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怎麼會著火?”席氏緊張地問。
下人回答道:“這奴才不知,隻知道郎君和側君走後不久,西平居就著火了。”
“火燒到哪兒了?”楚豔章緊捏著帕子追問。
“整個西平居全都燒了起來。”下人說。
“整個?怎麼會燒得這麼厲害?”席氏一聽,頓時急得跺腳,楚豔章身為皇子的大把嫁妝可全都放在西平居。
“還不快點加派人手滅火!!!”席氏扯著嗓子喊。
“是。”下人應道,立馬提著水桶跑走了。
一行人來到西平居,才走到一半就聞到了一股很嗆人的煙味,整個西平居都陷在火海之中,滾滾黑煙盤旋在上空,熱氣撲麵而來。
“父親、怎麼會?怎麼我走之前還好好地,才走沒多久就著火了呢?”楚豔章臉色煞白,淚水在眼眶中一副泫而欲泣的可模樣,可他那白皙的手指,卻將帕子攥得死死的,指骨捏得咯咯作響。
“沒事,火會撲滅,一定能把東西都救出來的。”席氏安慰著楚豔章說道。
“父親,小心被煙嗆著。”一旁的冷山雁拿出帕子,在下人提水的桶裡浸濕遞給席氏。
席氏卻絲毫不領情,一把將他推開,冷聲道:“你是當家主君,還不快點加派人手,趕緊把火滅了。”
冷山雁福了福身,語氣溫和謙卑道:“府中的下人能幫忙的都來了,就是儲備的水源不夠,我已經派人去外麵取水,很快就會會來。”
“讓他們動作快點!”席氏催促道。
“是。”冷山雁淡聲應著,然而這場大火一直到快傍晚才被撲滅,西平居被燒成了灰燼。
以至於沈黛末一回府,看到的就是傷心垂淚的皇子,生氣的席氏,以及委委屈屈坐在一旁的雁子。
沈黛末在辦公的時候就已經聽下人通報了西平居著火的事情,也知道楚豔章的許多嫁妝幾乎都傾覆在這一場大火中,嫁妝是男人後半輩子的底氣,即便是皇子也不例外,突然間順勢了大半財產,也不怪他哭得傷心。
隻是她不明白為什麼冷山雁這樣委屈,本來應該他坐的主位被席氏和楚豔章霸占著,而他這個正室郎君反倒坐在了下位的客座。
楚豔章靠在席氏懷裡哭泣,活像一對父子,倒把冷山雁襯得像個婆婆不疼的受氣包小媳婦,不對,他本來也是不得席氏喜歡的受氣包女婿。
可沈黛末就偏見不得冷山雁受氣,一進門,也不管席氏和淚眼婆娑的楚豔章,而是徑直來到冷山雁的麵前,雙手溫柔的扶著他的肩,寬鬆的玄色衣袍如墨汁般包裹著她白皙的指尖。
“怎麼了?怎麼坐在這裡?”沈黛末柔聲問道。
冷山雁微微抬眸,細長的黑眸中承載著湧動的暗潮。
“妻主......”他喃喃道。
楚豔章突然起身,一邊擦拭著臉上的淚痕,一邊對沈黛末解釋道:“娘子,我不是故意坐在這裡的,是......”
“是我拉著豔兒跟我一塊坐的。”席氏冷冷瞥了眼冷山雁,說道:“家裡出了這麼大火情,是他這個當家主君的失職。”
沈黛末詫異地挑了挑眉,神經,簡直莫名其妙。
她走上前,將冷山雁擋在身後道:“西平居著火的事情,下人已經告訴我了。冬季乾燥,本就容易起火,所以才要小心看著火燭,關郎君什麼事?”
誰知她這樣一說,楚豔章突然低聲道:“娘子,不可能是因為火燭引起的,我走的時候,房間裡並沒有點燈火蠟燭,沒有火苗如何起火呢?”
楚豔章身旁的下人幻香也急忙附和道:“是啊娘子,一定是有人蓄意縱火。”
“蓄意縱火?這話可不是隨便說的。”沈黛末看向幻香的眼神一緊,不似平日在家中溫和如水好說話的樣子,氣勢瞬間嚴肅起來。
“幻香,你胡說什麼呢?”楚豔章低聲道。
幻香被沈黛末陡然一變的威嚴震懾住,但想了想自己無辜遭人陷害的主子,他還是壯著膽子上前道:“娘子,下奴問過府中下人,他們都說這火燒得很快,還沒得人反應過來,整個西平居就都燒了起來,這明顯不符合常理啊。”
“而且,這把火燒到哪裡不好,偏偏就是我們殿下存放嫁妝的庫房火勢最大,那些救火的下人看似人多,但卻沒一個人真心救火,隻圍在西平居外麵不進去,水也半天送進不來,種種跡象表明,就是有人嫉妒我們殿下嫁妝豐厚,故意在西平居縱火,並耽擱救火時間。”
“求娘子為我們殿下做主!今日才是他嫁進門的第二天,就受到如此陷害,娘子若不維護殿下,往後我們殿下該如何在府中立足啊,求娘子護著我們殿下些吧!”
幻香在沈黛末的腳下不停磕頭道。
沈黛末臉上的表情淡了淡,坐到冷山雁的身邊,身形微微一歪支著扶手,竊藍色的裙裾與他水墨般的衣袍交融在一起:“你說有人嫉妒你家主子,那看來是心裡有懷疑的人了。”
“下奴不敢。”幻香偷偷瞄了眼冷山雁,道:“下奴隻是覺得這場火來得蹊蹺。”
沈黛末轉頭看向冷山雁,嗓音溫和:“郎君,可有查明起火的原因?”
冷山雁微微頷首:“原本為了顧全側君的麵子,我想將起火的原因壓下來,但聽幻香這樣說,那還是說清了好,免得被人懷疑,白茶,帶人上來。”
“是。”白茶領著一個年輕的小奴出來。
“側君可認識這人?”冷山雁聲音略顯冷淡。
楚豔章微微低頭:“認得,這是我院裡一個伺候的小奴。”
冷山雁垂眸看著這小奴,狹長的黑眸似毒蛇:“他是第一個發現火情的人,把你看到的都說出來吧。”
“是。”小奴戰戰兢兢地跪下:“今日側君出府之後,院子裡清清靜靜,奴正在院子裡掃地,突然聞到了一股很強烈的煙味,就循著煙味去看,卻發現側君的房間裡波斯地毯燒了起來。”
“怎麼燒起來的?”冷山雁冷厲的眼尾
一挑。
小奴一哆嗦,道:“是屋內桌上點的雪中春信香。”
“不可能。”幻香大喊道。
“是真的,下奴親眼所見,風吹動窗簾,讓香的火星子點燃了窗簾,火星子又落到了地上點燃了地毯,下奴發現的時候,屋裡的地麵還有牆壁都被燒了起來。”
“就算如此,那也是主屋裡著了火,怎麼可能瞬間蔓延到庫房去。”
“因為府中的儲水不多,花園的水池裡倒是有水,可是早就結了冰。下人們沒法子撲火,冬季裡屋子又多是地毯、絲絨窗簾等等易燃的東西,這才很快就燒了起來,至於為什麼庫房燒得最旺,下奴當時忙著救火,真的不知道。”下奴埋著臉低聲道。
冷山雁這時忽然開口:“妻主,我派人去檢查了庫房,發現裡麵有許多上等綢緞、金絲楠木的家具、名家書畫,珍品美酒等被燒毀的殘渣,這些都是極容易被火燒起來的,還會助長火勢。”
幻香繼續爭辯:“可那些下人明著說救火,卻都縮在外頭不肯進去是怎麼回事?”
小奴都快哭了:“娘子,當時的火勢真的太大了,整個西平居一片火海,單是靠近我們就感覺灼熱難忍,哪裡敢不要命地衝進去將裡麵的財寶搶出來?況且這麼大的火,能燒的怕是早就燒沒了。”
小奴一邊嚶嚶嚶地哭訴,一說邊露出自己手腕上的燙傷。
“你能最先發現火情已是不易,明日去管事那裡領賞,再給你一瓶燙傷膏,下去吧。”沈黛末開口道。
“謝謝娘子。”小奴瞬間抹掉眼淚,開心地磕頭。
沈黛末看向幻香,語氣責難:“這下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無憑無據,僅靠自己的猜測就懷疑有人害你們,讓彆人無端承受你的臟水。”
幻香嚇得不敢再說話,倒是楚豔章直接護著幻香,甚至不惜跪在沈黛末的麵前:“娘子求您彆怪他,他也是護主心切,從前跟隨我在宮裡見多了宮中是非,這才如驚弓之鳥般。”
“你這是做什麼。”沈黛末將他扶起來,楚豔章的淚水一顆顆落在沈黛末的手背上。
“是我沒有管教好幻香,都是我的錯,求娘子開恩。”楚豔章淚眼朦朧的望著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