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漁招了個手，在不遠處跟其他人嘮嗑的王富貴就走了過來。“這些是慈幼局的孩子，你和他們講契約的事吧。”林初漁交代著。王富貴點頭，在麵對二十多個孩子的時候，扯動嘴角，想露出一個慈祥的笑。王富貴儘力了，無奈一身泛著油光的肥膘，將這笑容顯得油膩。幾個膽子小的孩子沒忍住向後退了幾步。王富貴開口說道，“孩子們，走，跟著叔到邊上去，接下來我給你們講一下借貸的事宜。要不要就在書院，全靠你們的自己的心意。”說著，王富貴把人領到了書院牆角邊，擺的一張桌子哪裡。他給每個娃都分了一張紙。上麵寫了密密麻麻的字。但在場的娃沒人看得懂，都是一頭霧水地瞪著紙。“咳咳！”王富貴清了清嗓子，瞬間就變得正經了起來，“叔知道你們不認字。所以等會兒我會一個字一個字地給你們念一邊，再給你們解釋各項條例。”“首先，我要問的是，你們看見麵前的書院沒有？”王富貴指著身後的院強說著。“嗯。”一眾娃娃紛紛點頭。王富貴又繼續說，“書院的束脩費是一年二兩銀子。這裡不僅能讀書識字，還能選門手藝活學。如果你們來書院的話，作為慈幼局來的孩子，還有撫貧特惠，書院在提供飯的同時，還會管你們的住宿和書本費。如何，你們想來書院嗎？”“想來，可我沒有銀子……”一個小女孩舉起手，弱弱地說。其餘孩子也是耷拉著腦袋，目光黯淡了不少。在慈幼局的孩子，大多都是生來就是窮得隻剩一條命的。他們連銅板都摸不著，更彆提銀子。二兩銀子，都快能買他們一條命了……在娃娃們忍不住落寞的時候，王富貴又說，“若是你們想去書院，這學費我可以先借給你們。”“一年二兩銀子。我總共可以借你們三年。有表現優異者還能增加借貸的銀子。但你們必須保證在書院的日子裡，必須學有所成。”“靠著自己的能耐，連本帶利把銀子還給我。”“在你們手上的就是借貸契。仔細聽好，我要開始念了。”“上麵第一條內容是……”王富貴一個字一個字地念，生怕娃娃們聽不清楚，還特意放緩了語速。念到有些地方，發現有孩子眼中帶著茫然之色的時候，還會停下來解釋。一張小小借貸契，王富貴花費了快半個時辰去解釋。好在，在他的努力之下，二十多個娃娃都聽不懂。就算還稍有些疑惑，也會再詢問王富貴。突然，有個頭發乾枯，臉上有一塊紅色胎記，渾身瘦得隻剩皮包骨頭的女娃娃望著王富貴說道，“叔，借我六兩銀子，你真的不會虧嗎？” 她記得很清楚。以前還未進慈幼局，在外麵流浪的時候被人牙子拐走過一次。因為她長得醜，就算是買她隻需要一兩銀子，也沒人願意出這個價。最後人牙子都嫌棄她白吃飯，是個賠錢貨，把她狠狠揍了一頓就丟了出去。她不敢相信。這條整條命都不值一兩銀子，卻有人願意借給他六兩銀子。王富貴笑眯眯的，臉頰上的肉都擠在了一起，“隻要你們守規矩，按時把銀子還給我，叔就不會虧。”“我願意借你們銀子，是信任你們。但若是辜負我的信任想賴賬，我也是會生氣的哦。”聞言，臉上有胎記的小姑娘搖了搖頭，“我不會賴賬的！”“叔，求求你借給我上書院的銀子。我想學刺繡，這樣就有本事掙錢了。”小姑娘直勾勾地望著王富貴，眼中有期待和忐忑的光芒在閃爍。王富貴回道，“好，叔借給你。隻要在你手中的那張紙上麵簽字畫押就能進書院。”“但是我不會寫自己的名字。”小姑娘有些為難。“沒事，叔教你。你自己照著模樣畫上幾筆就成，你叫啥名字呢？”王富貴去拿起了筆墨。“我叫醜丫。”小姑娘小聲地說道，臉頰泛著紅。王富貴一愣，隨即在紙上麵寫上了“醜丫”二字。在叫醜丫寫字的時候，王富貴念叨，“誰給你取的名呢，小姑娘一點都不醜呢。”聽完，醜丫的臉頰更加紅潤了。簽字畫押完成，醜丫感激地對著王富貴說道，“謝謝叔！”剛才最開始看到王富貴的時候，她是有些害怕這個一臉肥肉的中年男人的。可經過剛才短短的接觸，醜丫已經認定了，王富貴是個好人。就憑著她一文錢沒有，王富貴還敢借給他們銀子！他是除了江大人之外，對她恩情最大的人！王富貴擺了擺手，“沒事沒事。”“下一個，誰來簽字畫押呢？舉手告訴我一聲呢。”“叔！我要簽！”“叔，我也要簽！我要去書院學木匠！我爹以前就是木匠！”“叔，我也想借你的銀子。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賴賬的。”“……”一時間，所有的孩子都舉了手，然後眼巴巴地看著王富貴。王富貴摸了摸嘴邊的兩撇小胡子，樂嗬著說，“好好好。我都讓你們簽，都借你們銀子去書院。”之後，在娃娃們一聲聲的道謝之中，王富貴差點都以為，他真的是個無私的大好人。雖說這門生意賺不了多少銀子，甚至還可能會虧本。但王富貴卻前所未有地暢快。“爹，你看，弟弟妹妹都感謝你呢，你真是個大好人。”最後，連王宸羽都走過來，對著王富貴說著。王富貴的臉上滿是燦爛的笑容，當即自豪的說，“可不是嗎。”“爹，等一批的孩子的借貸契簽完了，我給你安排的，還有十多個來借銀子看病的人，你可千萬彆忘了哦。”王宸羽提醒。王富貴白了王宸羽一眼。就知道這小子難得沒氣他，絕對是不安好心的。他才剛送出去一批銀子，看吧，這又要讓他急著送下一批的銀子哦。幸好他這個當爹的有能耐，能掙銀子，不然哪經得住這麼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