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當空,籠罩著昏暗的大殿。
秦懷道目視將士們衝殺上去,沒有去幫忙,剩餘黑衣人不多,不足為慮,心中泛起了疑雲,這幫黑衣人著確實像殺手,也就是說,背後之人為了吸引自己過來,不惜暴露風雨樓一個真實據點,這本錢下得有點大。
今晚要不是調來戰鬥力強悍的羽林衛,要不是連弩犀利,要不是敵人對連弩預估不足,自己已經死透,到底是誰?範陽盧氏,還是——太子?
莫名的,秦懷道忽然想到太子白天相見的情景,當時就覺得不對勁,不會真是他在背後推動吧?沒道理啊?
除了太子,能安排吐蕃士兵悄悄進入大唐腹地就隻有五姓七望某家,範陽盧氏嫌疑最大,但同樣有仇的鄭氏也不排除,這幫人夠狠,引外敵入侵都敢做,既然如此,那還跟他們將什麼規矩?
想到這兒,秦懷道匆匆來到大殿正門口,見外院將士們還在拚死抵抗,死死擋住外麵幾千敵人的攻擊,特彆是門口,屍體已經堆成山,秦懷道觀察片刻,決定冒險試探一二,快速上前。
衝到院門口,秦懷道背靠牆壁大喊道:“外麵的人聽著,出來聊聊?”
然而,沒人出來搭話,反而一陣箭矢射進來,秦懷道不甘心,繼續喊道:“本官知道你們是誰,本官想跑,你們攔不住,等本官脫身,你們所有人九族都得掉腦袋,彆不信,後殿那些黑衣殺人已經被本官殺絕,沒人搭話本官可就走了?”
將士們聽到秦懷道的話有些懵,不會真丟下大家跑吧?
徐世績到底是老將,經驗豐富,出將士們心思波動,趕緊喊道:“都盯緊點,小心敵人趁機殺進來,老子在這兒呢。”
大家一想也對,徐世績還在呢,慌亂的心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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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懷道聽出了徐世績話外之意,但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繼續喊道:“本官數三個數,沒人答話就走了,以本官的能力,又是天黑,一個人跑沒人能追上,彆不信,你們可以試試。”
“三!”
“二!”
“一!”
三聲過後,大家見秦懷道並沒有跑,意識到這是使詐,並不是真的跑,都暗自鬆了口氣,秦懷道也不再多說一個字,既然是使詐,再開口就輸,不說話還能給敵人心裡埋下一顆釘子,迅速後退到徐世績身邊。
徐世績好奇地問道:“你小子,玩哪出?”
“試探而已。”
“得出什麼結論?”
秦懷道低聲笑道:“有兩點,其一,這幫人不接受任何談判,不殺我誓不罷休;其二,故意說跑,逼他們分兵包圍整個問天觀,防止我真跑了,問天觀可不小,後麵還有很多殿宇,這麼一來,敵人兵力攤薄,咱們壓力就小了。”
“有道理,你小子腦子轉的挺快。”徐世績感慨道。
“不過,敵人一旦分兵去後殿,發現不對勁會攻打進來,而咱們隻能守住前院,所以,咱們得抓緊時間調整布防。”
徐世績直言道:“你說,怎麼調整?”
“大殿夠大,長方形分布,調兩百人上去,一百人防後麵,一百人防前麵,居高望遠,殺傷力更大,至於大殿後門,有那一百將士在,旅帥指揮能力還行,就算遭遇大規模進攻也能守住一段時間。”
徐世績想了想,讚同道:“隻抽調一百人不影響這兒的防守,卻能應付敵人變化,如果真抽調兵力去後殿,一旦進來,可不好打。”
“不怕,真要是分兵合圍,咱們尋個薄弱環節殺出去就是,都是兩條腿,他們未必跑得過咱們,而且,他們不敢大張旗鼓的追。”
“有道理,老夫這邊去安排。”徐世績一點就透,馬上去不熟。
很快,一名校尉領著自己人離開院牆,一起動手抬著個塔式香爐來到大殿門口,一個個爬上去,奮力跳上大殿屋頂,一百人沿著琉璃瓦迅速翻過屋脊,到了另一邊,另一百人則散開,藏好。
“咚咚咚!”
忽然,外麵傳來撞擊聲,一處院牆開始抖動,敵人開始撞牆了,將士們迅速散開些,根本不怕,大不了多一道進來的門,但也得能進來才行,徐世績對一名旅帥喊道:“你的人給我專門盯死這個口子。”
“明白。”對方鄭重應道。
沒人害怕,也沒人緊張,院門就那麼敞著,也不見敵人殺進來,再多個口子算得了什麼?旅帥很有經驗地喊道:“院牆一破,敵人很有可能持盾掩護,衝殺進來,都給我蹲下,瞄準他們的腳射。”
“喏!”眾人齊聲應道,士氣如虹。
秦懷道卻心中一沉,敵人選擇撞牆,而不是分兵合圍,可見也清楚分兵不利,又怕自己真的跑,這是急眼了,想速戰速決。
急則容易出錯,秦懷道心思活泛起來,對徐世績說道:“世伯,敵人迫切想殺進來,並不像分兵,不如放他們進來?”
徐世績有些驚訝:“你的意思是?”
秦懷道解釋道:“敵人撞擊的院牆不止一個位置,可見像撞個大窟窿,一旦發生大麵積坍塌,我們未必擋得住,留在院內就危險了,不如一部分進大殿躲避,一部分躲在大殿兩側,再派一部分上殿宇樓頂,放進來射殺。”
徐世績並沒有馬上否決提議,著空蕩蕩的院子無遮無擋,確實適合連弩,心中一動,問道:“你確定能行,如果不行,可就趕不出去了。”
“試試吧,大不了退守第二間殿宇,然後撞開一麵院牆殺出去,損失不大,但要是成功,收獲可就大了,而且,不退,對我軍不利。”秦懷道提議道。
徐世績一聽有道理,大不了後撤,殺出去,不再猶豫,迅速安排一百人上了大殿屋頂,屋頂兵力一多,又是居高臨下,殺傷力就大了。
將士們在徐世績的指揮下有序後撤,一部分去了大殿兩側,一部分進大殿,一個個藏好,警惕地盯著院牆,嚴正以待。
幾乎同時,“轟”的一聲,院牆大麵積坍塌。
幾百敵人同時湧入,盾牌將四周全部遮擋,蹲著走,連腳底下也護住了,沒法射腳,著像一隻“鐵烏龜”,到這一幕將士們暗自吃驚,還好退回來,如果還在院牆,後果難以想象。
徐世績也慶幸地了秦懷道一眼,大喝道:“放過前麵盾兵,給我殺!”
“咻!咻!咻!”
連弩接連響起,一支支駑矢呼嘯出膛,帶著將士們的戰意撕裂虛空,交織著一起,形成一張奪命的大網朝敵人罩去。
特彆是大殿屋頂上兩三百將士,居高臨下,視野好,殺傷力驚人。
轉眼間,衝過院牆缺口的敵人倒下去一大片,但更後麵敵人不知道情況,還以為勝利在望,玩命往裡衝,都被暴風驟雨般密集的駑矢撲倒,哀嚎聲,慘叫聲頓時此起彼伏,響徹夜空。
近千人同時出手,駑矢一波接一波,如滾滾波浪兜頭砸去,沒敵人淹沒。
殺戮,瞬間引爆。
戰鬥,成了一邊倒屠殺。
院內屍體以肉眼可見速度多起來,層層疊疊,堆積如山,漸漸堵死院牆缺口,但敵人飛蛾撲火般往裡衝,打得很堅決,很玩命。
那最先衝進來的幾百人組成的“鐵烏龜”沒人管,眼就要移動到大殿門口,秦懷道到旁邊一個三腳香爐,得有上百斤,衝上去,抓兩腳高高舉起,衝出大殿,衝向“鐵烏龜”,一邊吼道:“準備射殺。”
附近將士們到這一幕有些懵。
但秦懷道已經衝上去,身體旋轉一圈借力,奮力一甩,三腳香爐脫手而起,狠狠砸在“鐵烏龜”上方,恐怖的衝擊力瞬間砸到一大片,“鐵烏龜”出現缺口,大殿屋頂上的人居高望遠,得真切,興奮地瞄準過去。
一波駑矢撲去,敵人倒下去更多,接著又是一波駑矢,將“鐵烏龜”缺口擴大,場麵亂成一片,敵人慌了,怕了,慌忙逃竄,但將士們豈會善罷甘休,更多駑矢尾隨追殺上去。
寄托著敵軍希望的“鐵烏龜”一破,士氣頓時大泄,沒了玩命的勇氣,紛紛後退回去,將士們趁機又是一波波追殺。
“哈哈哈,秦大人英勇!”徐世績興奮地喊道。
“秦大人英勇!”將士們跟著大喊,士氣高漲。
兵是將膽,將是兵的魂,秦懷道的指揮、凶猛、強悍無不讓大家戰意沸騰,信心倍增,嗷嗷叫著,如一群發狂的狼,誰來,將誰撕成碎片。
秦懷道盯著倉皇逃竄的敵人不像有詐,心中一動,快步衝上去查,見敵人出去後並沒有撤兵,隻是遠遠的集結,準備再戰,心中大怒,這幫孫子還真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怎麼樣?”徐世績也衝過來觀察,一邊問道。
“還有兩三千人左右,天黑諸多不便,隻要敵人不跑,咱們就不追殺出去,跟他們耗到天亮再說。”秦懷道謹慎地提議道。
“還以為你要追殺出去。”徐世績笑道。
秦懷道沒接話,仔細盯著外麵敵人,有人在訓話,距離有些遠,聽不真切,豎起耳朵細聽,口音有些特彆,向徐世績:“世伯,是不是吐蕃人?”
“聽口音好像是。”
“來,這幫敵人成分很複雜,有殺手,有死士,有吐蕃人,三方聯手,夠給咱們麵子。”秦懷道冷冷地說道。
“那是給你麵子,老夫可沒這麼大麵子,你說的死士是什麼意思?”
秦懷道指了指不遠處幾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