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寬大的雅間裡。
一群女嘰嘰喳喳地說笑著,喝得麵色紅潤,彆樣風情,為首的正是晉陽公主,旁邊坐著豫章和李雪雁,一女孩忽然感歎道:“真羨慕豫章妹妹,能嫁給一個文武雙全,還能燒菜,唱歌,一就懂得體貼女人的好郎君。”
一席話說出所有人心聲,想到各自遭遇,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都是貴女不假,但婚姻誰能自己做主?
不能做主也就算了,嫁人就像開盲盒,全憑運氣。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豫章是個聰明的女子,心中甜蜜,但沒有表露出來,接也不接話,免得說錯,到房門打開,秦懷道進來,驚喜地起身喊道:“你來啦?”
那語氣,宛如妻子到勞累一天的丈夫歸來,溫柔,賢惠中透著喜悅。
秦懷道下了戲台本打算去陪李二喝酒,但公主派人來請,總得露個麵,點點頭,見大家喝得都是啤酒,一個個紅光滿麵,笑道:“大家喝的還行吧?需要什麼跟外麵服務人員說便是。”
“夠了,就這,回去得挨揍。”程咬金的女兒趕緊說道。
“就是,咱們得溫良淑德,要守禮,回去我爹肯定動手。”浴池靈兒也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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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懷道一聽就樂了,早知道會挨揍還敢這麼喝?想到另一個包房裡的人估計也喝的五迷三道,便安慰道:“沒事,你們的爹今晚肯定大醉,不會知道你們來過,不過還是彆喝了,多了傷身,喝果汁吧,現榨的,鮮。”
大家一聽老頭子會喝醉,頓時心更大了。
這時,晉陽公主問道:“秦大哥,你唱曲真好聽,就是全都打打殺殺,男兒的曲,有沒有唱咱們女兒的曲?”
“有,一會兒會有人唱,我不行,唱不了情情的東西。”
“還真有,太好了。”
眾人大喜,來了精神。
秦懷道向豫章,目含詢問,豫章趕緊說道:“沒彆的事,就是問問你唱曲這事,還有,少喝點,多了傷身,去忙吧。”
“好,那我走了,大家喝好。”秦懷道從雅間出來,匆匆來到了另一個雅間。
雅間裡在鬥酒,非常熱鬨,服務員在門口候著,到秦懷道過來紛紛行禮,秦懷道問道:“你們怎麼做門口?”
“裡麵的貴人說男兒當喝酒,在比鬥,把咱們趕出來,說他們自己倒酒,可不是我們偷懶。”一女孩趕緊解釋道。
“沒事,誰去跑一趟廚房,準備些現榨果汁端來。”秦懷道叮囑一句,推門進入,見程咬金正拉著魏征拚酒,魏征酒量哪裡是程咬金的對手,但不甘示弱,硬撐著灌酒,兩人喝的胡子上都是酒水,醜態百出,難怪將服務人員趕出。
大家見秦懷道進來,畢竟是長輩,得端著點,紛紛坐好,停下來,誇讚秦懷道剛才那曲唱的好,秦懷道假裝沒到,謙讓了幾句,外麵傳來大鼓聲,這是下一曲開始的信號。
“伱都在這兒,還有人唱曲?”程咬金問道。
“我一晚上就唱兩曲,戲班子唱一句,曲單上準備了十曲,不可能一晚上全唱完,得慢慢來。”秦懷道解釋一句。
大家一聽秒懂,一天三曲,還有彆的曲子等著,吊足大家胃口,生意才能不斷,但沒人點破,李二好奇地問道:“接下來唱什麼?”
“赤伶。”
大家一聽曲名,趕緊翻曲子簿,找到曲名,再內容,文風跟前麵的差不多,但沒人敢忽視,李二說道:“走,去。”
很快,大家再次來到陽台,見一女子穿著戲服上台,二胡的淒婉聲,伴隨著琴瑟和鳴,低沉的唱腔響起,音調深沉,舞姿優美,如泣如訴,讓人心碎,仿佛到一個女子在哀歎悲慘的命運,在控訴不公,帶著某種倔強。
戲中情戲外人,憑誰說?
亂世浮萍忍烽火燃山河,位卑未敢忘憂國,哪怕無人知我。
台下人走過,不見舊顏色,台上人唱著,心碎離彆歌。
情字難落墨,她唱須以血來和。
戲幕起,戲幕落,誰是客?
……
一曲罷,全場靜默,都陷入沉思。
亂世中誰不是浮萍?是眼睜睜著烽火燃山河,還是當有所作為?
一個戲子尚且知道“位卑未敢忘憂國,哪怕無人知我。”堂堂三尺男兒,清貴無比,又豈能苟且?當尋那英雄精忠報國,當做那豪氣萬丈的好男兒,當自強不息,有所作為,而不是醉生夢死。
一種無聲的力量在心中噴發!
曲子再次響起,大家聽到更認真了。
台上,唱曲的是東兒,已是淚流滿麵,仿佛到了自己的一生,似風光,一旦無用,落魄無人問,都說戲子無情,誰又能真正懂得戲子心聲?
“少主大才,此曲就是為自己,為天下戲子所寫,此生無憾!”一個念頭閃過腦海,情之所至,冬兒唱的愈發深情,就像在燃燒自己生命,傾儘自己的心血,儘情演唱,雖死無憾。
“台下人走過,不見舊顏色,台上人唱著,心碎離彆歌。”
當年的萬花樓頭牌,過台下多少人,但過去欣賞自己的人再也沒回來,而自己還得在台上唱著心碎,唱著離彆。
這一刻,冬兒淚流滿麵。
一股無聲的力量感染者四周眾人,場下鴉雀無聲,默默注視。
萬花樓等風月場所掌櫃心在滴血,知道徹底完了,如果說剛才那兩曲吸引的是食客,這一曲唱儘戲子心聲,吸引的是唱曲之人,用不了多久,不,恐怕今晚過後,無數人請辭,投奔這而。
如果是彆人,大家不怕,但這家燒烤吧背後站著的是護國公,誰敢惹?
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
一些雅間裡,偷偷過來的風月場所頭牌正隔窗觀,淚流滿麵,眼中滿是羨慕,還有對自己淒苦人生的無奈。
一女子說道:“冬兒姐姐憑詞曲,當青史留名。”
“是啊,冬兒姐姐在咱們萬花樓退居二線,被人嫌棄,現在來,不是冬兒不行,而是沒有合適的曲子,憑詞曲,今晚過後,冬兒姐姐將成為整個長安的頭牌,未來無人能超越,真羨慕她,一生有此曲,死亦無憾。”旁邊一人讚歎道。
“聽說是護國公做的曲,護國公能做此曲,就能作更多,咱們也去投奔護國公吧?”又一女孩提議道,眼中有光。
“咱們身上有賣身契,去不了。”
一句賣身契讓眾人沉默。
但剛才說話的女子不甘心,提議道:“以護國公之能,隻要他願意,沒人敢阻攔,大不了咱們自己給自己贖身。”
“對啊?”眾人眼睛一亮。
有人提醒道:“梅兒,你和冬兒姐姐關係好,你替大家出麵去說說,隻要護國公願意接納,幫忙打通禮部關係,不刻意阻攔,咱們自己贖身,隻要護國公給一曲差不多的,又管吃管住,我寧可什麼都不要,白乾。”
“沒錯,梅兒姐?”
大家紛紛向一名年紀稍大女孩,對方猶豫了一下,旋即鄭重點頭。
於是,眾人興奮地衝出雅間。
……
秦懷道並不知道這首曲子帶來這麼大威力,聽著熟悉的旋律,熟悉的唱腔,仿佛回到過去,心中激動不已。
一曲唱畢,眾人久久難以釋懷。
好一會兒,李二向秦懷道:“此人是誰?”
“回聖上,此人叫冬兒,原本是萬花樓頭牌,後來年紀大了,聲音沒有小娘子悅耳動人,被淘汰,機緣巧合,被臣聽到,發現聲音特彆,就替他贖身帶回府,教他們唱曲,戲台上那些女子都是萬花樓不重視,不待見,遭遺棄的。”
大家一聽樂了,李二早聽說秦懷道替萬花樓女子贖身一事,沒好多問細節,聽到這個解釋有些感慨,笑道:“萬花樓不要的,到了你手上卻煥發更大魅力,唱的不錯,聲情並茂,曲子寫的也好,‘亂世浮萍忍烽火燃山河,位卑未敢忘憂國,哪怕無人知我。台下人走過,不見舊顏色,台上人唱著,心碎離彆歌’單感受不到,這一聽就不同了。”
“謝聖上誇讚。”
“這個冬兒還是奴籍?”李二追問道。
秦懷道無奈點頭,賣身契從萬花樓拿到後給了她們自己,恢複了自由,但身份改不了,衙門裡還掛著奴籍身份,不在士農工商四民之內。
李二想了想,說道:“這首《赤伶》道儘天下戲子悲哀,無奈,卻又充滿力量,催人奮進,這冬兒功不可沒,當然,其他人也同樣有功,傳旨,特赦免去奴籍,賜他們農人身份。”
“臣替他們謝聖上!”秦懷道大喜,有了正式身份,那些可憐女子就能正常生活,正常嫁人,後代子孫就能抬著頭做人,參加科舉,參軍等,背著奴籍,寸步難行不說,嫁人根本不可能,做個小妾都是幸運的。
“告訴她們好好唱曲,朕的大唐需要這種充滿力量,積極向上的曲子,而不是青樓勾欄那些無病呻吟都東西,就知道蠱惑人心,情情,不思進取,萎靡之風。”李二鄭重叮囑道。
秦懷道聽得出來李二其實是在變相敲打自己,解釋道:“請聖上放心,這兒唱的所有曲子都必須經過臣審核同意,而且隻唱臣教的曲子,絕對不會有問題,剩下未唱的曲子想必聖上也了,忠君國,催人上進,絕不亂來。”
“那就好,喝酒去。”李二滿意地笑了。
眾人哈哈一笑,跟著進了雅間。
這一晚,李二喝的酩酊大醉,在千牛衛的保護下去了皇宮,大臣們也坐著各自馬車回府,其他客人們也散去,熱鬨的燒烤吧漸漸恢複安靜。
秦懷道送走眾位大人,回到戲台,見大家東西已經收拾妥當,準備撤,趕緊喊道:“大家過來一下,說點事。”
眾人紛紛圍攏上來,滿是好奇。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大家發現秦懷道並沒有官威,很好相處,都膽子大了不少,相處的很融洽。
秦懷道等大家都上來後笑道:“今晚表現都很好,聖上口諭,特赦你們奴籍,賜農籍身份,聖旨明天就會到,大家明天在府上恭候聖旨。”
“真的?”
“太好了!”
眾人大喜,苦儘甘來,一個個淚流滿麵,旋即抱頭痛哭起來。
秦懷道理解大家的心情,小小年紀就被打成奴籍,賣到青樓,都是因為家中長輩犯錯,或者犯罪,受到牽連,一旦背負奴籍,想要抬籍談何容易,除非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