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歲輕聲說:“我十二歲以前都生活在那裡,不也活下來了嗎?”
祁成煦笑了,這次他是真的覺得很好笑,打量薑歲那張蒼白又漂亮的臉,“流浪貓被家養十來年後重新回到野外,還有自己捕食的能力嗎?”
他手中驀然用力,強硬的掐住薑歲的雙頰,道:“嫂子,在我好聲好氣跟你說話的時候,最好不要試圖激怒我,這樣你也能過的好一點,你覺得呢?”
“……”薑歲垂下眼睫,“我知道了。”
祁成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卻並不滿意,他蹙眉看著薑歲沉默的側臉,總覺得胸口像是堵著一口氣,他又不知道該如何緩解,煩悶道:“那就收拾收拾跟我出門,老頭子的壽宴你要是穿成這樣去,丟的還是我的人。”
薑歲覺得祁成煦的腦子可能是有點問題,他是祁暄的伴侶,丟人也是給祁暄丟人,跟祁成煦這個做小叔子的有什麼關係?
但他素來不愛說話,也不會沒事乾去招惹祁成煦,隻是上樓去換了件乾淨衣服,垂著腦袋跟祁成煦一起出門。
祁成煦覺得這種感覺很怪異,讓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薑歲的時候。
那年他才十六歲,在國外念書,聽說祁暄要結婚的消息,連忙就訂了回國的機票,祁暄和薑歲的婚事遭到了家族所有人的反對,但是祁暄向來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甚至沒打算帶薑歲回去見見長輩。
祁成煦一直覺得自己能有麵見嫂子的殊榮,都是因為他是祁暄一手帶大的,所有祁暄對他格外優容。
那天似乎下著點小雨,祁成煦坐在餐廳被擦得纖塵不染的落地玻璃旁,無邊的雨幕從蒼穹之上墜落,像是鋒銳的銀針嵌入大地,卻又在接觸地麵的瞬間散開成一朵又一朵水色的蓮花,和緩的小提琴曲裡,祁成煦看見他哥那輛邁巴赫停在餐廳門口,而後祁暄親自下車,從副駕位置上接下來一個人。
隔著重重雨幕祁成煦也可以看清那人伸出的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在冰冷的、鉛灰色的天色中十分紮眼。
祁成煦沒有見過祁暄對誰那麼珍重,如果可以的話他似乎恨不得背著他的新婚妻子走過這一段有些積水的路,祁成煦沒有看見嫂子的臉,因為那把黑傘仿似遮天蔽日,隻露出了青年清瘦的身體。
然後他們走進了餐廳,那把黑傘收了起來,祁成煦卻還是沒有看見嫂子的臉。
因為他站在祁暄身後,就像是一道瘦弱的影子,永遠垂著頭,也不說話,怕人發現了他似的,無聲乖巧。
哪怕他們麵對麵的吃完了一頓飯,祁成煦出國繼續讀書,他仍舊沒有看清楚嫂子的臉。
如今薑歲依然是那樣沉默的、木訥的低垂眼睫,隻是走在他身前的人從兄長換成了自己,祁成煦心跳不正常的快,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隻能任由它瘋狂叫囂。
大家族的宴會總是講究繁多,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要注重講究,衣著是最外在的東西,卻也是一眼就能讓人看見的東西,祁成煦帶薑歲去買了套禮服,
因為薑歲太瘦,禮服要想合身還得讓裁縫修改幾個數據,祁成煦也不理會薑歲,隻是坐在沙發上一雙眼睛東看西看,忽然他視線頓住。
展示櫃裡掛著一件白金色的短款禮服裙,上麵綴滿了手繡上去的天然水晶,在燈光下耀眼奪目,旁邊的櫃員察言觀色,連忙介紹道:“這套衣服是我們的首席設計師……”
祁成煦打斷她:“這麼短能穿出去?”
櫃員曖昧笑笑,“這衣服不是穿出去給彆人看的,您可以讓女朋友穿給您一個人看,真的非常漂亮。”
祁成煦托著下巴,似乎沒聽她說話,正好這時候薑歲從試衣間裡出來,修改過後合身的西裝勾勒出他流暢優美的身體曲線,尤其是那把細腰,掐的十足漂亮,店裡幾乎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祁成煦忽然說:“你覺得他穿起來怎麼樣?”
櫃員愣了愣,遲疑道:“可這是一條裙子,而您的同伴,是位男性?”
再說了,這裙子跟情趣內衣差不多了,什麼樣的變態才會讓一個男人穿這種東西啊?
祁成煦站起身,“他身上那套,……還有那條裙子,我都買了。”
櫃員:“好、好的。”
祁父住在老宅,薑歲從來沒去過,這還是第一次,他看著車窗外越來越原生態的風景,輕輕抿唇。
越是有錢的人就越是喜歡僻靜的地方,最好是買下一整座山,整座山就隻修一座莊園,這才能彰顯自己的身份地位——祁家就是如此,傳了上百年的老宅就坐落在半山腰,不僅這座山,就連旁邊的兩座,都被祁家買下來,修建了球場馬場之類奢侈的場所。
因為祁父過的是六十歲整生日,是以場麵極儘豪奢,首都星的名門望族幾乎都到場來為祁父賀壽,莊園門口的豪車絡繹不絕,進出的男女無不衣著考究談吐文雅,薑歲根本不適應待在人這麼多的場合,他緊緊貼著祁成煦,祁成煦察覺到了他的緊張,便故意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