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戰事焦灼,十萬大軍圍困塘州城,沈黛末連著很長時間沒有回府。
偶爾夜間,柔然人和師英會趁夜聯合起來偷襲,火光衝天,廝殺聲陣陣如雷,連府內都能隱約聽見,孟燕回聽著都覺得心驚膽戰,不免擔心起沈黛末的安危來。
但反觀冷山雁,卻鎮定自若地待在府中,除了縮減糧食之外,一切如舊。
料理完家事之後,他就帶著小冬兒在府內花園裡走動,仿佛外麵什麼都沒有發生,那些慘烈的嘶喊聲他全然沒有聽見。
孟燕回看著他這個樣子,心中莫名生氣。
沈黛末在外麵拚死拚活,冷山雁身為夫郎,不但沒有像尋常郎君一樣坐立難安,反倒優哉遊哉地帶著孩子逛花園。
他真替沈黛末感到不值!
作為旁觀者,孟燕回見證過沈黛末對冷山雁的深情。
當年,她科舉失利,明明自己情緒低落要死,但提筆寫家書時,第一句就是繾綣溫柔的‘雁郎吾夫’,信中更是隻有喜沒有憂,自己默默將苦水咽下。
外出征戰,擔心冷山雁被師蒼靜欺負,親自跑去南山觀,低聲下氣地求太後照應他。
後來,她深受瘋帝楚緒的寵愛,皇子出降,可是光耀門楣的大好事,可她為了不委屈冷山雁貶夫為侍,又是進刑部大牢,又是在朝堂之上毆打官員,落了個殿前失儀的罪名,被迫流放邊境,好不容易在京城積累起來的一起,都被師英收下。
雖然她如今混得也不差,可如果她當初不走,在大姚國也算隻手遮天的存在了。有她這個對手在,師英也不可能有如今的勢力,導致大姚如今內亂不斷。
說冷山雁一句禍國也不為過。
沈黛末為他付出這麼多,冷山雁回報給她就是這樣淡淡的反應?孟燕回非常不理解,不止厭惡冷山雁的薄情寡性,更憐惜沈黛末真心錯付。
明明她是那麼好、那麼優秀的女人,卻也是最可憐的女人。
孟燕回咬了咬牙,拿下牆上掛著的佩劍,氣勢洶洶地衝到花園。
和往常一樣,冷山雁依然抱著小冬兒坐在花園裡,邊境的花園不像江南,有假山、園林、繁花密蕊茂盛葳蕤,隻有修剪整齊的草坪和用大理石堆出來的小池子,池子裡遊著兩條漂亮的錦鯉。
冷山雁就抱著小冬兒坐在池子邊,寬大的長袍逶地,懷中的小冬兒新奇的望著池子裡的小魚,而冷山雁淡淡的垂著眸子,長睫傾覆下來,眸光暗沉沉的,和他漆黑墨色的衣袍一樣,一團華貴美豔的死氣。
孟燕回大步上前,直接攤牌道:“雁郎君,給我出府的牌子,我要出去幫沈黛末。”
冷山雁弧度淡漠的眼皮微微一掀,眼神如清冷如霜:“不可以。”
“為什麼?”孟燕回提高了音量,語氣裡甚至含著一種興師問罪的態度:“塘州城已經被圍困一個月了,形勢危機,雁郎君,你難道你不擔心沈黛末的安危嗎?”
冷山雁眸光沉了一下:“我自
然擔心黛娘。可孟世子,你是男子,更是黛娘的男人,決不能貿然出現在女人堆裡。”
孟燕回又急又惱,一時口不擇言將心裡話說了出來:“擔心沈黛末?未必吧。我看你帶著冬兒,整日悠閒愜意得很。雁郎君,你中過毒,手無縛雞之力,就算有心幫她也無能為力,我能理解。可你是否也能理解我的心情?”
“你的心情?”冷山雁狹眸一緊,斜睨著他,幽幽反問。
“我、”孟燕回臉色微變,默了一會兒,才道:“沈黛末對我有恩,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深陷水火。”
又是那恩情說事。
冷山雁薄唇勾起一抹輕蔑的冷笑,沈黛末不在,他也懶得裝什麼好人了:“那麼孟世子你想怎麼救黛娘於水火?”
不等孟燕回回答,他抱著小冬兒站了起來。
他身材高挑瘦削,比孟燕回還高半個頭,居高臨下輕蔑的俯視著他:“孟世子,你上過戰場嗎?知道如何排兵布陣嗎?沒有吧?你的靜王姐姐如珠如寶得護著你,雖然把你縱著如同女子一般騎馬射箭,可想來你一定連真正的軍營都沒進過吧?”
孟燕回被他問的啞口無言。
冷山雁也一步一步逼近他,說的話殘忍地如淬了毒的刀:“你覺得你會騎馬射箭,就高我這種隻會管家繡花生孩子的傳統男人一等。你驕矜不可一世,可那些久經沙場的女人,哪個騎射不勝於你?你去了又如何?黛娘難道還能真讓你上前線跟那些女人廝殺不成?你不但不能幫她,還要令她分心,甚至於城外的那些女人看見你出來,還會更加興奮,覺得塘州城無人了,竟然讓男人上戰場,激起她們的鬥誌。”
“更何況你彆忘了這場仗是怎麼打起來的,你現在就跟著黛娘上戰場,昭告天下與她一條心,你在京城的姐姐可就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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