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月一直跟到祠堂門口,看著淩霜和如意挨了鞭子,被扔進祠堂,臉色寒如冰。

“喲,心疼了?”玉珠見祠堂關了,她還站在門外看著,過來嘲諷道:“心疼就進去陪她啊,誰讓她乾下醜事來著……”

“你用不著急。”嫻月隻冷冷道,看也不看她:“有你們家還債的日子。”

祠堂的門扇厚重,尋常日子根本不動,嫻月看著媳婦們抬著門葉過來,一扇扇上進去,祠堂裡漸漸黑下來,黑檀木的門,如同一堵牆,將淩霜和如意隔絕在裡麵。

“送了信出去嗎?”她問黃娘子。

黃娘子也是一臉心疼,正抹眼淚,道:“早就送了,讓小九送急件,通知二爺二奶奶,大概五六天就能送到。”

“送到要五六天,回來也要五六天,怎麼都得半個月了。”嫻月用平靜語氣說著最可怕的話:“等他們回來,淩霜骨頭都爛了。”

桃染和如意最好,也是從受罰時就哭,眼睛已經腫得桃子一般了,聽到這話,頓時眼淚又滾珠一樣掉,抽噎著道:“不會的,三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指望天相,還不如指望來個神仙比較實在。”嫻月淡淡道。

她眼神仍然看著祠堂,婁家的祠堂兩邊做了飛簷,中間凹進去,在黑暗中如同一張大口,似乎要把人吞進去才罷。此時已經是三更天,她站在黑暗中,隻有黃娘子和桃染提著燈陪著她。

“三房應該不會那麼膽大包天吧,老祖宗還說了要審淩霜呢,最多受些皮肉苦,不會有危險……”黃娘子擔憂道。

“內宅裡害人的本事,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她們做不到的。”嫻月平靜地曆數內宅的手段:“人關著,送飯送水是三房負責,隻要斷了食水幾天,在老太太麵前,隻說‘三小姐倔強,水米不肯進’,這樣幾天,人就奄奄一息了。就算不餓死渴死,祠堂又不是住人的地方,地是石磚,寒氣又重,不給被褥,不給熱水炭火,住不了兩天,人就著涼傷寒了,再狠毒些,反正早過了驚蟄,放些蛇蠍毒蟲進去,蜈蚣蜘蛛這些,咬傷了,咬死了,隻說是祠堂裡原本就有的,你還能拿她們怎麼辦?或是食物裡下毒,或是放個小廝進去,再栽贓個李璟那樣的事,真毀了淩霜的名節,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黃娘子雖然年長,但哪裡聽過這些狠毒的招數,桃染更是嚇得臉色蒼白,眼淚都不敢掉了。

“那怎麼辦,三小姐的命現在都捏在三房手裡了,咱們怎麼防範?”

“防範不了,隻看三房敢不敢了。”嫻月雖然平靜,但眼睛深處的神色,比誰都焦慮,幾乎是帶著點瘋狂的狠意:“她們要是真正想死,就動淩霜試試吧。她們在淩霜身上用多少,我遲早十倍百倍還給她們。隻要淩霜活下來,以後有的是報仇的日子。”

黃娘子為她話中的狠意而不安起來。

真說起來,她跟著婁二奶奶多年,知道自家夫人對這個二小姐,與其說是偏心大小姐忽略她,不如說是忌憚,心裡有點親近不起來。

“三小姐平時那麼爽利,不管多難的處境,我相信她一定也能照顧好自己的……”她勸說嫻月道:“二小姐,咱們回去吧,去菩薩麵前添兩炷香,為三小姐念經,隻要心誠,菩薩也會保佑三小姐的。二小姐你也注意身體,今晚已經是通宵未眠了,好好睡一覺,醒來再想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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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霜這頓鞭子挨得痛。

她知道婁老太君鐵了心要馴服自己,或許還帶著點爛泥扶不上牆的恨意,否則世家小姐,哪有挨鞭子的,雖然隻是嬤嬤打的竹鞭子,但也打得手臂小腿都是青腫的,如意因為是丫鬟,打得更慘,進來後跪都跪不穩了,隻在地上哎呦叫痛。

“彆跪了。”淩霜叫她道。

其實她自己也痛得很,當著眾人還強撐著,這下被扔進祠堂,看著累累的牌位,這地方又寬闊又陰森,實在嚇人。

她不說還好,一說,如意立刻就哭起來。

“嗚嗚嗚,我知道小姐都是為了我,不然可以承認……”

“噓。”淩霜朝她做了個噓的手勢,如意會意,停下哭來,警覺地跟著她的手勢看,隻見漆黑的祠堂裡,門口處透出一絲光來,有人影子走動,顯然外麵還有看守她們的人。

“也不是全為了你。”淩霜低聲坦誠道:“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說出來的。”

“為什麼?”如意問道。

“大概是為了自由吧。”淩霜莫名地想起一個人來,淡淡道:“如果要我說出那些衣服的作用,從此再也不用它們,隻在後院內宅渡過我的一生,我寧願現在就被打死。”

如意怔怔地看著她,不知道想到什麼,忽然大哭起來。

“不用被打死,三房一定會想辦法害死我們的,”她想起許多恐怖的故事來:“就像那些悄無聲息‘病死’的小姐一樣,她們一定也想害小姐你……”

“不用像彆人家的小姐,也許我們婁家自己也有呢。”淩霜站起來,看著黑暗中林立的牌位,淡淡道:“也許這些牌位不是第一次見到我們這樣的人,這祠堂也不是第一次用來關人了。”

如意被她說得害怕起來。

“但你也彆擔心,我們死不了的。”淩霜淡淡道。

“為什麼?”如意問道。

“有嫻月呢。”淩霜道:“她不想讓誰死,誰就死不了。她還要我活到八十歲,和她一起去樂遊原上看花呢。”

她這話說出來,緩解了一些如意的恐懼。

但過了一天,情形就急轉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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