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諸位,本帝早就所言——”

“從我當世之日起,諸天萬界再無高鼎可壓我,鄭夙不行,你們,老東西,同樣不行!”

陰蘿輕抵腳尖,半側腳骨撞開了鄭夙為她套戴上的山海達歡、永壽無疆腳鐲,隨著泠泠響聲,悍然巨骨在陰蘿雙足之下轟然裂開!

青銅轉瞬漆黑,氣浪迭起山海。

而在她身後,是曾經湮滅的天門巨人,墮在血海中的無儘神國,奇烈敗亡的諸天異象震懾著諸天元祖。

“——不好!是大周天輪回劫象!”

原始老祖們心神微凜,“她果真霸道至烈,竟然煉化了九天神族的死劫法相,還化為己用!”

太元聖母挽著白綢,更是斥道。

“同道也食,我族異類,如此邪道,豈可為帝為尊!神主,你還要縱容這孽障至此嗎?”

難怪這天帝不心疼九重天上無儘神國的崩塌,原來他們的真源聖力並未消散到天地間,而是全做了天帝的帝業功行!

好狠的豺狼虎豹心!

陰蘿可沒有讓人被罵得狗血淋頭的興致,誰罵她都不行!

“好你個太元聖母,你個罪魁禍首,你昔日留下的一絲狗屁傳承,連累壞我神女萬年道心,養出了一群愛往掏家底的小蠢貨,害我參衛神洲氣運敗落至此,本帝還沒有跟你這邪道算賬呢!今日必將你連根拔起,讓六界再無這惡心愚蠢的獻祭之道!”

陰蘿揚手砸落一座無畏光耀的神國,“庚金!去!”

鋒利如金玉的雷光切割華衣,太元聖母險些淪為襤褸聖母,她氣血激湧,險些就要真氣暴走,“你個小邪道你懂什麼大愛舍身?!”

“舍你個蛇屁屁的舍!此身不舍,我輩照樣至強!丙火!”

竟是不死不休!

蔣鬆庭並未搭話,他在暗暗警惕周邊的埋伏,而他過度謹慎的態度同樣引起了一眾老祖的注意,王令思趁他不備,更是擲出一隻雲星帝盤,被蔣鬆庭當場抽刀擊飛,前者難掩激動,“……老祖,錯不了,是鴛鴦刀!”

“他非神主!是那個東陵後裔少年!”

眾元祖皆是精神一震!

“諸君,好機會!神主不在近旁,我等一同鎮壓這邪道,助令思今日登鼎開天!”

蔣鬆庭挾回鴛鴦刀,微喘氣息,“該死!”

他懊惱又生氣,虧得他還以為自己坐到了副天君之位,可以滴水不漏遮掩,到底是曆練太少,輕易被他們窺了根底!

他都不敢想象,陰蘿同時麵對這麼一群萬古老祖會是什麼險惡境地!

然後他聽見了祖宗姑奶奶噴射四方的臟話,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

“老骨頭就該去棺材好好躺著,彆拆一拆,散得到處都是,淨給人家添麻煩!”

連他這個內部人員的也沒有放過。

“你是沒有嘴還是沒有手,淨在杵著乾什麼?鐵杵磨成針嗎?人家針還會紮一紮,你就不會往

他們屁兜兒紮兩紮漏個氣嗎?你個隻會張嘴呼吸的小廢物!”

老祖們:“……”

他:“……”

果然險惡是她的,受傷是彆人的。

陰蘿嘴上不停,卻如玉龍下天山,追上一尊掌著寶扇的通源教母,指尖戴起一枚生滅紫雷,迅疾折過她的脖頸,旁邊的壽輪教主還想接回教母的法源,陰蘿眼芒一掠,當場封山破廟,破了他供奉的神龕!

“太元聖母救我——!!!”

壽輪教主見她神國澤海無邊無際,就要淹沒山穀,傾覆而來,臉色涔白難安。

“誅邪!”

太元聖母吐出一枚清光玄玉,飄到陰蘿眉心,讓她片刻僵直,壽輪教主才逃脫生天,但還沒等他慶幸一刻,身後便是那鬼魅般的甜亮笑聲,“好姐姐,邪道當前,你也敢分神救人?真是不知死活!”

“嘭嘭嘭!!!”

陰蘿膝蓋翻出一鼎,在太元聖母的美眸怒瞪中,生生掄碎壽輪教主的頭顱,連元神都被她當場斬殺!

漫天血花飄零之際,陰蘿又揚起笑唇,折腰化出一片誅邪神雷,刹那周天都成暗紫雷海,將數位元尊老祖籠罩其中!

“姐姐可不要厚此薄彼,也讓妹妹我也來頑一頑!”

萬法破瘴!誅邪!

今日我來坐莊,殺你個流水片甲不留!

老祖們從萬古守到今日,又不似諸天共主那般妖孽天賦,本就是壽元不多,哪裡抵得過陰蘿一個新血天帝的窮追猛打?

竟是一個個高估了自己的法身,被她破了天門,奪了氣機!

“邪道豈敢?!!!”

太元聖母被陰蘿瘋狂引雷,根本抽不出手,竟是眼睜睜見證,相伴萬古的至交好友被她一個個屠戮至死!

“——令思!!!!”

“快!!!”

“真法逆轉!!!”

太元聖母不得不將希望寄托在人皇的身上,這男人從未讓她失望過,否則她也不會舍出元陰幫他鑄鼎!

八鼎人皇王令思頭戴通天冠,端坐在一座龍船樓堡之上,兩尊蒼老的人界老祖為他護法,他麵白無須,眉眼闊正,身後披著景星,隱隱飄出一股尊貴無極的紫氣,凝練出八座青銅高鼎,而最後一座微微虛渺,竟爬出了雙頭墨龍。

雙頭墨龍混似喝醉了般,在鼎內東倒西歪,嘴裡還不住哼唧撒嬌,“再來,再來,主人,蛇爺可是千杯不醉的!”

“咦……?主人?你不是我主人!”

雙頭墨龍陡然清醒,然而它們被囚困在高鼎之中,再拚命掙紮,卻隻能撞得頭破血流。

隔著一座紫氣盎然的龍船樓闕,它們驚慌與陰蘿對視——

“主人?!”

它們作為陰蘿的伴生天龍,實力雖是不俗,卻已追不上陰蘿先後墮劫重開的暴漲實力,為了不拖累她,尋常時候要麼做她頸環佩飾,偶爾跟那魔界小嬌夫吵吵嘴,要麼就在天闕替她看家。

倆龍爺還

當自己是當初那被陰蘿孵化的小蛇爺,胸無大誌,混吃等死,隻靠主人養老。

它們可都想好了,咱實力不夠,壽元來湊,一定要活得比那群龜龜都要長命,最好還能給主人送終!

當然這所謂的送終,就是把主人吃到肚子裡去,它們再也不分離!

這次也是一樣,陰蘿隻讓它們在金闕天看家,還允許它們喝上一壇龍潭白晝,可把它們給美壞了,怎麼喝著喝著,就掉進了這硬鼎裡?

它們盤啊,繞啊,踞啊,都沒能從鼎裡出來,而在這途中,它們明顯感覺到自己法力暴漲。

那是同源之力!

是主人的源力!

“通玄化鼎,真法逆轉。”陰蘿掀唇冷笑,“原來如此,以我伴生天龍為引,煉化他們,也等同煉化我,這樣的空子都能被你們鑽到,哈!一群老道,說要破劫,救蒼生,不想著怎麼提升自己,禦守諸天,反而走這煉化獻祭之道,真是不知所謂!”

眾元祖見慣風浪,道心堅定,並沒有將她的斥責放在心上。

“這怎麼辦?!”

蔣鬆庭比陰蘿還急,顧不得一身傷痕來環住她,“你的鱗脫落了!”

他難掩厲色,“我就去殺了那兩頭墨龍!中斷此法!”

在他看來,伴生之物的性命哪有主人的安危來得重要!

陰蘿撫著臉頰的血鱗,輕蔑道,“大寶二寶那倆夯貨,惜命膽小得很,你越是強攻,它們越是會跟你對著乾,你且等著,到了中途,他們抽取的源力多了,我再裝作體力不支地昏迷,它們定會露出破綻,到時你再一舉擊殺,豈不輕易!”

蔣鬆庭望著薄情龍姬那冷漠的側顏,他本該適應的,但不知為何,驀地心尖一顫。

他還記得初見那一麵。

她還是那人間裡的烏辮年幼王姬,最盛的鮮花烈火烹著她,腰胯黑駿馬,臂持九石弓,從天而降時,好似那滿月昆火焚了遍野為她做祝,擦過他眉骨的那一箭是陰毒又精妙,而她望向他的第一眼,同樣是煊赫滔天,霸道亦無雙!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眼底的鋒芒更盛,冷意更甚?

這難道是權位者的通病,登得越高,越會心性淡漠?

蔣鬆庭也見過幾回無情神道張玄素,他周身披白霜,雙眸無波靜水,好似一尊了無生氣的雪像,聽說道之極致,要麼無情無欲,要麼淡薄世情,她也會如此嗎?

他隻覺自己矛盾得很,他分明愛她至惡模樣,又不願意她變得森寒冷厲,不近人情。

此時,陰蘿的心宮緩緩響起兩道清烈的、重合的少年音色。

“主人,沒關係的,你不用昏迷。”

少年們道,“我們本就因你而生,為你而死,是我們的永恒歸途。”

卻見那一座青銅高鼎裡,風浪滔天,澤海無邊,化出兩名身量修長的靈秀少年,胴體雪白,薄肌微乳,耳戴一小把紅珠,頸側分彆還垂著一把水墨低馬尾,將小俊跟傲氣結合得淋漓儘致。

弟弟

頸前還掛著一枚周天如意長壽鎖。

那是有一回它們想起了自己被陰蘿孵化的日子,也嚷嚷著要過生辰,鑽進陰蘿的寶庫裡,偷偷叼走最貴的掛飾,氣得陰蘿又將它們毒打一頓。

而太元聖母等元祖皆是眼前一亮。

“是九煉之體!竟是九煉之體!”

九煉之體,也是天地最為罕見的至陽聖體,那可是歡喜天門做夢都想要的雙修男體!

他們又覺得古怪至極,這九煉聖體在妖界魔世,甚至在人間都不奇怪,怎麼偏偏長在了最清欲的天族,還長在了這諸天惡姬的身邊?

更怪的是,這雙頭九煉日夜與惡姬相伴——

竟還是個雛。

果真今年的天族奇事特彆多。

陰蘿:???

不是?

你們那是什麼《到底是它們不行還是我不行》的眼神哪?

哪怕蔣鬆庭安撫她,“彆生氣,他們定是想用眼神激怒你!”

姑奶奶仍然覺得她委屈壞了!壞了!

她不禁反問,“我像是那種逮一把就吃一把的小混蛋嗎?”

那可是她一手養起的小獸,她能有什麼心思的!

誰家好人會跟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寵獸滾一起的哪?小鳳皇那種是青梅竹馬,不算!

蔣鬆庭端詳她那麵相片刻,小乖潤彈的臉肉,卻是濃葷眉,軟媚唇,他緩緩吐字,“不是像,是真的。”

您好,您的友軍背刺100%。

蘿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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