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時分。
灰沉沉的天空壓抑,沉悶。
無數氈房相連,潔白如一朵朵蘑菇開在茫茫大地上,頂著寒風肆虐,一些旌旗迎風獵獵,劈啪炸響,剛冒出的炊煙瞬間吹的無影無蹤,一些牛羊在咩咩哀嚎,控訴著這該死的天氣。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寧靜,驚到牛羊紛紛起身,抬頭向前方山坡上衝下來一支騎兵,牧羊犬更是瘋狂大叫,聲音驚動氈房裡的人,一個個出來觀,相互打聽。
有人喊道:“該死的寒冬,會不會是咱們自己人回來了?”
“難道解除危險,不打了?”
“著像是咱們部落裝束,真是兒郎們回來了?”
“誰知道,太冷了,回屋,回屋,娃他娘,飯好沒?”
遠處,衝下的騎兵中,程處默一馬當先,身上穿著繳獲過來的衣服,臨行前秦懷道要求的,手上握著馬槊,熱血沸騰,總算可以好好大戰一場了,見前方悉萬丹部居然沒有人衝出來阻攔,有些詫異。
“不對勁,怎麼沒人攔截?”程處亮喊道。
程處弼也打馬追上來喊道:“不會是拿咱們當自己人了吧?太好了,乾脆衝下去痛快殺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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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胡來,萬一陷入圍攻衝不出來,後果很嚴重。”程處默提醒一句,回頭喊道:“兄弟們,跟緊我們,計劃挑戰一下,衝近些再動手。”
大家也出悉萬丹部有些不對勁,按說再派人出來攔截,居然一個沒有,這是心大?還是把大家當自己人回來了?
但不管怎樣,都是好事。
大家打馬狂衝,速度越來越快。
異常舉動頓時引起悉萬丹部的注意,真要是自己人早該減速,很多人意識到不對勁,紛紛翻身上馬,一邊大喊道:“敵襲,示警!”
“嗚嗚——”
渾厚,低沉而又悠長的號角聲響起,傳遍四周。
青壯聽到這個聲音紛紛衝出氈房,手裡拿著弓箭,跳上戰馬開始集結,就到無數火箭呼嘯而來,又是順風方向,火箭熊熊燃燒,顯然加了油脂之類,飛得比平時也遠。
兩千餘火箭瞬間落下,如下了一場流星雨。
無數綻放被點燃,火勢迎風就漲,燒的很快,也有不少人被射中,倒在地上哀嚎,但沒人顧得上救治,紛紛衝殺出來,有人高喊道:“快,衝上去擋住他們,殺光他們。”
一支支騎兵衝出營地,迎接他們都確實一通箭雨。
這些契丹騎兵也凶狠,迎著箭雨猛衝,開始張弓搭箭,準備反擊,卻發現偷襲的人一轉馬頭,朝一側呼嘯而去,並不衝入營地內,卻繼續放箭。
不少人紛紛落馬,慘叫起來,但更多人衝出營地,追殺上去,如一大片移動的黑雲,嘴裡更是發出古怪的嗷嗷叫聲。
程處默見成功見敵人刺激,並不戀戰,領著軍隊狂衝而去,時不時回頭一眼,見追來的人烏泱泱一大片,但著好像沒有五千,最多三四千,有些不甘心,但事已如此,總不能殺回去。
兩千人打三四千人,就算拿下也會損失慘重。
“哈哈,比預期少了點,但也不錯,放慢點,彆丟了。”程處亮喊道。
“保持隊形,彆跑太開。”程處默回頭大喊道,提醒身後突厥士兵。
一旦隊伍跑散開,追兵必然也會散開,陷阱裝不下就麻煩了。
擔心敵人不追,程處默大喊到:“彆太快,後麵的兄弟給我放箭,咱們順風,射的遠,乾他們。”
突厥將士一聽有道理,紛紛減速,張弓搭箭,反轉身來,對著追兵就是一通攢射,箭借風力,比以往射的遠多了,雖然沒有準頭,但無所謂,數量覆蓋便是,程處默見射箭效果不太好,大喊道:“拋射,該拋射。”
拋射就是對著天空射,靠箭矢自由落體的慣性殺敵,同樣沒有準頭可言,但數量一多,殺傷力也很驚人,關鍵是拋射後箭飛入空中,大風一吹,飛的更遠了。
眼著無數箭矢落入敵人當中,不斷有人落馬倒下,眾人眼前一亮,繼續拋射殺敵,追兵不甘地奮力射箭反擊,但大風一吹,比平時少了三分之一射程,距離大家還有一段距離就紛紛落下。
程處默估算了一下距離,興奮地喊道:“再放慢一些,乾他們。”
“哈哈哈,乾他們。”突厥士兵興奮地大笑起來,自己能射到對方,而對方射不到自己,還有什麼好怕的?一個個繼續拉弓放箭,心情無比放鬆。
幾輪箭雨過後,追兵少了好幾百人,但也被刺激的嗷嗷怪叫,怒火攻了心,仇恨眯了眼,什麼都不管不顧,打馬狂追。
一路你追我趕,距離包圍圈不遠了。
程處默見隊伍還是有些散,回頭一,追兵更散,趕緊喊道:“快,停止射箭,集中起來跑,彆跑散了。”
反正敵人箭夠不著,大家不怕集中後命中率大增,紛紛拉馬頭往中間靠攏,漸漸形成一條縱隊,程處默見前麵就是山梁,領著隊伍馬上衝過去。
有了山梁這道天然障礙物,追兵上來後也不知不覺中聚攏許多,或許是前麵沒有再射箭緣故,沒了威脅,膽子大了起來,加上路不斷有馬失前蹄倒下,聚集的更加密集,很快,所有人都順著前麵戰馬經過的痕跡往前追。
這麼一來,隊伍形成一條寬兩百米左右的縱隊。
衝了一段距離,為首之人見遠處有一支隊伍,距離還有些遠,不太清,頓時心中一驚,以為有埋伏,趕緊查四周,一邊是山梁,距離兩百米遠,有埋伏也沒威脅,另一邊平台,一目了然,不可能藏兵,心中稍定,待發現前方不過兩百人時,一股憤怒直衝腦頂。
兩百人就想阻擋悉萬丹部勇士的步伐,不起誰呢?
“衝上去,殺光他們!”為首之人怒吼起來。
“衝啊——”
“殺光他們!”
無數人怒吼,如山呼海嘯,將凜冽的寒風都震退。
區區兩百人也敢阻擋?
悉萬丹部豈是誰都能咬一口就能跑的?
一個個憤怒如狂,大吼大叫,殺意盈天。
三四千人如滾滾洪流呼嘯而來,眼就要靠近,為首之人張弓搭箭,鎖定前方,卻發現無法識彆誰是將領,全都穿著契丹人服侍,心中一驚,這是什麼情況?那隻部落不知死活要挑釁偉大的悉萬丹部嗎?
忽然,為首之人到前麵有一條小河,不到兩米遠,不少地方冰塊已經被砸開,頓時冷笑一聲,想要靠這條小河遲滯英勇的悉萬丹部勇士前進步伐?做夢去吧,怒吼道:“衝過去,殺——”
戰馬狂奔,高高躍起,輕鬆跳過河流。
為首之人著百米外地對手,嘴角勾起了一抹殘忍的冷意,這點距離居然不跑,還是步戰,真以為自己是銅牆鐵壁嗎?迅速拉弓,就要射箭,卻發現前麵之人毫無懼色,還帶著一絲嘲諷和不屑。
“這是什麼情況?”為首之人心中一驚。
忽然,胯下戰馬朝地下衝去,後腿卻高高躍起,人被恐怖的慣性甩出去,重重砸落在地,還沒等起身,就感覺什麼東西從天而降,砸落在身,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遠處,秦懷道著無數戰馬失了前蹄,重重摔倒在地,無數人騰空而起,摔落在地,根本不用大家補刀,就被摔倒的戰馬砸中,或者撞飛,慘不忍睹。
“殺——”
一聲令下,早有準備的羽林軍紛紛亮出連弩,對著落馬的人瘋狂攢射。
程處默帶著軍隊也掉頭回來,紛紛換連弩。
一時之間,弩箭如雨,鋪天蓋地一般朝追兵籠罩過去。
後麵的追兵一中了埋伏,哪裡還敢繼續往前衝,紛紛散開往兩邊跑,就到雪花飛濺,無數人鑽出來,還沒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到無數弩箭呼嘯而來,如蝗蟲,似流星雨,密集的讓人膽寒。
戰馬轉彎本就速度會減慢些,一個個頓時成了活靶子,紛紛落馬。
戰鬥,從一開始就成了單方麵屠殺。
一路過來本就被射殺好幾百。
四千餘人圍著三千餘人殺,還是用可以連射的弩,裝有三十支弩箭,段時間內根本不用停下來更換,哪裡扛得住?
一會兒功夫,追兵倒下去大半,少部分成功脫身,準備後撤,殊不知身後又殺出來一支騎兵,同樣用的是連弩,密集的箭雨瞬間按到幾百人,擋住去路。
四麵合圍,弩箭如雨。
追兵亂作一團,沒了速度隻剩下被屠殺的份,紛紛跌落馬下。
戰馬的嘶鳴聲,傷員的哀嚎聲,還有不斷炸響的弩箭聲彙集在一起,彙成一曲死亡的樂章,每一秒都有無數人送命。
濃濃的血腥味彌漫,寒風都難以吹散。
戰爭,殘酷而又冷漠,直到一方倒下為止。
終於,最後一名追兵也落馬,現場滿是屍體,皚皚白雪被鮮血染紅,隻有戰馬圍著主人在哀鳴,在低吼,在寒風中有些無助。
秦懷道硬著心腸吼道:“傳令,補刀,打掃戰場,能用的都帶上,快!”
“是!”
無數人興奮地大吼道,衝上去。
一場大戰殲滅三四千人,而自己這邊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如此大勝聞所未聞,跟著這樣的將軍還有何擔心?
這一刻,秦懷道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無限拉高。
這一刻,大家秦懷道的眼神滿是狂熱,還有崇敬!
沒多久,執失思力打馬過來,興奮地喊道:“將軍,大勝!”
如果說之前隻是認可,現在,執失思力對秦懷道是信服,心服口服,渾身充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