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砰的一聲。
鬱白反手關上了門,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
這人是什麼時候住進來的?他怎麼一點都沒注意到?
他平時總愛宅在家裡,如非必要絕不出門,所以不可能聽不到隔壁搬家的動靜。
搬運紙箱和家具、跟搬運工人溝通,都會造成不小的噪音。
除非對方搬進來時壓根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鬱白努力回想著近段時間周圍的動靜,這畢竟是一座名聲在外的鬨鬼小區,住戶不多,流動率也低,平時基本都很安靜,稍有一點異狀就很明顯。
大約兩三天前,他在家裡聽到過一個房屋中介的大嗓門,在帶人看房。
之前他偶爾也會聽到,隻是除了他以外,沒人真的租下,因為這棟樓正是小區裡的鬨鬼樓之一,樓裡有間住宅發生過慘案,所以這裡的房子經常被附近的中介當成墊底貨。
先帶客戶來看陰森森的幽靜鬼屋,再去看陽氣充足隻是貴了一點的普通房屋,就會成交得很快。
大概連中介都沒想到,一個月內,這裡竟然接連租出去了兩間屋子。
但是為什麼這個鄰居搬進來時這麼無聲無息?他沒有行李的嗎?
……而且為什麼就住在他家隔壁,這一層明明有好幾間屋子都是空置出租的。
誰會願意在一棟鬨鬼的樓裡住房號帶4的屋子啊!
真是個奇怪到了極點的鄰居。
鬱白盯著與隔壁相連的那堵牆,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兒,像是要穿牆看透那個此刻正在牆對麵生活著的怪鄰居。
——他沒有超能力,當然看不穿,反而是眼睛看酸了。
鬱白摘掉黑框眼鏡,終於如願以償地癱在了舒服的沙發上,一手圈住抱枕,一手拿起茶幾上的眼藥水,舒緩一下整夜未眠的困倦。
他並不近視,戴眼鏡隻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木訥的宅男。
為什麼要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木訥的宅男呢?
兜裡的手機忽然響了。
鬱白打了個哈欠,從口袋裡翻出手機,隔著眼藥水朦朦朧朧地瞥了一眼,隨手按下接通鍵。
是視頻通話。
屏幕上瞬間蹦出一張堅毅的大臉,此刻滿是著急。
“小白啊,你有沒有事?我聽阿強說你們小區的電梯出事了,你就在電梯裡麵!怎麼不跟他們說?而且還不叫醫生!我叫了救護車在路上了,馬上就到。”
視頻那頭氣質凶悍的男人連珠炮似的說著,身邊隱約傳來小弟們“飛機已經準備好了”“天哥,這邊走”……諸如此類的恭敬聲音。
被叫做天哥的男人定睛一看,更加心疼:“你都嚇哭了!我這就讓人去接陳醫生,你彆害怕啊,我也過來,我就說這小區不吉利,你今天馬上搬出來!他媽的什麼破電梯!”
在逐漸暴躁的粗口聲裡,本來昏昏欲睡的鬱白立刻精神了,猛地坐直:“彆叫救護車,我沒有嚇
哭,陳醫生已經退休了!”()
“放屁,你眼淚還掛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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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眼藥水,真的,我剛滴的。”
鬱白忙不迭地舉起手裡的眼藥水瓶子。
“哎呀,哭了也不丟人,”天哥生動地朝眼睛上比劃了一下,粗獷英武的麵孔上寫滿父愛,“我當年第一次被人砍斷筋的時候也哭了,哇哇哭,後來習慣了就不哭了,沒事的啊,哭出來就好了。”
鬱白緩緩放下眼藥水瓶子,放棄了掙紮。
“嗯我哭完已經沒事了,千萬彆叫救護車和陳醫生來,我沒受傷,也沒有心理陰影。”
鬱白鎮定地用手機鏡頭把自己全身上下掃了一圈。
要是救護車和陳醫生興師動眾地來了,他才會有心理陰影。
天哥認真盯著屏幕裡的他,發現好像真是四肢健全神誌也清楚:“真沒事?”
“真沒事。”鬱白無比平靜地說,“隻是嚇了一跳而已。”
天哥頓時放鬆下來,瞅了他好一會兒,冷不丁地歎口氣:“你說你去配個那什麼隱形眼鏡多好?這樣看著帥多了,真像我年輕的時候……”
鬱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戴上了笨笨的黑框眼鏡,抱起筆記本電腦,舉著手機快步往書房裡走。
視頻背景瞬間從不起眼的沙發變成了一櫃子小說雜誌漫畫。
“天哥我要趕稿了,這兩天就要交稿。”木訥的宅男端坐在書桌前,推了推眼鏡,“你也彆趕過來了,好好出差。”
“行,你沒事就好,那我忙兩天再回去,萬一有什麼事一定跟我說啊,阿強他們都守著你呢,隨叫隨到,對了,真不搬出來啊?”
“不搬了,我在這裡住得挺好的。”至少昨天之前是這樣。
搬家實在是件辛苦事,親自搬很辛苦,而看著浩浩蕩蕩的寸頭花襯衫隊伍幫自己搬,更加辛苦。
反正現在還沒有到住不下去的程度。
鬱白又跟對方聊了幾句家常,總算成功度過了這場危機——來自前·黑老大高度緊張的關心和愛護。
天哥就是當年在斑馬線上被英勇小電驢意外救下的高大魁梧花臂男,也是曾經本市的地下勢力統治者,姓孫,雙名兩個天字。
……孫天聽起來簡單又豪邁,但是很可惜,他叫孫天天。
和天哥本人的外形氣質乃至職業,都不是很相符。
據說這個名字帶來的嘲笑和一場打鬥,就是少年孫天天踏上混混之王道路的開端。
而鬱白曾經差一點就繼承了這條道路。
他遺傳了母親的天生棕發,也遺傳了她驚人的美貌。
平凡不起眼的父親留給他的,或許隻有一種無聲無形的堅強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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