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整個王府最要緊的事就是照顧好沈遙淩,至於沈遙淩自己,自然也不會乾等著什麼也不做。
自己身子的變化終究隻有自己能察覺得最敏銳,沈遙淩從醫館裡搜羅了上百例婦人十月懷胎的記錄,將常見的症狀和處理辦法記錄下來,複習一遍,心中有數,若是遇上了也不至於慌張。
等研習完了這些案例,沈遙淩一陣唏噓。
婦人懷胎真真辛苦,麵上長斑、腹部生紋、從早到晚吐得胃裡泛黃水隻是常事,還有全身起紅疹、穿衣脫衣都疼,髖骨變形等等的情形,有好些人從懷胎到生產無異於曆經一場酷刑。
合上卷宗,沈遙淩輕輕歎息。
她不敢妄想自己可以毫發無損地完成這場生育,於是在心中暗暗下了決心,即便掉發成光頭、發胖成烤乳豬,她也不會害怕,能夠從腹中誕生一個生命,而且還凝結著她的骨血,這種殊榮已經足以掩蓋其它的傷疤。
隻有一件事,沈遙淩沒什麼信心。
記載中提到,女子懷胎中途、生產前期、生產之後,都會發生不同的情緒脆弱,或是暴躁易怒,突然不辨是非,或是徹夜難眠,整日自怨自艾。
這種情緒,往往是突如其來、不可控製,且就連本人也難以察覺得到緣由,更彆提在旁人眼中是如何的不可理喻了。
沈遙淩經曆過類似的情形,上一世,她也曾深深陷在苦悶之中不可自拔,因此唯獨情緒上,她沒有能夠掌控自己的十足信心。
夜裡,沈遙淩便和寧澹提了這事。
她講醫案上的注解念給寧澹聽,說了半晌,口都發乾,抬起眼看一眼寧澹。
寧澹睜著一雙黝黑的眸子,聽得倒是很認真,隻不過那神情,一看就是似懂非懂。
沈遙淩一頓,寧澹很識趣地端上來一杯熱茶,再配以期待的眼神,鼓勵她繼續。
“唉。”沈遙淩歎了口氣,乾脆放下書冊,對寧澹道,“到時候可能會發生各種各樣的問題,或許我會看你不順眼,突然打罵你,你也不要怪我,這隻是身體的變化導致的,我或許控製不住,過後我再給你賠禮道歉。”
這樣一說,寧澹就懂了,釋然地鬆了一口氣,說道:“不用道歉,你打就是。”
“……”他麵色極是坦然,反倒叫沈遙淩失語,“我是說,有可能,而且,隻是在突然不高興的時候才有可能。”
寧澹搖搖頭:“沒關係,你高不高興,都可以打的。”
沈遙淩哼的一聲:“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我是什麼很刁蠻凶狠的人嗎,難道平時有欺負過你?需要你擺這樣做小伏低的樣子。”
寧澹眨了眨眼,輕聲道:“當然不是,我隻是好奇,你這樣蕙心蘭質,從沒見你對家裡的誰使過臉色,所以,想看看你打罵我的樣子罷了。”
這話,沈遙淩還算聽得滿意,放下撅得老高的嘴,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你會見到的。”
寧澹對她這個動作很是熟稔,
知道她是打算睡覺了,伸手從她腰際繞過去,把她手裡那本書拎起來放到一旁的案上,又把被子拉好,軟枕放平,等沈遙淩躺下來,後腦勺和脖子剛好陷進一片柔軟裡,舒適地眯了眯眼。
吹熄了燈,拉上帷帳,黑暗裡兩人湊在一處,安安心心地睡去了。
日子慢慢過去,沈遙淩的肚子也漸漸顯懷了,到了七個月的時候,圓溜溜的,已經很是明顯。
而且不知為何,她所看的醫案中大部分症狀都沒有在她身上發生,她輕鬆得像個沒事人,有的時候,甚至幾乎要忘了自己還懷著孩子這件事。
就好比有一日午休,沈遙淩貪戀一個話本不想睡,看著實在入了迷,一個姿勢躺久了,習慣性翻身滾了一圈,才驚覺自己肚子圓鼓鼓的。
當下抱著愣了好一會兒,發出感慨道:“原來我還懷著孩子呢!()”
沈遙淩感覺到,自己在懷孩子這件事上是難得的幸運,等到孩子落地,要好好去感謝菩薩一番才行。
她還跟來探望的母親炫耀了一番,被沈夫人豎著眉毛教訓了。
“這種事情豈是能隨口說大話的?你小心……總之,你不要異想天開,吊兒郎當,給我好好上著心。⒑()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沈遙淩吐吐舌頭,不再跟分外嚴肅的母親爭論了。
不過,她自己心裡還是樂淘淘的,越發安然地等著生產日。
等著等著,沈遙淩卻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寧澹最近不大對勁。
他往日總之恨不得提前下值往府裡跑,現在卻在外麵待得越來越久。
有一次,甚至披星戴月時才回來。
進門時臉色也不大好看,覆著一層薄霜,對桌上給他留的飯菜看也不看一眼。
沈遙淩扶著肚子走出來叫住他,問他去了哪,寧澹居然說是練兵場。
她默默地看著寧澹,沒再追問,讓他吃飯,他才勉強點點頭,扒拉了幾口。
沈遙淩想了想,私下裡把羊豐鴻叫過來詢問。
羊豐鴻也是難得地浮出幾分苦相:“王爺這陣子是真的總泡在練兵場,仿佛恨不得把他們個個都打成銅皮鐵骨。”
這兩年天下安定,為何要急著練兵?
沈遙淩蹙眉問:“是不是朝堂上誰惹了他。”隨口點了幾個人的名字。
羊豐鴻想了又想:“那些個煩人的臣子,還是一如往常,王爺都應付得來。要說誰敢惹惱了王爺……大約也就隻有那批新兵,太笨,叫王爺大動肝火。”
沈遙淩更覺奇怪。
寧澹的脾氣,從前她以為是清冷自持,現在她已經明白了,其實就是懶得關心與他無關的事,根本沒道理為了幾個新兵氣成那樣。
她記掛在了心上,便忍不住多打量寧澹幾回。
被寧澹察覺了,眸光朝她斜過來,就帶了笑影,側身坐上床邊,一手包住了她的手背,將她攬在肩頭輕輕拍了兩下,溫聲道:“今日還不困?”
哄人的膩膩歪歪的語氣,與平時
() 無異。
他剛沐浴過,身上清涼的溫度,從柔軟的緞子底下透出來,帶著若有若無的香氣,沈遙淩忍不住埋在他胸前,輕輕嗅了幾口。
依靠著的肌骨微微緊繃,沈遙淩若有所覺,離開了一些,抬頭看他。
寧澹又放鬆了,黑眸湛湛,朝她露了個笑容。
確實找不到哪裡奇怪。
或許是自己多想了。沈遙淩鬆開他,躺下去睡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裡有事,沈遙淩一向好眠的,這夜卻睡到一半便醒了,醒來時,眼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