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崔涵這句話是添了火,那黎度雲的目光就是澆了油。
辛桃馥滿臉通紅,一時不知是氣的、還是臊的。他也不知自己氣什麼,更不知自己臊什麼。
他和殷先生之前,說得好聽是“你情我願”“錢貨兩訖”,但說得難聽……那就可以很難聽了。辛桃馥以為自己踏出了那一步後,便不會再有任何道德包袱,誰曾想,他竟還是要臉的。
辛桃馥不想麵對這個場麵,便捂著額頭說:“是有點兒暈了,我先回去吧。”
崔涵忙道:“那我、我送你……”
可這時候,崔涵的手機偏偏響了,是項目有事找他。他撇不開身,便對黎度雲說:“那就勞煩黎師兄。”
黎度雲點頭:“沒問題。”
辛桃馥原想自己回去的,但站起身的時候,確實發現自己有些暈了,走起路來仿佛踏空,實在不宜一人獨走,便對黎度雲說:“勞煩師兄送我到路口等車。”
黎度雲扶著辛桃馥便走,一路也無話。
辛桃馥忍不住拿眼角瞅黎度雲,心裡卻一片打鼓:黎度雲最是一個清高不過的人,要知道我的事,是不是也會鄙視我呢?
也許黎度雲說得對,出於詭異的自我滿足的原因,辛桃馥確實挺在意黎度雲對自己的看法的。
他便借著醉,並不藏話了,竟問道:“剛剛崔涵說的話你聽見了?”
黎度雲怔了怔,似沒想到辛桃馥竟然會直接問。
辛桃馥自嘲一笑:“你是最乾淨清高的,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黎度雲仍沒說話。
辛桃馥也不知是醉的還是怎的,腳下越發覺得浮空,仿佛踩不到地磚上,隻是飄著,無所倚仗。
黎度雲穩穩地扶著他,默默無言。
辛桃馥更受不得這種沉默,恨聲說:“你必然是看不起我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前一片模糊,也看不清黎度雲的臉。
他隻乾瞪著眼,也不知看著誰。他甚至覺得,這一句“你看不起我”,並不是對黎度雲說的。他隻是對著某個無法描摹出來的人影在說,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而這個“你”,到底是誰?
是誰也不重要。
辛桃馥頭昏目眩的,眼皮沉重,又似有溫熱的淚從眼角沁出。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不知怎麼的,一陣冰冷的濕意按到他的臉上,他眼前一黑,眼角感到一陣摩擦。
這份感覺讓他醒了幾分,再睜眼,才發現是黎度雲用濕巾給他擦眼淚。
辛桃馥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一邊低下頭,似乎是臊到了一樣:“我是不是很失態?”
“是的。”黎度雲點頭。
辛桃馥啞然,又怕黎度雲再說點什麼讓人下不來台的話。
然而,黎度雲卻溫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後彆喝這麼多了。”
這好像是素來清冷的黎度雲對他說過的最軟和的一句話。
軟和得像是枕頭裡的棉花,叫辛桃馥都很意外。
黎度雲的眼皮抬了抬,目光越過辛桃馥的肩膀,落到了某個地方:“那是來接你的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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