羸弱的情況。再想到周穗歲出事第一時間打給薑早早而不是鶴家，而薑早早對周穗歲也很關心的模樣……一個荒唐的想法在鶴序秋腦子裡滋生。難道薑早早是周穗歲——他媽？！越這麼想，鶴序秋越覺得有道理，玄力和鬼氣雖然不是同一東西，但是殺了那麼多人後對鬼氣的操控熟練後，即便是附身到人身上，也能很快上手玄力。而周穗歲這兩年消失是想辦法到底怎麼洗白厲鬼，找不到門路後直接選擇占了凡人身體。正胡思亂想之際，他忽然感覺到車身進入到了一個結界當中，飄遠的思緒瞬間被拉了回來。此時天空已經完全亮堂了起來，掏出手機一看已經到了早上八點。一個小刺頭控製玄力直接將周穗歲擊倒，滿是刺青的胳膊直接對著周穗歲的臉開打扇，而他的腳邊還踩著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周穗歲的嘴裡吐出一口鮮血，噴在了小刺頭的臉上，卻依舊笑得燦爛，“賣國賊，狗雜碎！”小刺頭帶血的臉瞬間扭曲，包裹著玄力的拳頭像是一個流星錘，狠狠地朝周穗歲的麵門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