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驕陽(11)(1 / 1)

薑歲對於文禾的觀感,其實有些複雜。

他能感受到文禾愛他,也不評價文禾當年插足彆人感情這件事,但這一切都太倉促了。

倉促的得知自己的身世,又要倉促見證母親的死亡,去趕去文禾家裡的路上,薑歲自己都說不上來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到了地方,薑辭鏡和元嶼並沒有進去,隻有謝燕至帶著薑歲進了房間,文禾比起上次見麵,臉色更加灰敗,真的就像是一盞已經燃燒到了儘頭的燈,火苗幽微,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驟然熄滅。

她意識已經不太清醒了,喃喃的說些旁人聽不懂的話,王嬸子在旁邊抹眼淚,“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唉,多好的一個人啊,都是被那狗男人和黑心腸的姐姐姐夫害了!”

謝燕至低聲道:“小姨?我帶薑歲來看你了。”

聽見薑歲的名字,文禾似乎清醒了幾l分,胡亂伸出手想要在虛空中握住什麼,薑歲握住她的手,“我在這裡。”

文禾的手幾l乎就是一層皮裹著骨頭架子,冰冷的就像是一具屍體,她想要說話,眼淚卻已經先流了出來,“對不起……對不起啊我的乖寶,是媽媽沒用……是媽媽對不起你……”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她仍舊在對自己的孩子懺悔。

薑歲抿了抿唇角,輕聲說:“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文禾已經儘了她的最大努力,隻是造化弄人,天意難測,誰也不知道多年前命運的齒輪一轉,他和謝燕至就過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燕至……”文禾顫抖的抓住謝燕至的手,“我……我也對不起你……對不起……”

謝燕至平靜道:“我不怪你。”

“你也不要……怪歲歲。”文禾哽咽的說:“千錯萬錯,是我的錯……你們都是好孩子。”

謝燕至抬眸看了眼薑歲。

小少爺這會兒皺著眉抿著唇,眼圈泛著紅色,好像要哭,又忍住了,這麼嬌氣脆弱的一個人,要是在謝家長大……謝燕至漠然的想,也許都活不到今天。

虧得他皮糙肉厚,才能在這個人間煉獄裡活下來,如果是薑歲,估計早就成了煉獄裡的枯骨,何必跟一個被泡在蜜罐子裡養大的小孩子計較。

“嗯。”謝燕至道:“我沒有怪過他。”

“那就好……”文禾神色安詳了瞬間,但病痛的折磨很快就讓她五官猙獰起來,她撕心裂肺的咳嗽起來,薑歲抱住她枯瘦的身體,道:“我送你去醫院,我哥有投資私人醫院,他們肯定可以救你的。”

文禾艱難的搖搖頭,啞聲說:“好孩子……我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她像是看見了什麼幻象,竟然露出笑容來,“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就是爸媽還活著的那十來年,爸爸教我認字,媽媽帶我養花……在我最後的時光裡,想起來的竟然還是那時候平平常常的幸福。”

她用力握著薑歲的手,輕聲說:“我的家,就是半山腰那棟已經垮塌了的土

牆房,有一個小小的院子,種了很多的花,等我死後,你把我埋在,小院子裡。”

“就讓我一直……停留在那個時候。”

“……好。”薑歲認真的答應她。

懷裡的人良久都沒有聲息,薑歲呆呆的垂下頭,就見文禾已經閉上了眼睛,臉上的表情很和緩,在迎接死亡的瞬間,她也終於放下了自己這一生所有的不堪和愧疚。

“謝燕至。”薑歲嗓音有點發顫,“她……死了。”

他眼睫上掛著淚珠,輕輕顫抖,眼淚就掉了下來,像是惶然不知歸處的動物幼崽,下意識的求助身邊最信任的人。

謝燕至還沒回過神來,手已經伸出去,給薑歲擦去了眼淚,他被那溫熱的淚水燙了一下似的,手指尖瑟縮,而後若無其事的把文禾從薑歲懷裡挪開,放回了枕頭上。

少年單薄的身體仿佛一陣風就能卷走,謝燕至猶豫了一下,不太熟練的在薑歲背脊上拍了拍,道:“不要太難過,死亡對她來說是好事。”

薑歲抬起眼睛:“你一點都不難過嗎?”

老實說,謝燕至很難有什麼情緒波動。

他不會為文秀娟的死高興,也不會為文禾的死傷心,從很小的時候起他就知道了自己是個怪胎,所以他會去學習彆人在麵對這樣的事情時是怎麼樣的反應,從而讓自己顯得不要另類突兀。

這也是他願意和易慕保持一種類似於“朋友”關係的原因,因為易慕和他在某些方麵確實具有相似性。

但眼前這個嬌滴滴的小少爺,恐怕一輩子都不會懂這種感覺,他當然可以迅速偽裝出正常人該有的反應,失落、哽咽、眼淚,對他來說都輕而易舉,可對上薑歲水潤的眼睛,他卻忽然有了另一種惡劣的情緒,麵無表情道:“我為什麼要難過?”

“她把你當她的孩子……”

謝燕至打斷他的話,“那又怎麼樣?”

薑歲張了張嘴,似乎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怎麼還有比他哥更加冷血的人,他一頭撞在謝燕至心口,怒道:“你無情無義!”

謝燕至毫無防備,被他撞的一個趔趄,等他站穩身體,薑歲已經跑出去跟薑辭鏡告狀了。

果不其然,五分鐘後,薑辭鏡來找他談心。

說是談心,其實兄弟兩一人就說了一句話,薑辭鏡:“他情緒敏感脆弱,不要在他麵前表現的太冷漠,裝一下很難?”

謝燕至:“……知道了。”

文禾的葬禮辦的很簡單,隻在小屋的院子裡搭了一個靈棚,文禾沒留下什麼照片,唯一能用的還是她十八九歲時在照相館拍的一張,哪怕隻是黑白照片,還是能看出那時候的文禾美貌驚人,眉眼之間和薑歲有幾l分相似之處。

“哥。”薑歲看著靈堂裡搖曳的燭火,問:“她死了的話,案子還成立嗎?”

“警方已經立案,屬於國家公訴案件,所以會按流程進行,即便受害人已經死亡,也不會終止。”薑辭鏡道:“隻要警方把相關證據卷宗移交檢察機關,向法院提

起訴訟後,法庭認定被告人的行為構成犯罪,就能將其定罪,所以不用擔心文秀娟和謝豪會因此脫罪。()”

薑歲悶聲說:“我隻是覺得,她的後半生幾l乎都是毀在文秀娟手裡的,如果她死了都沒能讓文秀娟付出代價……反正要是我,我肯定要把棺材板都掀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哥。”薑歲扭頭看向薑辭鏡,“她們是親姐妹,為什麼文秀娟要那麼對她?”

“大概是因為妹妹太優秀了。”薑辭鏡淡漠的說:“相比起文禾,文秀娟過於平庸,不管是相貌、情商,還是在讀書方麵的能力,她都難以望文禾的項背,她們的父母是什麼態度我不清楚,但文禾在出事之前,在鄉鄰之前的口碑很好。”

薑歲皺了皺鼻子,“所以她是嫉妒自己的妹妹?”

小少爺很難理解,“那從小就有人說我不如你,比起你差遠了,就是個混吃等死的廢物,我也沒嫉妒你啊?”

薑辭鏡:“誰說的?”

“元小魚已經幫我揍過啦。”薑歲擺擺手,“他們想要跟我玩兒,我嫌煩,他們就故意說這些話,我才不上當。”

他仰頭看著陰沉沉的天空,覺得這天氣多半是要下雨,剛這麼想,滂沱大雨便攜著轟隆雷聲驟然而至,雨水打的屋簷劈啪作響,好像這棟危房隨時都會倒塌。

薑辭鏡道:“先進去。”

薑歲哦了聲,忽然又說:“其實他們也說的沒錯,我確實就是個混吃等死的廢物。”

“爸媽讓你養著我,偶爾你也會覺得很麻煩嗎?”

薑辭鏡腳步一頓,他垂下漆黑的眼睫,嗓音仍舊是一貫的淡然:“如果你乖一些,不會。”

……

這場雨下了挺久,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停,因為有薑辭鏡在,薑歲難得早上起床了,昨夜風大雨大,院子裡的一棵老榆樹都被風吹雨打的掉了一地的枝葉,看著相當慘淡。

薑歲伸了個懶腰,正要去覓食,忽然瞥見一道有點眼熟的身影,頓時停住了腳步,揉揉眼睛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站在不遠處和王嬸子說話的,竟然真是易慕。

他不是在S市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正好謝燕至拿著一把香路過,薑歲拽住他衣袖,“易慕怎麼會在這裡?”

謝燕至:“他是這裡的人,放長假回老家不是很正常?”

薑歲卻輕輕撇嘴,他可不信易慕是那種念舊的人。他雖然沒怎麼大本事,但看人還行,第一次見易慕,他就直覺這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能夠離開安遠鎮去S市念書,易慕估計做夢都要笑醒,他有什麼想不開的要來安遠鎮?

除非……

薑歲用一種了然的眼神看著謝燕至,謝燕至莫名其妙:“你什麼意思?”

“其實我都知道。”薑歲高深莫測的道:“放心,我不是喜歡告小狀的人,我是不會告訴彆人的,並且我也尊重你的取向。”

“?”謝燕至要笑不笑的,“雖然不太能聽懂,但你不喜歡告小狀?”

() 薑歲:“我一直都在為你保守秘密(),你竟然還質疑我⒘()『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這就是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君子。”謝燕至道:“你要是再不去吃飯,粥都涼了。”

薑歲坐在桌邊吃飯,他吃包子有個壞習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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