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中回來後,青蕪發現主子似乎安分了許多,再也沒提過與太子有關的事。這簡直是喜大普奔,至少春嬤嬤是鬆了口氣,覺得暫時應該是能活得久一點了。
然而卻有時候春嬤嬤又忍不住開始擔憂,主子性子著實不一般,非常人能忍受得了的。若是成婚後惹惱了二殿下可怎麼好,聽聞二殿下狠辣無情,和太子殿下心性截然不同,若依著主子的性子,長此以往怕是要吃虧。
此事,江峙文有著同等的憂心,自從這次婚後,江峙文就如同第一次認識這個女兒一般,全然被她要挾拿捏,牽著鼻子走。
然而自投湖一事,江峙文便知道若是不順著她,她當真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為了保全整個家族,江峙文隻好忍氣吞聲,將府中上下所有人都敲打了個遍,叮囑不準任何人去招惹她。
對於入二殿下陣營一事,江峙文是做了慎重考慮的。然而二殿下的處境,委實還是危險了點。
江峙文提著心,終於等到了聖旨的婚期,成功將女兒送出門後,這才鬆了口氣。
***
這樁婚事,是陛下對二殿下的敲打。二殿下帳下的謀士對這婚事沒一個服氣的,每每提起,皆是憤慨。
然而時候久了,眾謀士發展殿下態度似乎不怎麼對,竟然對那江家女格外上心,頓時大為震撼,不知皇子妃竟是用了何等手段,才能將殿下迷惑至此。
武炎覺得,殿下成婚後,身上似乎多了幾分人氣。比如,他竟然記得從外回來要給皇子妃帶點心和胭脂。
殿下什麼時候竟然還會關心這些了?
每日,武炎送殿下回府,都能看見皇子妃宛若花蝴蝶一樣從後院飄出來,笑著撲到殿下懷裡。有時候看多了,他覺得莫名不餓了。
殿下每日精心布局,與李恒博弈。設下陷阱,各種挖坑陷害,然而卻天不遂人意,從來沒有成功過。相反倒是常常弄得自己一身傷,武炎看得歎息。
然而,皇子妃會特彆緊張,將這些喪事格外放在心上。會橫眉,蠻橫又心疼的道:“你不過隻是想要他們性命而已,他們怎麼這般狠毒,竟然敢傷你?”
武炎:……
一時不知道究竟是誰的狠毒些,然而殿下宛如瞎了眼一般,覺得皇子妃是這世上最良善的女郎。
皇儲之爭愈發到了白熱化,府邸鬨刺客後,殿下常會對武炎道:“嚶嚶膽小,若有危險,保護好她。”
武炎覺得,不一定,或許刺客會更危險些。
太子一貫最會蠱惑人心,朝中老臣皆被其收服,包括元家以及曹家,乃至於太傅都站在太子一側,對殿下針鋒相對。
殿下帳下的謀臣們人心惶惶,若是留在金中無法獲得帝心,倒不如遠離京都去封地另謀一道出路。
可是楊家兵權在握,皇帝始終不肯放殿下離去。武炎每每從外回來,都能瞧見書房燈火通明,殿下對著滿桌奏章眉心深蹙,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太子實在邪門,
不管他們計劃的如何天衣無縫。太子始終能另辟蹊徑,另尋一處生路來,仿佛永遠都能在危難之際遇到貴人。
有時候,殿下獨自一人在書房之時,深邃的桃花眸會神色茫然的看向他,聲音啞然問:“太史令有言,李恒才是那個命定之人,這種事情,難道真的全是命數嗎?”
武炎不知該如何作答,和太子李恒交鋒以來,他們都能感受到李恒才是人心所向,天命所歸。可是,麵對他們如今的境地,卻是後退不得的。
果然,殿下的眸色就會變得很晦暗,指節叩著桌麵:“無論如何,本殿不信每次都會如此。”
無論如何,李恒必須死。
武炎知道,殿下從不是懦弱之人,到如今地步最擔心的,不過是皇子妃和貴妃娘娘罷了。前後都是深淵,早無後退餘地,便隻能縱身一躍,哪怕萬劫不複。
廚房門被叩響了,外麵傳來了皇子妃的聲音。
聲調慵懶,拖得很長:“李燃,你怎麼還不回去!”
李燃便收起了那陰鬱晦暗的神色,漆黑桃花眸中含了溫和之色,緩聲應道:“嚶嚶稍待,這便來了。”
哪怕外麵形勢再嚴峻,在皇子妃麵前,殿下永遠是這副輕鬆的模樣。以至於讓皇子妃從來也意識不到,如今殿下處境的危險,在府中仍舊作天作地。
之前從宮中回來,甚至還要從屬衙和李恒博弈後疲乏回來的殿下給她捏腳。
武炎不知,讓皇子妃什麼也不知道,活在安樂窩中,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若是有朝一日,殿下當真遇到險境,皇子妃可要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