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白還是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對某樣事物的特彆喜好。

一時間,他被一種濃濃的新奇和驚歎感衝擊著,思緒亂飄,忘了這會兒本來在乾嘛,視線長久地停留在自己剛覺醒的新愛好上。

久到對麵滿心圍棋的男人都發現了異樣。

灰藍的目光中,麵前原本聽得尚算認真,時不時有所回應的人忽然像斷了線,淺棕的眼瞳裡情緒湧動,心思明顯遊離於那方小小的棋盤之外。

謝無昉注視著他,收回了剛落完子的手,問道:“你在想什麼?”

眼前人的目光隨之而動,本能般地回答:“我在想陳醫生。”

幾乎陪伴鬱白度過了整個少年時代的陳醫生,一直很關心他的生活點滴,每次見麵時,總會問他最近過得怎麼樣,有沒有發生什麼開心的事。

當一個人遇到了他喜歡的、感興趣的人或事,自然就會感到開心。

不過鬱白對此的回答幾乎都是相似的。

考試成績不錯,很開心。工作與搬家順利,很開心。最近沒有遇到意外,很開心。

其實他從來沒有給出過任何一個,陳醫生或許更希望聽到的答案。

所以在性癖……不是,在興趣愛好初次覺醒的這一刻,鬱白的第一反應是,好想告訴陳醫生。

不過現實世界裡的陳醫生已經如期退休了,正跟著老年旅遊團滿世界玩呢。

“陳醫生?”

“就是我的心理……”

鬱白說著,突然回過神來,慌忙改口:“啊?沒什麼!”

他想了想,又覺得手控這種在年輕人中流行的概念,對像媽媽一樣的陳醫生說,似乎有點奇怪,還有一點不好意思。

會有代溝吧?

不過他這會兒確實覺得很新奇,特彆想跟人分享,順便也觀察一下其他人的手是什麼樣的。

等下去找嚴璟好了。

想到這裡,鬱白立刻挪動了一點視線,從男人的指尖移動到那枚剛被落下的白子上,若無其事地扯開話題。

“你剛才說那個位置是禁著點,拿走了我的黑子,那為什麼你可以落子?”

反正,他是不可能跟這會兒就在身邊的謝無昉說這種事的。

盯著彆人的手看了半天,然後告訴對方:我好像是個手控哎!

……他又不是變態!

聽到這明顯是在半途轉了彎的話語,謝無昉沉默片刻,竟也沒有再追問。

“禁著點是單方的。”他平靜地說,“白子可以落在那個位置,因為落子後並不會導致氣數為零。”

“那裡隻是黑子的禁著點。”

鬱白就發出了恍然大悟的聲音:“我又不小心記錯了,我以為禁著點是兩邊都不能下。”

聽到這番解釋,對麵的謝無昉輕輕頷首。

他微卷的黑發垂在額前,遮住了灰藍眼眸中的情緒,話音平淡。

“沒關係,圍棋的規則很多

,慢慢學,不用著急。”

鬱白便無聲地鬆了一口氣。

很好,成功蒙混過關了。

他從手邊的棋罐裡拾起一枚黑子遞過去,狀似十分好學地問:“所以在剛才那個布局裡,如果是你,會把黑子落在哪裡?”

漆黑的雲子停泊在溫暖白皙的指尖。

極短暫的停頓後,謝無昉伸手接過了那枚黑子。

冰冷的體溫與那抹熱烈的溫暖悄然相觸,又倏忽錯開。

微涼的黑子靜靜地落在了棋盤上。

“這裡。”他低聲說。

午間澄淨的日光照進屋子,落滿了修長清瘦的指間。

清幽素淨的棋室裡,學生專注地看著老師落子的動作,時而出聲提問,便會得到後者耐心詳儘的解釋。

“小鬱醫生學得很認真呢!”

第七次踱著步路過棋室門口的張雲江,忍不住這樣小聲感慨。

飯後散步的老人每每走到自家棋室外,都會在敞開的窗邊故作不經意地流連,走得尤其緩慢。

“是啊,幸虧叔叔會主動提問,讓小……小謝老師落子,那幾步走得真是妙啊!”

坐在棋室窗下,時不時側身往裡偷瞄的袁玉行,也忍不住這樣小聲附和道。

腫著一雙眼睛的小男孩坐在門廊邊沿,在陪毛發濕漉漉的短腿柯基曬太陽,隻是剛好把曬太陽的位置選在了這扇窗戶下麵而已。

“你們要再小聲一點呀,不然會吵到房間裡麵的。”

蹲在棋室門邊往裡張望的何西,扭頭看過來,雙手遮在嘴巴前麵,用最小最小的聲音提醒著旁邊的一老一少。

昨晚袁爺爺簡單教了她圍棋的基本規則,她在看神明大哥哥和張爺爺的對局時,不自覺便看得入了迷。

所以前麵聽說神明大哥哥要教小白哥哥下棋,小女孩很快吃完了午飯,好奇地跑過來偷看。

今天的午餐其實格外豐盛,但除了這會兒應該還待在餐廳裡大吃特吃的嚴璟哥哥,剩下的人,一個比一個吃得快。

此刻都在這間教學氣氛濃厚的棋室外麵晃悠。

對上小姑娘純淨坦然的目光,行為鬼祟的兩個老頭表情一僵,都有點不好意思。

袁玉行伸手在嘴邊比劃,作勢拉上拉鏈,悄聲道:“我不說話啦。”

張雲江想了想,索性在曬太陽的柯基旁邊坐下來,也悄聲道:“我不亂晃了。”

一牆之隔的地方,不斷傳出小白哥哥語氣明快的提問,和神明大哥哥聲音溫和的回答。

身處在這樣既熱鬨又安靜的空氣裡,何西忍不住笑了,模樣俏皮地點點頭,聽得認真又專注。

圍棋真是門有趣的學問呀!

初夏陽光暖如燦金,照耀著幽靜庭院裡的這處角落,顯得格外明媚。

一旁的走廊上,偶爾有人經過,見到這稱得上溫馨的一幕。

“那是張先生昨晚帶回來的客人吧?又是棋友啊?”

“是啊,難得見張先生這麼高興呢,估計是水平特彆高吧。”

午後氣氛倦懶,忙活半天的傭人閒下來,打個哈欠,湊在一起隨口聊著天。

也有人盯著看了許久,暗暗上了心。

“怎麼還有兩個小孩子?”那人問,“小孩子總不是棋友吧。”

“不知道啊,說起來,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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