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舟的臉色幾乎是在一瞬間沉了下去。“你提她乾什麼？”他問的是為什麼提起江靜怡，而不是問江靜怡是誰。他們果然認識。“憑你和江靜怡的關係，有什麼資格質問我和林歸帆？不論我和林總是不是契約婚姻，我想，都不關你的事。”“不關我的事？”顧寒舟冷笑，一隻手掐住她的下巴，逼著她直視他。“沈雨嫣，有膽子爬上我的床，就要有膽子承擔後果。現在我告訴你，我不會輕易放手，明白了嗎？”假山外的寒風一陣陣刮過，從石縫中吹進來，刺得沈雨嫣渾身疼得厲害，眼眶忽然一熱。她胸腔劇烈地起伏，巨大的悲傷像潮水一樣排山倒海般湧來，幾乎要將她淹沒。“顧寒舟，你不能既要又要。”“你什麼意思？”沈雨嫣哽咽，“你和江靜怡，是不是有過一段？”顧寒舟眸光幽深，他聽力極好，耳邊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腳步聲。他看著沈雨嫣那雙泛紅的眼睛，下頜線繃緊，聲音清冷，“是。”沈雨嫣心口一窒，睜著眼睛僵在原地。這樣的回答她早就預想過，甚至她故意這麼問，就是為了讓顧寒舟難堪，讓他知難而退。然而，這個答案終究傷的隻有她罷了。她還以為自己受得住，不會痛，但實際上是，她心痛得像是被彎刀一道道刮砍。“誰是江靜怡？”顧正雄略帶威嚴的聲音在假山外響起。沈雨嫣一驚，慌忙去抹臉上的淚水，顧寒舟卻已經淡然轉身出去，“爸。”沈雨嫣跟出去，她做不到顧寒舟這樣的鎮定，隻能低下頭，假意擺出恭敬的姿態，“爸。”顧正雄一雙手背在身後，皺著眉看向沈雨嫣，“嗯。”他目光回到顧寒舟臉上，“誰是江靜怡？你們兩兄妹又在吵什麼？”沈雨嫣抿了抿唇，知道顧寒舟總有辦法搪塞過去，因此選擇了沉默。“是燕南大學校慶時認識的一個女孩，是雨嫣的同學，她怨我這個做兄長的沒告訴她這件事，抱怨了幾句，不算吵架。”沈雨嫣心裡動了動。他們真的是在校慶上認識的，看來林歸帆說的話，沒有半分出入。就因為江靜怡在那天校慶上跳了一支舞，顧寒舟就愛上她了嗎？如果當時自己沒摔倒，顧寒舟看到的是她，會不會也會產生興趣？下一刻，她笑自己癡心妄想。江靜怡是專業舞蹈生，她這種拿著網上視頻學舞蹈的野路子，根本不可能和江靜怡比。那個女孩，有她獨特的氣質。“既然你有過女朋友，我怎麼從沒聽說？”顧正雄眼神淩厲。“當時靜怡執意留在國外的芭蕾舞團，我要回國接管顧家的生意，就分開了。” 話音剛落，顧寒舟的手機鈴聲響起來。他掏出手機，看著上麵的來電顯示，眼眸冷峻，遲遲沒有接聽。“怎麼不接電話？”顧正雄忍不住催促。顧寒舟按下通話鍵，將手機貼在耳邊，“喂，靜怡。”沈雨嫣心揪疼一下。顧寒舟到底有多少話是隱瞞她的？他說和江靜怡分開很多年了，但現在一接到她的電話，就語氣親昵溫和，那是她從未有過的待遇。直覺告訴她，這些年，顧寒舟根本沒有和江靜怡斷過，不然不會一接電話就表現得如此熟絡。“你回國了？好，到時候我去接你。”聽到這句話，沈雨嫣心裡更是翻江倒海，不知都該拿怎樣的心情去麵對顧寒舟。顧寒舟掛了電話，視線淡淡瞟向她一眼。顧正雄看著眼前的顧寒舟，手指摩挲著腕間掛著的一串佛珠，“回來了？那正好，有時間把人帶來看看，要是不錯，我不會反對。”顧寒舟默了幾秒，“好。”簡短的兩句話，顧正雄就幾乎認定了江靜怡兒媳婦的身份——即便他根本沒見過江靜怡的麵。沈雨嫣眨了眨眼，感覺有什麼東西要從眼角衝出來。“爸，哥，我先回房了。”不等顧正雄發話，她已經轉身，踩著青石板，往她房間走。顧寒舟抬手看了眼手表，“爸，我也還有事要處理，您隨意。”顧正雄點點頭，“都去吧。”看著兩人漸漸離去的背影，顧正雄的臉色陰沉下去，對著一旁的生活助手招招手。生活助手恭敬站到他身前，“老爺。”午後的殘陽照射過來，蓋在顧正雄那張半明半昧的臉上，一雙黑沉的眼睛裡寫滿了老謀深算。“上次我讓你調查的事，有眉目嗎？”他一邊說，手背在身後，緩緩朝主屋的方向走，助理跟在身邊，亦步亦趨。“我已經去過恩諾私立醫院，沈小姐被下藥的那晚，確實是在那裡就診，醫院有就診記錄。”顧正雄腳步一停，助理差點撞上去，險險停住，恭順往後退了幾步。過了很久，顧正雄才重新邁步。“你說，這記錄，有沒有可能是偽造的？”助理心裡一驚，“老爺，您是說，沈小姐那晚不是在醫院得到的救治，是……”顧正雄一個淩厲的眼神掃過去，助理立馬閉上嘴，垂下眉眼。顧正雄背著手往前走，再沒說過話。他以前在商場上也聽說過，洪玉城其人，荒**無度，手段囂張惡劣。被洪玉城下過藥的女人，個個難逃魔掌，根本等不到送去醫院，就被奪去清白。再者，據說那種藥，隻能通過男女的**才能解，去醫院根本沒用。“難道真是我多慮了？”顧正雄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懷疑，不禁喃喃自語。“那今天少爺和小姐又是去了哪裡？”助理細想著，答道：“先是顧總拉著沈小姐去加班，之後他們去了醫院探望林總，再之後，去了望江南吃飯，顧總提前走了。”助理一邊說，拿出手機給顧正雄看裡麵的照片。“這是沈小姐和林總在望江南門口的照片。”照片裡，林歸帆的身影擋住了鏡頭，隻能看到他蹲下抱住了沈雨嫣的肩膀。顧正雄皺起眉，“這些卿卿我我的東西，就不必給我看了。”助理連忙收起手機，惶恐不安，“抱歉，老爺。”顧正雄轉身，望向剛剛沈雨嫣和顧寒舟呆過的假山石，眼中諱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