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紅柳拿著紅包，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急得有些冒汗。“阿醜姑娘，我自己是萬分想小寶可以跟著夫子讀書識字做學問。可，可這實在太多了。我，我……”阿醜拍拍陸紅柳的手，“大娘，既然夫子給了，您就安心拿著便是。再者說了，您和小寶的生活沒有後顧之憂了，小寶才能安心念書啊。你說是不是？”正推脫間，小寶跑進了廚房。“娘親！”一天沒見到娘親，小寶也很想念娘親，這會兒直接抱住了陸紅柳的大腿撒嬌。“哎，小寶今日可乖？”小寶抬頭看著娘親，“乖，小寶很乖。”沈懷玉緊隨其後，也進來了。還沒等阿醜幫忙掀門簾，小寶便很有眼色地去幫沈懷玉掀了門簾。“夫子好，小婦人來接小寶了。”沈懷玉點點頭，“嗯，吃了飯再回去，孩子上了一天學，也餓了。”陸紅柳越發不好意思，還沒等拒絕，沈懷玉便揮手製止，“夫人不必推脫，安心就是。”見沈懷玉都這般說了，陸紅柳再拒絕，那就有些不識好歹了，便去給阿醜幫忙去了。小寶則乖乖地站在沈懷玉旁邊，“夫子您渴嗎？小寶給您倒杯茶來。”沈懷玉笑笑，“為師不渴，下學了，想玩兒便玩兒一會兒去。”“嗯，謝謝夫子，小寶出去玩兒了。”說罷便自己去了院子。小寶從小便懂事兒，從前陸紅柳和夫君忙時，小寶便自己安靜地在一邊玩耍。窮人家的小孩兒也沒有那麼多玩具，可小寶光是泥巴和沙子也能玩兒上一整天。從不因為這些哭鬨，這小寶越是這樣懂事，陸紅柳就覺得越發虧欠。沈懷玉收了這樣一個天資聰穎，又懂事乖巧的學生，也感到甚是欣慰。剛好陸紅柳也在，沈懷玉便將小寶的情況告知了陸紅柳。“夫人，小寶天資聰穎，隻需好好教導，以後未必不能位極人臣，但到底啟蒙晚了兩年，若夫人放心，以後隻管早上送來，晚上接走，吃飯休息以及其他一切事宜都不必夫人憂心，有我同阿醜照顧呢。”陸紅柳驚訝之餘，更多是無以複加的感激。小寶竟然如此得夫子賞識，她是萬萬沒想到的。之前隻覺得更多的是沈懷玉和阿醜見他們母子可憐，好心接濟一把。沒想到，沒想到……“多謝公子，多謝姑娘。小婦人無以為報，以後願奉公子和姑娘為主，當牛做馬隻求能回報一二。”陸紅柳規規矩矩地跪下，一臉認真。沈懷玉和阿醜正要拉她起來，陸紅柳卻道，“姑娘和公子也請不要推脫，這是小婦人心甘情願的，我夫君走得早，雙親更是，如今我一個寡婦帶著孩子，還差點兒因為粗心導致小寶出事兒。是公子和姑娘給了小婦人希望，小婦人惟願能以身相報，更願公子姑娘一生平安順遂，莫要嫌棄小婦人粗鄙。” 阿醜眼神示意沈懷玉：沈懷玉，你快看看啊，這怎麼辦？沈懷玉回以頷首：如此，也不是不行。“起來吧，這件事，容我再考慮考慮。”陸紅柳這才起身，“是，公子。”沈懷玉突然想起了什麼，看向陸紅柳，“不知，夫人可會梳發髻？”那本書，沈懷玉不僅看了，還偷偷拿自己的頭發實踐了一番，可實在……看是一回事，實踐又是一回事兒。好在阿醜沒有問自己，不然又要被他梳的發髻醜哭了。想來陸紅柳應當是會梳的。陸紅柳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老實回答，“回公子，會的，未出閣時，曾做過兩年梳頭婢女。”真是瞌睡遞上了枕頭，沈懷玉滿心歡喜，“那便好，那便好。”“就有勞夫人閒暇時，來教阿醜梳發髻。”“是，是，小婦人明日早些上來。”沈懷玉想著，到時候陸紅柳給阿醜梳發髻，他便在旁邊看著，多看幾遍，肯定就會了。阿醜也高興，旁人家的姑娘，都有娘親和家裡長輩教，她不管做什麼都得自己摸索。便是女兒家最基本該會梳的發髻，她也不會，這麼些年來，都隻會紮著小丫鬟的包包頭。此時的陸紅柳還不知道，自己今日單純隻為報恩的認主舉動，以後會為自己帶來什麼。下山的路上，陸紅柳隻覺得，這一切的突變，轉變得像是戲文一般。紅包最終還是沒能還回去，不過陸紅柳心中也沒有那麼惶恐了。這筆錢，她便好好存著，日子還是還簡潔一些，等以後小寶參加鄉試，乃至以後上都城參加科考，都得用錢。便是用不了這些，攢著給小寶娶媳婦兒也好。日子有了盼頭，腳步也變得輕快了不少。等到回家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陸紅柳猛然間想起，家裡還有個受傷的少年呢，也不知道這會兒醒了沒有。“小寶，娘親給你說，夫子和姑娘是咱們母子的大恩人，從今日起，一切都要以夫子和姑娘為先，為主，知道了嗎？”院門口，小寶有些懵懂地點點頭，“知道了，那和娘親比呢？”陸紅柳蹲下，與小寶平視，“便是娘親，也要排在公子和姑娘後麵。記住了嗎？”“嗯，小寶記住了。”“對，這才是娘親的好孩子，若是沒有姑娘，小寶那日就再也見不到娘親了，若是沒有公子，小寶也不能讀書識字做學問。公子和姑娘對小寶有再造之恩，就像給了小寶第二次生命一般了，比之父母，也是一樣的，甚至更甚。所以小寶一定要記住。”“是，娘親！”雖然還不完全明白，但小寶想著，那就是夫子和阿醜姐姐要比娘親還重要的意思。回了屋子，陸紅柳點上了燈，哄著小寶睡下，這才悄悄起身看了那個受傷的少年。少年即便在昏迷中，眉頭也是緊皺著。“唉，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這要是讓爹娘看見了，該多心疼啊。”陸紅柳是當母親的人，自然見不得這些場麵，有感而發。見少年嘴唇乾裂，便拿了乾淨的帕子，沾了水，潤了潤少年的嘴唇。正憂愁間，小寶卻抱著虎崽布偶睡眼惺忪地站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