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您愛上那條人魚了嗎?(1 / 1)

安保目睹這一幕,渾身僵冷,汗流浹背,人魚淒慘的嘶鳴帶有蠱惑人心的能力,好像要將這份錐心刻骨的痛苦傳遞給每一個人,安保隻覺得自己的腿也被壓斷了一般,蝕骨的疼痛懾住心臟,讓他恐懼的後退了兩步。

安瑟爾到底是見過不少大場麵的人,他隻愣了一秒,就迅速上前從阿瑞斯的懷裡把薑歲抱出來,博士此刻臉色慘白,眼睫不停的顫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一瞬的恐怖,閘門就像是一柄懸在頭頂的劍,光是懸著都可怖至極,更彆說當它真正落下時,那種能讓人靈魂都恐懼的苦痛。

鮮血甚至濺在了薑歲的臉上。

當他要被鋼筋水泥埋葬時,是阿瑞斯忽然出現將他拽出了洞口,他被人魚好好護在懷裡,阿瑞斯卻狼狽的像是一具屍體。

鮮血在阿瑞斯身下積成血泊,空氣裡滿是刺鼻的鐵鏽味,充斥了薑歲的所有感官。

安保嘶聲道:“博士,斯圖亞特先生,海嘯就要來了,請趕緊離開!”

“帶它一起走。”薑歲反手揪住安瑟爾的衣領:“把它帶上!”

雖然博士這個要求非常任性,但安瑟爾還是沉聲答應:“好。”

安保卻道:“不行博士,已經沒有更多的位置了!最多隻能再帶三個人,我們沒辦法帶它走!”

所有人都愣住了。

隻能再走三個人,那就意味著總有一條命要被留在這裡。

他們說話太快,阿瑞斯沒太聽明白,或許其他人說什麼它都不在乎,它隻是看著薑歲白到幾乎透明的臉,忍著劇痛摸了摸他側頰的軟肉,啞聲說:“……nevermind。”(不要緊)

“donot……cryforme。”(彆為我哭泣)

薑歲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在何時落下了眼淚。

阿瑞斯伸出蹼爪想為他把眼淚擦去,薑歲卻一把抓住它的手,啞聲說:“阿瑞斯,你這個蠢貨。”

“我不要你了,你知不知道?”

“donotworry。”見他眼淚落的更凶,阿瑞斯頓時著急起來,無措的道:“iwillbefine。”(不要擔心,我會好起來的)

薑歲猛地推開它的手,勉強站起身對安瑟爾道:“走。”

安瑟爾垂眸看了眼阿瑞斯:“它……”

薑歲沒有說話,朝救生艇的艙門走去,阿瑞斯看著他的背影,眸中情緒從疑惑不解到不可置信,它拖著自己已經斷了一截的長尾往前爬了兩步,帶出一路蜿蜒可怖的血跡,似乎是想追上薑歲,薑歲卻越走越快,將它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why?……”(為什麼?)

人魚的嗓音痛苦而喑啞:“……youbetrayedmeagain。”(你再一次背叛了我)

它雙瞳中的最後一點藍色都被不祥的暗紅所吞噬,眼睛裡隻映出了薑歲一個人的身影,可那個人一次都沒有回頭。

薑歲

真的不要它了。

……

薑歲又做了很長的夢。

且夢境越來越混亂無序,一會兒是幼年時候在台燈下寫奧數題,透過窗戶看見的野花;一會兒是剛剛畢業接到卡福邀請時,拿到的那份秘密檔案;一會兒卻又變成了鋪天蓋地的血紅色,那些粘稠的、濕潤的血液像是有生命一般朝他奔湧而來,將他淹沒其中。

視覺、嗅覺、觸覺——所有的感官都被剝奪,他沉溺其中不得解脫,無邊的血色裡有人沙啞的呢喃:“duckey……duckey……”(寶貝……寶貝……)

薑歲茫然抬頭,那道聲音越來越近,仿佛就貼在他的耳邊,柔和而纏綿:“imissyousobad。”(我很想你)

這聲音實在是太溫柔了,以至於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他也確實抓住了什麼東西,濕潤,粘稠,冰冷的觸感如附骨之疽,揮之不去。

眼前的黑霧散去,他看清楚自己手裡的東西,瞬間一股涼意從腳底直逼天靈蓋,讓他的心臟都收縮了幾分,心跳快的完全不正常。

——那是一截魚尾。

半透明的纖薄尾鰭變得乾涸,深藍色的鱗片也暗淡無光,沾滿血液,血肉的中間,還可以看見一截森白的、斷口嶙峋的骨頭!

那是阿瑞斯被閘門硬生生斬斷的尾巴!

薑歲驚恐的想要丟掉,那些黏膩的血色卻化成了一隻手,溫柔而強勢的迫使他握緊了手裡的東西,嗓音沙啞:“dislike?”(不喜歡嗎?)

“不……”薑歲麵如金紙,渾身都在發抖,拚命忍住嘔吐的衝動,“不……不……”

“duckey。”那道聲音繼續說:“didyouforget?”(你忘了嗎?)

冰冷的唇瓣貼在薑歲耳邊,怨毒而沙啞的道:“youbetrayedmeagain。”(你再一次背叛了我)

“不……不要!”薑歲猛地從夢中驚醒,後背全是冷汗。

等看清楚周圍的環境,他才意識到那隻是一個夢。

……一個過於恐怖的夢。

薑歲急促的大口喘息,想要借此讓自己擺脫夢中的驚怖感,然而這無濟於事,他根本不敢去看自己的手,那截因為救他而被斬落的魚尾,就如同怨靈般如影隨形。

“親愛的,你醒了!”有人推開門大踏步進來,驚喜道:“上帝保佑,你沒事!”

“卡福?”薑歲看見他,鬆了口氣,道:“我們現在在哪兒?”

“已經沒事了,我們現在在一個小島上。”卡福將一杯溫水遞給他,道:“醫生給你做了檢查,是頭部被重物砸傷造成的昏迷,已經給你包紮過了,至於具體的傷情,還得去醫院拍片才行。”

薑歲喝了口水,摸了摸自己的頭,那裡果然纏著一圈厚厚的繃帶。

是那個洞坍塌的時候落下的碎石塊,雖然阿瑞斯的速度已經很快了,但他還是被砸了一下,因為是生死存亡的關頭,他撐著一口氣

才沒有直接暈過去。

阿瑞斯……

薑歲閉了閉眼睛,道:“卡福,有人想殺我。”

“我已經知道了。”卡福苦笑:“因為我的門也被鎖了,我是用炸彈直接把牆炸開的。”

兩人沉默一瞬,卡福道:“我會查清楚的,能去配控中心修改權限的人就那麼多,查起來很快,我聽說……是陳見卿救你出來的?”

“嗯。”薑歲點頭。

“這就奇怪了。”卡福低聲道:“我原本最懷疑的人就是他,畢竟他身份有些特殊,要是上麵真想換掉我,你肯定第一個不同意,趁機把你我都除掉,高風險高收益,但為什麼……他又去救你了?”

薑歲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

卡福問:“你當時一個人在房間裡?”

“安瑟爾也在。”

“那就能說通了。”卡福一攤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陳見卿和安瑟爾是表兄弟,如果當時安瑟爾也在的話,陳見卿必須打開那扇門,否則他表哥也會死在裡麵。”

薑歲微怔。

陳見卿和安瑟爾竟然是表兄弟的關係?平時完全看不出來。

“所以。”卡福麵色沉重,低聲說;“小心他們。”

“他們人呢?”

“在外麵。”卡福說:“陳見卿也受了傷,這會兒應該都在外麵吃飯,你要一起嗎?還是我讓人送進來?”

薑歲垂著纖薄眼皮,他現在有些恐懼一個人待著了,道:“一起。”

卡福扶著他走出房間,薑歲四處打量了一番,這個小島的占地麵積不算的很大,一眼就能看見海麵,岸灘邊一片狼藉,恐怕也被海嘯波及了,但因為距離地震帶已經比較遠,所以受災程度不算高,起碼房屋之類的還沒有被損毀。

他們暫時租住在島上唯一一家民宿,平時少有生意,島上的人也多是靠打漁為生,此時已經雨過天晴,藍天曠遠,白雲綿軟,空氣裡還帶著海水的腥味兒,在薑歲昏迷期間,恐怖的海嘯已經結束了。

“博士!”艾莉森看見薑歲,連忙伸手揮了揮:“這裡這裡!我們剛準備吃飯呢!”

陳見卿和安瑟爾都在,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兄弟兩的表情都不算好——或許是因為這次刺殺計劃,兩個目標一個都沒死成?

其他的人薑歲就不認識了,態度冷淡的坐到了桌邊,艾莉森將一碗魚片粥放到他麵前:“博士,您吃這個,好消化。”

薑歲看了眼那碗雪白的粥,忽然捂住腹部乾嘔了兩聲,這一下把所有人都嚇得不輕,安瑟爾立刻將魚片粥端走,換了蔬菜粥,道:“吃這個。”

艾莉森茫然道:“我……博士之前吃魚的呀,怎麼會……”

“沒事。”薑歲神色懨懨的靠在椅子上,並沒有解釋什麼,嗓音很淡:“吃飯吧。”

艾莉森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一頓飯吃的小心翼翼,生怕博士又有哪裡不舒服。

薑歲沒什麼胃口,吃了小半碗蔬菜粥就離席了,他漫無

目的的沿著小路到了海邊,冷風鼓起他的衣衫,黑發下的眉眼精致冷漠。

“博士。”忽然身後有人開口,“您有些感冒,這裡風大,還是不要多待為好。”

薑歲側眸,就見是陳見卿追了上來,他手臂和腿都纏著繃帶,俊秀的臉蒼白一片,看著可比薑歲像個病號,但他還是上前兩步脫下自己的外套裹住了薑歲,“是沒有胃口,還是傷口太痛?你沒吃什麼東西。”

他的關切不似作偽,好像那場臨時起意的謀殺跟他毫無關係,但配控中心的密碼,知道的人一隻手都能數過來。

或許陳見卿真的是個天生的演員。

薑歲靜靜地看了他兩秒,才道:“你和安瑟爾是表兄弟?”

陳見卿愣了愣,反問:“您是怎麼知道的?”

這就是承認了。

其實仔細看的話,兩人的長相,尤其是鼻唇的線條,是有些相似的,隻是兩人氣質差異太大,很少有人會注意到這點。

薑歲垂下眼睫,將外套脫下來塞回陳見卿懷裡,冷淡道:“彆跟著我。”

他沿著沙灘緩緩前行,清瘦的身影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卷走,陳見卿一直站在原地,許久許久,才垂眸握緊了手裡的外套。

那上麵似乎還帶有獨屬於博士的,幽冷又曖昧的香。

……

薑歲獨自在海邊的礁石上坐了許久,天擦黑的時候才往回走,路上遇見安瑟爾,他道:“要吃晚飯了,我來找你。”

薑歲沒說話,安瑟爾走在他身後:“你在想誰,那條魚麼?”

“……”薑歲一頓,漠然道:“沒有。”

此時落日西沉,餘暉千道,霞光萬千,天空好似一張巨大的畫卷,其上織錦綺麗,暖黃色的光落在薑歲身上,他站在台階上轉身,垂著眼皮看著安瑟爾:“為什麼問這個?”

安瑟爾呼吸微滯。

博士細碎的黑發落在潔白的額頭,那雙形狀優美的眼睛裡沒什麼情緒,因為受傷,唇隻有一點很淡的紅色,像是一朵荏弱的花,雨一淋就化了,風一吹就散了,捧在手裡,手足無措,抓耳撓腮,不知道怎麼嗬護才算得上是珍重。

這張皮囊,確實惑人。

“隻是忽然想起來而已。”安瑟爾聲音有些不正常的沙啞,“那時候你好像哭了。”

薑歲蒼白的指尖無意識劃過自己眼角,而後抿唇道:“你看錯了。”

他轉身繼續拾階而上,安瑟爾在原地停了幾秒,薑歲的影子被夕陽拉長,正落在他身前,他下意識伸出手,似乎是想觸碰那道虛影,可薑歲走的太快,影子從他指尖劃過,他什麼都沒有抓住。

回到民宿的時候卡福正在嘗試跟地麵基地聯係,海嘯損毀了不少信號基站,通訊變成一件純靠運氣的事。

可惜他們運氣不太好。

電話根本打不出去,他們似乎被困在這地方了。

這偏僻小島上的信號基站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人來修,眾人商量著如果明天還是

無法聯係外界的話,就借當地的漁船直接回波多黎各。

“DSRV呢?”薑歲拿起水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問。

“我們撤退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由於海嘯的影響,救生艇撞在了海底礁石上,呃……操縱控製係統撞壞了,程序一直報錯,好像是聲呐和微型慣導裝置這兩個地方出了問題,殼體外部的水下電視和聚光燈也壞了,外殼的損傷還好,聲呐和微型慣導裝置就太複雜了,駕駛員也不會修,所以這玩意兒現在跟廢了差不多。”艾莉森無奈的歎息。

薑歲:“……”

最近怎麼什麼壞事兒都被他攤上了。

卡福見他臉色不好,安慰道:“親愛的彆擔心,這裡離波多黎各不是很遠,我已經聯係好了當地人,他們願意送我們離開,行程最多也就一天。”

“我不擔心。”薑歲麵無表情的說:“該擔心的是你,畢竟你是基地主管,遇到這麼大的事情基地群龍無首,出了問題最後還是你擔責。”

卡福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喃喃道:“你說話總是這麼讓人想要立刻吊死……”

“我的榮幸。”薑歲說。

當天晚上,薑歲睡的仍舊不太好,一閉眼就是恐怖的噩夢,他深吸口氣,乾脆從床上坐起來,推開門想去院子裡吹吹風,卻見外麵已經有一道修長的身影,橘色的火星在黑夜裡閃動,是那人在抽煙。

薑歲腳步一頓,那人也回過頭,是陳見卿。

他穿著一件款式非常普通地攤價九塊九一打的T恤站在風裡,仍舊顯得貴氣逼人,眉眼俊秀,鼻梁高挺,唇卻有些薄,原本就是有些鋒利的長相,隻是他總是含著笑意,反而讓人忽略了這份鋒銳,當他沒有表情的時候,這種刀尖一般的迫人之感才終於顯現。

薑歲還沒見過陳見卿抽煙的樣子,倒是比平日裡多了幾分跅弢野性,割裂感和三好學生放了學去夜店蹦迪有的一拚。

“博士。”陳見卿看清楚是他,立刻將手裡的煙掐滅了,道:“抱歉。”

“為什麼要跟我道歉?”薑歲問。

“……不知道。”陳見卿自嘲的笑了笑,“但我想,您突然不理我,大概是我哪裡做錯了。”

因為海陸氣溫差異,哪怕是六月底,岸上的夜仍舊很涼,薑歲把自己裹在一件大外套裡,拉上了拉鏈,臉都擋住了大半,隻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無悲無喜的看著陳見卿:“我不理你不是很正常的事?”

他說完轉身想要拉開小院的柵欄門出去,陳見卿卻忽然從背後抱住了他。

這人比薑歲要高出一個頭,平時看著不覺得,逼近了才能感覺到他本身帶有的壓迫性,幾乎能把薑歲完全扣進自己懷裡,明明這麼大一隻,靠在薑歲肩頭說話的聲音卻有些沙啞委屈:“博士,如果我哪裡做錯了,您告訴我,可不可以?”

“……”薑歲臉色鐵青,怒道:“放開。”

陳見卿沒放,還蹭了蹭他皮膚細膩的脖頸,啞聲說:“我請求您。”

薑歲的耐心徹底

告罄,抬腳就踹,陳見卿悶哼一聲摔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響,薑歲嚇了一跳——他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一腳踹翻一個一八五往上的年輕男人?

等回過身看見陳見卿捂著自己的腿,他才意識到自己這一腳是踹到了陳見卿腿上的傷口。

本來陳見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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