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飛沙走石,紅光彌漫。黑貓泛著紅色的黑色毛發舞動,隨著肌肉運動而流暢的甩動著。陳舒雲抱著黑貓的脖子,雙腿用力夾緊,整個人緊緊地貼著黑貓的背部。感受著整個世界開始飛速的起伏跌宕,有些顛簸,卻又莫名覺得安心,黑貓不管如何動,似乎都帶著一種獨特的平衡韻律,讓她在上麵來來回回晃動,卻覺得怎麼都不會掉下來。她有些緊張地睜開眼朝著前方望去,卻什麼都看不到。整個世界彌漫著濃烈的色彩,所有的一切是如此的光怪陸離,無規律地出現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扭曲漩渦。遠近上下,立體的彩色漩渦纏纏繞繞,模糊了一切。而隨著視野的輕微晃動,每個漩渦都在快速地合並和分裂,形成不同的漩渦畫麵。她什麼都看不出來,隻覺得仿若掉落到一個奇幻的夢境裡一般。甚至連上下左右都開始翻轉旋轉著沒有了方向。唯有觸手可及的黑貓背部,柔軟溫熱,又給人一種極有力道的感覺,是如此的真實。她喜歡安全感。她從小就沒有安全感,那時候父母都忙天天都不在家,姐姐是個隻知道關在房間裡看愛情的文青小宅女,隻有她一個人在空****的大彆墅裡找不到任何人說話。後來就是一場改變了一切的大火,大火燒掉了父母存在的一切痕跡,燒毀了姐姐房間一整麵牆的布娃娃和,也燒毀了那個給她帶不了任何安全感的彆墅。但一切的毀滅並不能帶來安全感,在臭水溝的水鏡世界裡躲了很長一段時間,看著漸漸變得成熟起來的姐姐,她決定要做點什麼。她做到了。人如果不去嘗試,永遠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樣的地步。她是如此適合成為一個巫師。於是接下來那段夢幻一般的癲狂歲月,充滿了血光。那時候鹿角獵巫騎士團的頭領陸庭玉剛死,好幾個成員都不在這個城市,但鹿角的實力依然是如此的可怕。但她不怕,她的成長速度實在太快了。從被獵巫騎士追殺,到壓著獵巫騎士打,一切不過用了一年。鬼麵——這是她穿上巫師袍帶上恐怖麵具後,彆人給她起的外號。她開始變得瘋狂、冷漠、暴戾,鎮壓獵巫騎士團、清理巫師世界、建立申猴城巫師協會、北上打通了帝國巫師總盟的渠道、庇護女巫集會、清理父親留下公司裡那些敢亂伸手的人……那段時光裡,有時候她回到家,姐姐給她清洗那件似乎怎麼洗都沾染著紅色血跡的巫師袍,常常能從巫師袍兜帽或者口袋裡找到點眼球或者手指頭什麼的。她已經記得不是那麼清楚了,隻記得自己變得越來越瘋狂,也在變得越來越強大。 那段記憶已經變得那樣的模糊。唯一清醒的時候,是她即將要變成巫妖的前夜,靠著強大的實力硬撐著給自己帶來了難得清明的思維能力。她開始語重心長地跟逐漸成長起來的姐姐交代後事。姐姐其實已經變得很厲害很厲害了,隻是她的光芒太盛,讓厲害的姐姐看起來變得黯淡無光。然後她就被姐姐利用秘藥弄暈了。再度醒來的時候,她光溜溜地被綁在一個巨大的鐵架子**,姐姐翻身坐在她的身上,一手拿著匕首捅入她的胸膛,一手拿著刀捅入自己的胸膛。那是一種極為特殊的儀式魔法。據說是一個國外的獵巫騎士發明的巫術,他為了守護變成女巫的心愛女人,犧牲自己一半的身軀,將女巫的一切力量封印。陳舒雲一直記得那個可怕的畫麵。姐姐挖開了她們兩人的胸膛,將互相的心臟替換,而後拿著匕首將自己的一半身軀一刀刀地活生生地剝開。從那以後,姐姐就成了她的騎士,隻要呆在姐姐身旁,她就有無限的安全感。作為姐姐一個弱弱的小掛件,在這個世界苟延殘喘地活著。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也能在姐姐之外的人身上感受到安全感。毛絨絨的,溫熱的,又帶著強勁的力道。陳舒雲眯著眼,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陷入黑貓的毛絨絨裡麵,在上下起伏的顛簸中,舒服得想要睡著。“我說……”黑貓用力抬起前臂扒拉在一棟大樓上,翻身跳起,有些無奈地扭動脖子晃了晃背上仿佛要睡著的女人。“作為一個女巫,你就沒有想過做點什麼?”陳舒雲愣愣地抬起頭,有些迷糊地說著,“做點什麼?”“是的!”黑貓的聲音滿是無奈,“你是女巫!你懂得巫術!你哪怕是不能給我來點增益狀態的巫術,也應該給後麵那個窮追不舍的獵魔人來點乾擾的巫術吧?”“啊?”陳舒雲呆呆地想了想,陡然驚呼了一聲,“對哦,我真笨!可……可是我現在施展不了很多巫術,能有效的巫術都需要很長的時間準備才能施展,不適合用在戰鬥的時候。”黑貓深深吸了口氣,“你現在就有很多時間!”“噢,噢噢,好的。”陳舒雲這才反應過來,她撐著黑貓背部想要坐起來施法,卻被一個踉蹌著差點甩了出去,嚇得她連忙雙腿愈發的用力夾住。“我……我坐不穩……”那簡單。黑貓靈巧的尾巴甩了起來,柔軟卻極有力道地盤著她的腰,將她牢牢固定住。陳舒雲一張臉陡然變得漲紅,好在戴了麵具看不出來,她連忙伸手將盤卷尾巴上翹的末端抓住,有些害羞地將它往下拉了拉,這才咬著嘴唇回頭觀察了一下。額……什麼都沒有看見。有的隻有無儘的彩色漩渦。但這困擾不到她,當她調整心態進入施法狀態,那股壓抑著扭曲瘋狂暴戾殘忍的情緒在胸膛裡翻湧著,智商再度回到了她的腦海中。於是她瞬間就想到了應該怎麼去做。輕輕摩挲著手腕上的手鐲施法媒介,嘴裡開始念念有詞。修長纖細的右手開始發著光,她輕輕將手貼在黑貓的背上。“共享視野!”據說這是一個盲眼修女發明的巫術,讓她得以利用身旁的小男孩共享視野給她。陳舒雲當年巔峰的時候,她甚至可以讓這個巫術脫離肢體接觸的限製、被施術者毫無知覺地成為她的眼睛、甚至能超遠距離跨城市的維持著巫術效果,輕而易舉地獲得大量的情報。不過現在是沒辦法了,她已經是個小弱雞了。“呀~”巫術施展的一瞬間,她的眼眸子陡然閃過一道暗金色的光芒,自己盤坐的黑貓陡然變成了林安。這是林安沒錯,但坐在巨大黑貓背上,和坐在一個男人腰上,是完全不同的視覺效果。不過她很快就來不及害羞了。眼前出現了不可思議的一幕,那是一條巨大的白色蟒蛇,蟒蛇張開獠牙大嘴,像是吞咽獵物一般,將她整隻右手都吞了進去。剩下的蟒蛇蛇身飄**在半空中,看起來反而有些虛幻的感覺。“啊~~~”她發出淒厲的叫聲,隻覺得一股股可怕的鑽心疼痛在手臂上蔓延著。蟒蛇的獠牙好像紮入了她的肩膀,狠狠地撕扯著她的肩膀。被吞噬入腹的手臂,仿佛正在遭受著可怕胃液的腐蝕,無窮無儘的疼痛一波波地衝刷著她的感知。林安愣了一下,這女巫施展個巫術,還需要這麼痛苦的嗎?他不是已經幫調整了壓製巫術?而且還撕裂了右手上的束縛?“你怎麼了?”陳舒雲喘息著,有些虛弱地哼唧著,“沒……沒事。”她有些神色黯然地看著手臂的畫麵,並沒有盲目地去拍打或者做出甩開那條白色巨蟒的動作。作為一個已經修煉到天花板的巫師,她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她的部分身軀,已經脫離了姐姐的壓製巫術,再度進入巫妖化的進程。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也許,過不了多久,她也應該去找個地方安靜地處理好自己的生命。不能變成巫妖!她這樣告訴自己。那樣會害了姐姐,會害了所有她在乎的人,會害了這座城市所有無辜的人。陳舒雲的目光悲哀,深深吸了口氣,將這個‘共享視野’的巫術撤掉。她有些無力地再度趴在黑貓的背上,麵色有些蒼白。過了一小會兒,她才再度調整好心情,將右手的手指頭伸到嘴裡,用力地一咬。血液流淌。她知道的,這種接近巫妖化的手臂的血液,就是最優秀的施法材料。獵巫騎士團們長期的研究早就驗證了這一點。輕輕伸出手,將淌血的手指頭放在黑貓的背上,一點一點地勾勒著一個帶著大量符號的六芒星。林安很快就有了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