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病房外,葉不凡沉默地靠在牆上立著,鄭雨奮不顧身擋下子彈的那一幕仍舊在腦海中不停地回放。他沉重地歎了一口氣,茫然地想著這些天發生的事情,眼神不覺間轉移到了另一側的一個老人身上。老人平和而沉靜地坐在不遠處的等候椅上,他兩手交叉,用拇指輕撫著自己的額、唇,最後輕輕在胸口畫著十字。他的神情溫和而又安適,仿佛真的得到了愛撫,蒼老的臉上顴骨突出,皮膚像樹一樣乾枯而棕黑。他也有家人在病房中嗎?還是……他在為這裡受苦難的人們祈禱呢?葉不凡看著老人安詳的姿態,內心也漸漸平和了下來,他的思緒越發的清晰。要為鄭雨報仇!念頭從心臟中流出,輸送到了四肢百骸處,葉不凡的眼神裡透出了莫名的光,堅定,卻沒有半分殘忍與血摻入。不知不覺間,ICU病房門上的指示燈從危險的紅色轉綠,幾個穿著綠色手術服的醫生和護士推著床走了出來。葉不凡看向鄭雨覆蓋在呼吸機下的臉,依舊蒼白,沒有血色。他跟了過去,但是病房一時還不允許進去,所以他又在門外守著。好久以後,太陽的方位都變了,他才看到了鄭雨,她穿著條紋的病號服,身上覆蓋著潔白的被子,葉不凡默默看了一會兒,走了出去。那位老人還在祈禱,依舊是那個姿勢坐著,像雕塑一般,隻有微微顫動的嘴唇能看出他是活的生命。光從一邊的窗慢慢地投射了過來,覆蓋了這一片寂靜,溫和的手輕輕撫平了沉重的這一切。葉不凡站著看著這一幕,他仿佛看到了一副油畫,這位祥和的老人是畫中的一部分,也許他是一個等待救贖的眾生,也許他是——聖徒。一聲輕哢聲在沒有人聽到的地方想起,像是鏡麵破碎,平緩的湖水皺起漣漪,葉不凡心中的桎梏,破了!柳七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葉不凡,恍惚間,她覺得有白色的聖潔的光在他身上描出了邊,她也看到了那位老人,於是想起了一幅見過的油畫,聖徒在祈禱,六翼天使在天上展開翅膀。“不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葉不凡點點頭,他黑色的風衣在陽光下莫名地顯現出利落蕭殺之意。“該出發了。”他輕聲喃喃。夜,鄭嫻。女人說:“這麼說你不願意把鄭雨送回來了?”葉不凡點了點頭,他拿起自己麵前的茶具,微抿一口,杯壁是沙縣小吃,這是個好地方。她的父親鄭和正笑了:“小子,這是我們的家事,你想要插手,想過後果嗎?”葉不凡輕輕地呷著手中的湯,他低下頭,把臉埋在了垂下的亂發中,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嘴角勾起了邪魅的笑。 “如果……我偏要管呢?!”突然,從角落中閃出了幾個黑影,勁風襲來,一個個都附帶著極度強橫的氣息,猛烈的拳風爆轟而來。葉不凡卻仿佛渾然不知,他隻是端著湯,慢慢地喝完了。沙縣小吃——印在杯壁上的字,是個好地方——埋葬人的好地方!拳腳離葉不凡的身體隻剩下一厘米的距離,他瘦弱的身軀似乎挨下這一記就會吐出血。幽幽地歎息。骨骼碎裂的聲音,一個身影倒飛了出去。黑色的風衣在劇烈動作中像蛟龍一般狂舞!那個人左邊的琵琶骨已經全部斷了。葉不凡慢慢地放下了“沙縣小吃”的杯子。鄭嫻和鄭和正眼中的得意忘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絕望和驚駭之色。葉不凡饒有興趣地看著包圍著他的那幾個人,此刻他們正全身哆嗦著往後退。“合體期高手、王境高手……不錯不錯……”他微笑著審視著這些人,其中有幾位居然是赫赫有名的強者。“可惜……合體期。”葉不凡英俊地臉上露出了親和的笑容,但在所有人眼中,他像是煉獄的死神!“我,早就不是了!!!”碎裂!炸裂!!大粉碎!!!哢嚓!砰砰!!劈裡啪啦!!!他剛剛與鄭家父女在西邊的位置上坐著,此刻,東邊的牆上不知怎的被砸出了一個人形的凹槽,天花板上,吊扇轉出了血花,仿佛絞肉機開動了,冷凍的餃子餡冰櫃裡多出了一些食材,如果有人此刻走進門,會發現從門檻到儘頭的廁所都能看到同一個人。葉不凡慢慢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桌椅還都玩好無損,鄭家父女甚至還未起身,葉不凡輕鬆地又叫了一杯香菜肉湯,姿態平靜得仿佛他剛剛去衛生間洗了個手。“現在,我們可以談談了嗎?”他將肉湯一飲而儘,覺得裡麵的味道似乎和上一杯不一樣了。他的眼神冷漠,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慢把印著“沙縣小吃”的杯子放下,仿佛在喝頂級酒莊提供的限量版葡萄酒。鄭和正的老臉扭曲成了一張腐爛生蛆的樹皮,鄭嫻原本嬌媚的臉上血色被惡鬼舔舐去了,一股騷味從她腿胯間傳來,她已經被嚇尿了。葉不凡走到一旁,把電風扇關掉,他覺得這個夜有些太冷了,吊扇慢慢地停了下來,一個黑糊糊的影子平穩地躺在上麵。霹靂劃過,手如刀。殺氣在鄭嫻的脖頸上劃出了血痕,隨後偏去了,砸在牆上,一塊碎磚掉落。“你要攔我?”葉不凡沒有抬頭,他輕輕摩挲著白色的刻字杯子,像是在把玩一件文玩,隻是這麼輕輕一下,杯身變得光滑了,上麵沒有圖案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走了出來,葉不凡依舊沒有抬頭,他看著光滑的杯麵,上麵映著身後空無一人的店麵。“這位小友,我是鄭家的第一高手,你可以叫我老吳。”葉不凡微眯著抬了一下眼皮,隨後他勾起了唇角,玩味地笑了:“鄭家第一?”老人點點頭,隨機他突然雙膝跪地,俯首低頭:“鄙人吳某人,先前兩位後輩有眼不識泰山,請求小友放這父女一條生路,老朽願以死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