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輕岫耐心等了很長時間,但小軒內一直沒有反應,仿佛那裡真的是一處空屋。
她有一些想歎息——自己平時已經儘量表現得友好親切,可從現在的情況看,效果不是很顯著。
朝輕岫略帶點無奈地抬目望向前方,屈指輕彈,一枚銀針倏然飛進小軒中,準確地撞在屋角某處。
伴隨著一陣機括啟動聲,軒中暗器霎時亂飛,將銀針打成了銀針碎屑。
朝輕岫等到裡麵的動靜平息,才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語:“臣朝輕岫奉官家之命,前來救援貴人。”她的聲音溫和依舊,甚至有些誠懇的意味,“今日城內情況危急,官家又被困於城外,一時半會恐怕難以回宮,臣方才探得,逆賊孫侞近已遣叛軍控製住宮城,他麾下高手無數,耳目靈便者大有人在,現在不走,之後恐怕更加不易離開。”
又過了一段時間,小軒中終於傳來石板開啟的輕響。
黑暗中,換上了宮人服飾的鄭貴人拉著一個小孩子,從底下出口中緩緩走了出來。
——鄭貴人入宮多年,又得皇帝喜愛,孩子當然不止一個,隻是她考慮到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太過危險,安排親信帶著另外兩個稍微年長些的兒女從彆的出口離開,免得被敵人一網打儘。
朝輕岫抬目看著好些日子不見的鄭貴人,再度恭敬施禮:“臣救駕來遲。”
鄭貴人麵色異常蒼白,一雙眼睛卻依舊明亮,她盯著朝輕岫,末了緩緩道:“朝卿竟知我在此地。”
朝輕岫欠欠身:“臣在周圍找了許久,一直不見蹤影,幸好天佑貴人,終究沒讓臣錯過。”
鄭貴人:“眼下外麵情況如何?”
朝輕岫回稟:“如今瞻天、裂地、捧日、穿月四軍已經大致控製住皇城,程指揮還在前方抵抗,但他畢竟隻領一部禁軍,臣實在不知他還能支撐多久。”
鄭貴人喃喃:“程卿……”她沉吟片刻,到底沒說什麼,隻歎息道,“他此刻還願意在前麵抵抗,我已經沒什麼不滿了。”
朝輕岫:“貴人性情寬宏,程指揮自然傾力相報。”
鄭貴人:“你有幾分把握安全離開宮城?”
朝輕岫沉默片刻,道:“貴人或許知道,臣在江湖上並不算第一流的高手,幸而輕功還算不錯,若是貴人願意托付,臣自當儘力而為。”
鄭貴人垂下目光,露出沉思之色。
她還沒有完全下定決心,卻聽見耳邊響起了一道柔和而熟悉的人語——
“臣有一事未曾回稟——其實貴人要的東西從來都不在韋通判手中。”
傳音入密屬於江湖中流傳度非常廣泛的一種秘術,連久居深宮的鄭貴人都不會對此感到陌生。
鄭貴人豁然抬目,直直看著朝輕岫,對方唇角微翹,向她露出了一抹足夠柔和卻半點不恭敬的微笑。
或許因為夜色的掩飾,朝輕岫的神色顯得有些朦朧莫測,她整個人就像是立在一片黑漆漆的簾幕之後,
從容地等待著戲劇的終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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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貴人目光凝住。
她感覺自己似乎隱約理解了朝輕岫這句話的含義。
——對方早就知道自己在找什麼,而且極有可能,王家老宅內的東西此刻根本就在朝輕岫手裡!
朝輕岫選擇在這個時候將真相說出,顯然不會是投誠。
殷十九娘似乎感覺到母親的僵硬與不安,輕輕拉了下鄭貴人的衣袖,喚道:“阿娘,你怎麼了?”
朝輕岫向鄭貴人一笑,然後蹲下身,對殷十九娘柔聲勸慰道:“殿下勿憂,貴人隻是累了。”
鄭貴人緩緩點了下頭,對殷十九道:“是,我的確有些累了。”她將孩子慢慢遞到朝輕岫手中,殷十九還是兒童,手掌當然很輕,鄭貴人的動作卻非常緩慢,甚至顯得有些艱難。
“朝卿,我今日將十九娘托付給你,請帶她平安離開。”
朝輕岫拱手為禮,然後才握住殷十九的手:“臣定不辱命。”
被交到朝輕岫手裡的時候,殷十九娘忽然覺得異常不安,一股莫名的力量驅動著她回過頭,恰好看到鄭貴人拔出防身用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刺穿自己的心臟。
血液濺出,染紅了鄭貴人的衣襟。
殷十九娘驚駭地睜大雙目,整個人頭暈目眩,幾乎以為自己身在夢中。
朝輕岫:“貴人且慢!”她立刻奔上前扶住鄭貴人,伸指急點,封住傷口血液,凝視著鄭貴人,“貴人何必如此?”
鄭貴人聽見朝輕岫的話,忽然有些想笑。
她也的確笑了出來。
鄭貴人努力睜開眼睛,難得認真地瞧著朝輕岫——麵前的小姑娘有一雙黑白分明、清亮透徹的眼睛。鄭貴人甚至能從中看見自己的倒影,卻瞧不見屬於朝輕岫本人的半分情緒。
“……”
知人不明,難怪會棋差一著。
殷十九娘撲在母親身上,想要放聲大哭,卻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量傳入自己體內,她可以張開嘴,卻無法發出聲音。
鄭貴人輕聲:“我心脈已斷,朝姑娘不必再忙,你帶著十九娘儘快離開。”
朝輕岫緩緩道:“都怪臣武功低微,叫貴人無法安心……”
鄭貴人搖搖頭。
朝輕岫方才傳音的意思很明顯,更讓鄭貴人意識到,眼前的小姑娘其實有著跟孫侞近相似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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