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湧進臥室的日光淡藍澄金,靜靜地漫過床上人安謐的睡顏。

不知過了多久,蓬鬆如雲的被子裡終於傳來動靜,停泊在明亮光線中的濃密睫毛輕輕顫動,一覺睡到自然醒的人仍未睜開惺忪睡眼,白皙的指尖已經探向熟悉的位置,去摸手機。

……年輕人類的本能是這樣的啦。

結果,指尖落了個空,隻觸到一片柔軟溫暖的床鋪。

原本還賴在夢的餘韻裡迷迷糊糊的鬱白,這才訝然地睜開眼睛,算是徹底醒過來。

他手機呢?

淺棕眼眸有些迷茫地看著周遭臥室裡的一切,呆呆地恍神了幾秒,意識一點點回籠,想起了自己身在何處。

這是張叔叔家的客房,床比自己家的床要大,布置和陳設也都不一樣。

昨天上午他睡醒的時候,也跟剛才一樣,沒能在習慣的位置摸到手機。

想到這裡,鬱白反射性地側眸看向一旁的床頭櫃,整個人卷在被子裡慢吞吞地挪過去。

果然在那個潔白的枕頭下麵找到了手機。

是在雙人床標配的四個枕頭之外,多出來的第五個枕頭。

他之前已經猜到這個枕頭來自哪裡了。

但昨天發生了太多事,鬱白從睡醒開始就沒閒下來過,顧不上找機會把枕頭還回去。

所以多出來的枕頭仍然在他房間裡。

這次是他自己嫌手機吵,所以在睡夢中把它塞進了枕頭下麵。

抑或是……仍然是謝無昉幫他蓋住了忘記開靜音的手機?

鬱白不知道。

他側躺在被窩裡,目光沒有焦點地在室內淡藍的空氣中徘徊,伸手揉著腦袋發了一會兒呆,等待入睡前的記憶回潮。

可他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己昨晚是什麼時候上床睡覺的了。

包括睡覺前做了什麼,也毫無印象。

隻覺得腦袋隱隱作痛,是久違的宿醉後的不適感。

……靠,他居然喝醉了!

頭發睡得亂糟糟的青年頓時麵露懊惱,翻了個身,把自己埋進軟綿綿的枕頭裡,心情有點崩潰。

如果是獨處的時候喝醉也就算了,這可是在彆人家裡,而且昨晚甚至有滿滿一餐廳的熟人和陌生人……

但哪怕這會兒他鉚足了勁回想,對昨晚最後的記憶也隻到跟張雲江的對話,關於柯基張偉這個名字的來曆。

鬱白記得自己心情複雜地對老人說,他是一個特彆好的父親,然後陪著目光悵然的老人,將醇厚微辛的熱酒一飲而儘。

這一部分記憶已經有些模糊混沌,再後麵的事,則完全想不起來了。

俗稱喝到斷片。

……他喝醉以後沒有做什麼奇怪的事吧?

昨晚的餐廳裡有那麼多人!

臉朝下悶在枕頭裡的人,越想越愁,愁得又拉起被子埋住自己,在蓬鬆隆起的被窩裡滾來滾去。

白上一次喝到斷片,還是大學畢業前的臨彆聚會,翌日醒來後,記憶停留在接過第二個啤酒罐的時候。

他本來也沒當回事,結果在那之後,居然接二連三地有當晚參加聚會的同學跑來跟他告白。

不僅有之前隻是普通朋友關係的異性同學,甚至還有住他對鋪的一個同性室友。

差點讓常年一臉淡定的鬱白當場爆了粗口。

他一直以為大家是同住一個宿舍的兄弟而已,雖然關係不算多麼鐵,但日常相處也算融洽。

為什麼四年時間都是兄弟,喝了頓酒就莫名其妙地跟他表白了??

他又不喜歡男生!

不對,確切來說,他是不喜歡男生,可似乎也不是主流默認的異性戀。

跟彼時熱衷於去舞蹈學院搭訕美女的嚴璟相比,鬱白確實不太像個直男,手機相冊裡連一張美女照片都沒存過。

他對異性沒有什麼特彆的興趣,對同性亦然,可以說是壓根就沒考慮過談戀愛這回事。

相處時間長了,關係親近些的同學偶爾會吐槽他像個無性戀。

總而言之,當時被一連串告白驚到了的鬱白,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麼會這樣,一度以為是自己酒後亂說話在先,就去問一起喝酒的嚴璟,是不是自己做了什麼。

嚴璟卻說沒有,隻是正常聊天而已,聚會時的氣氛也挺好。

聽起來沒有任何異樣。

其實鬱白始終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但沒問出個所以然來,隻能作罷。

反正他平時基本不會主動喝酒,更不可能再喝醉。

……直到昨天晚上。

都怪說要喝黃酒的袁叔叔!

他本來是想喝熱巧克力的!!

被子裡的人無聲地翻滾著,想了半天依然腦袋空空,不知道在關於張偉的對話結束之後,再到自己上床睡覺之前,究竟發生過什麼。

他不記得睡前發生的任何事,隻知道這一覺睡得很好。

仿佛做了一個長長的美夢,夢裡有很明媚的事物,儘管在醒來後已經忘卻了細節,仍隱約覺得那是個金色的夢。

盈滿燦爛光芒的金色美夢裡,似乎有個很熟悉的聲音,呼喚過他的名字。

夢中的聲音已然褪去,那種溫柔悠遠的氣息卻久久地留在了心間。

所以懊惱的人卷著被子滾了一會兒,奇異般地平靜下來,又伸手拿來手機,決定問一問嚴璟。

反正昨晚在餐廳吃飯的時候,嚴璟也過來了,自己真要是鬨出什麼事,他肯定知道。

堆滿未讀消息的屏幕亮起,在指尖隨意的劃動中,淺淡的目光裡驀地綻開一抹濃烈的不可思議。

然後,原本還在賴床的人忽然掀開被子,攥著手機下了床,幾乎迫不及待地跑到窗邊,猛地拉開薄薄的紗簾。

唰啦一聲。

清澈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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