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多歸不多，災民還是有的，沈懷玉命人支起了粥棚。知道他是都城派來賑災的貴人，百姓們紛紛跪地感謝。沈懷玉動容，趕緊扶起地上的老者。“老人家，快快請起，地上涼。”扶幾個老人站起，沈懷玉順便問道：“敢問老人家，今年的雪災，受災的人有多少，有家裡吃不上喝不上的，還請速速告知，我們好派人去送些糧草過去，叫大家都度過難關。”老者一愣，隨即卻是笑著搖搖頭：“謝謝貴人，但據草民所知，雖然雪災嚴重，但我們這裡缺吃少喝的還真沒有多少，天子英明，勵精圖治，百姓這些年過得都不錯，家裡都有餘糧，撐過這個冬天是沒問題的。像草民這種地種的少的，就要挨些饑荒，但大多數的百姓，都好著呢。”沈懷玉卻是半信半疑，但也不好再說什麼。“如此，甚好。”一路進來，餘洲都被白雪覆蓋，這裡更是雪最深厚的地方，重災區，若是按老者所說，不至於餘洲知府上報救災啊。這裡麵，肯定有什麼問題，沈懷玉起了疑心。避退了隨從，決定親自去附近的村子裡探訪民情。可隨機去了幾戶人家，都是家家有米、有柴、有炭，哪裡像是遭了災日子過不下去的樣子。沈懷玉決定這些幾個方向都再往遠走一走，但得到的結果都是這樣。這才讓他收起了疑心。這一切都是沈懷玉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折子上定然也是如實上奏。大盛七年，餘洲知府因謊報災情，貪墨賑災款項被貶，同年，死在了赴任的路上。彆說像是阿醜家這種活不下去被賣掉換一家活路的，就是餓死凍死的沈懷玉都沒見到一個。可如今，阿醜親口說出了自己的經曆和所見所聞。沈懷玉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被蒙蔽，被欺騙，自己一心以為自己足夠體察民情，足夠了解。他以為自己是個好太子，以後也會是個像父親一樣的好皇帝。可真相竟是這麼……不可置信，自己竟是那般愚蠢。居廟堂之高，處江湖之遠，他看到的，不過是那些人精心打造的太平盛世，想讓他看到的而已。思及此，沈懷玉一口血噴出，昏死了過去。阿醜端著恭盆進來時，就見沈懷玉口吐鮮血，血順著脖子流下，青玉色的被褥也沾了血跡。“主子大人，主子大人！”一把扔掉盆，阿醜慌忙撲了過去，試圖叫醒沈懷玉。可就是叫不醒，阿醜又急哭了。怎麼剛才還好好的人，竟突然吐了血，難道是因為她做的飯菜有問題？可飯菜她也吃了，絕對不會有問題啊。怎麼辦，怎麼辦？阿醜在地上急得的轉圈圈，背著他去找大夫嗎？不行，行不通，這麼長的路，等到了沈懷玉都涼了，更何況，她背著他也走不了這麼遠。 眼下隻有去請個大夫上來看，可沈懷玉如今這般，還能撐到大夫上來嗎？但這是眼下唯一的辦法，阿醜腳一跺，下定了決心。“主子大人，您先彆死，阿醜這就去山下請大夫！”關好門窗，阿醜拿了荷包就向山下跑去。剛到山下，阿醜直接衝了出去，一頭撞在了一輛拐彎的驢車。“嘶~”真疼啊，可阿醜顧不得，她爬起來攔住了驢車，“大老爺，行行好，我家主人病了，您能捎我去鎮子裡嗎？我給您錢，我給您錢。”驢車停下，裡麵鑽出來一個老頭。“小姑娘，我就是大夫，你家主人如何了？”阿醜一聽這老頭就是大夫，喜極而泣，趕緊跪下：“嗚嗚嗚……大夫求您救救我家主人吧，我去洗碗前他還好好的，不過一刻鐘，我再過去時，他就吐血了！哇……”趕車的小藥童看了眼天色，“師父，這姑娘說她主人住在山上，那等你去看完，天都黑了，山路不好走……”聽見小藥童這麼說，阿醜邦邦磕了幾個頭。“求您了大夫，小哥，也求你了，山上有空屋，我還會做飯，我做飯可好吃了，求你們了，我有錢，我有錢！”說著阿醜就要打開荷包，那老頭卻是製止了阿醜。“小姑娘，看在你一片忠心為主的份上，老夫跟你走一趟，前麵帶路。”阿醜又磕了幾個頭：“謝謝，謝謝大夫！”小藥童嘴一癟，有些不高興：“可是，師父……”“彆可是了，快走，身為大夫，救人是應該的，醫者仁心，我教你的都忘記了嗎？”小藥童噘著嘴，“是，知道了，師父。”上山的路很難走，有一段更是難走，便是阿醜摔倒的地方。驢車有點兒打滑，見此，老頭乾脆下了車。“南星，你趕車慢慢走，小心些，救人要緊，我與這小姑娘先走。”“是，師傅。”阿醜見狀，一把接過老大夫的藥箱背在了自己身上。“多謝大夫，多謝大夫。”等進了院子，兩人都是大汗淋漓，可也顧不得緩口氣，趕緊就進了沈懷玉的屋子。阿醜趕忙將藥箱放在炕上，給大夫搬來了凳子，站在旁邊大氣不敢喘一下。大夫搭上沈懷玉的脈之後，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變幻莫測，看得阿醜是膽戰心驚，她咬住自己的手指，不敢出聲打擾。許久，大夫收回了手，掏出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你不是說做飯好吃，老夫餓了，給老夫做飯去。”阿醜點頭如搗蒜，“好好好，我這就去，我這就去。我家主人他……”“老夫有個毛病，餓了不喜說話。”看這樣子，應該是沒事兒，不然大夫怎麼會有心情叫她做飯，阿醜趕緊跑出去做飯了。身後傳來大夫的聲音，“老夫愛吃肉，多放肉！”“知道了！”阿醜對於大夫的大義毫不吝嗇，剛好昨天買了好多東西，今天這大夫也是趕巧了。聽見阿醜在廚房忙活，大夫給沈懷玉中指紮了一針，血竟然是黑色的，果然是，中毒。血流了一些逐漸變成紅色，沈懷玉醒了。見旁邊坐一個老頭，沈懷玉警惕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