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一過,蕭謹行便率領著休養了數月的玄甲軍,向著蘭原王的地盤進發。
玄甲軍在這幾月間,人數擴張數倍,且用的都是西州軍器局提供的利器,一時間猶如神兵天降,一路勢如破竹。
而在此之前,身在西州的雲舒,也接到了另一個消息。
上元節這日,整個西州張燈結彩熱鬨非凡,甚至有康城、魯東那邊的百姓過來參加上元燈會。
東西大街之上摩肩接踵,到處都是人影。
伊賽年節那兩日並沒有來西州,此次趕在上元節來,既是述職彙報這一年的工作,也是散散心放鬆一下。
伊賽與雲舒相對而坐,透過醉仙樓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麵街道上人頭攢動。
“每次來西州,都有新奇的發現。殿下所在的地方,永遠與彆處不同。”
雲舒抿了一口茶,笑著道:“是你的心境變了。”
伊賽頓了一下,回以一笑。
確實。
西州的變化再大,也不及她的心境變化大。
上一次,她是囿於囹圄,差點被送去和親的公主,孤注一擲想要以身體換取眼前人的幫助。
而這一次,她是西州都護府的一城牧令,是這人的下屬。
伊賽百感交集,最終也換了一聲歎息,她學著雲舒的動作,也抿了一口茶。這一年多來,她已經習慣了中原茶水的味道,甚至覺得喝著這樣的茶,也能學得那一分氣定神閒遊刃有餘。
“法玄死了。”
這倒讓雲舒有些意外,他以為伊賽會與法玄一直糾纏至死。
“他是我年少時的奢望,是我一生的心魔,而我也是他最大的業障。我折磨他的同時,也是在折磨自己。
殿下您說的對,人不能戀愛腦,不能永遠陷在情愛之中,所以我決定放過自己。”
雲舒點頭。
法玄此人,要麼永遠困在手裡,要麼就徹底毀了,絕不能讓他有機會繼續給彆人洗腦。不論是給治下百姓傳教,還是到其他地方傳教,都是一個不可估量的禍端。
雲舒隻是意外,伊賽居然真的能狠得下心。
他朝伊賽舉杯,“祝賀你解脫。”
伊賽很高興有人可以理解她,於是舉杯回敬。
外麵雖然天寒,但熱鬨還在繼續。
伊賽轉而說道:“年前的時候,不少突勒牧民投奔了康城,由於一開始人數不多,我便令人將他們收攏了進來,但沒想到後麵人越來越多。
我問了其他幾個城鎮,他們也陸陸續續收了一些牧民。
雖然那些牧民們說是因為北地大雪,牛羊全都凍死了,他們沒有吃的,於是就往南來投奔,碰碰運氣尋一線生機。但這些人已經從幾十達到近千人,我有些慌,所以過來問問殿下的意見。
這些牧民能不能收?
若是不能,我這就回去,將他們都趕出城去。”
雲舒之前去突勒西王都
賣香水,後來在王都開了一間售賣香水的聞香館。這間聞香館既負責突勒香水產業鏈,同時也是雲舒在突勒的情報館。
此前聞香館確實傳來消息,說與阿依木一直在打仗的萬俟部,在冬季的時候遭了雪災。不少遭了災的牧民,紛紛逃去西王都。
隻是西王都屬於阿依木所在的中突勒,而中突勒又與萬俟部所在的西/突勒打了許久的仗。阿依木對萬俟部憎恨,自然就不願意接納西/突勒的這些難民,甚至還殺了不少想尋求庇護的難民。
所以北地大雪導致西/突勒的牧民往康城等地去,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而且不僅康城有突勒難民投奔,就連西州也有。
自從上次間諜事件後,蕭謹行對整個城防與西州軍進行了整頓,所以現在的西州城門盤查越發嚴格。
當有突勒牧民出現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報了上去。當時雲舒也是下令放這些牧民進來,但是需要安排人監視住,防止他們有什麼異動。
雲舒頓了一下,道:“康城已經收攏的難民,不必趕出城,但得將他們分開,同時注意他們的動向,確保這些隻是普通的牧民。
後麵要是再來人,讓他們來西州,就說西州收留所有難民。”
伊賽知道雲舒已經有了主意,於是點頭應下。
雲舒摩挲著茶盞,輕輕喝了一口茶,隨後轉頭繼續看著窗外的熱鬨。
果然在伊賽回去後不久,西州城迎來了另一批從西/突勒來的牧民。與此前每次幾十人不同,這次的牧民足有一千餘人。
城外突然出現這麼多人,守城兵自然不能直接將人放進去,但這麼多人堵在城門口,也影響其他百姓進去,於是這些人被分到一處單獨檢查。
由於檢查得細致,原來的戶籍地址,家裡的人口情況等等,全都得登記在冊。於是,這樣的檢查,一查便是一整天的時間。
而早被叮囑過的守城將領,在這些人出現的第一時間,便去向雲舒稟報了最新情況。
除了這次之外,其後每隔一兩天,就有幾百人的難民隊伍,出現在城外。
少則一兩百,多則七八百。
半月過後,百裡之外的一處山坳處。
趙伯寧喝了一口從康城那邊弄來的烈酒,攏了攏衣服,試圖抵擋住肆虐的寒風。
他向南方望了望,隨後對身邊的人說道:“殿下,今日安排的那些人,已經全數送進西州去了。”
萬俟居用樹枝撥了撥麵前的火堆,原先還算俊朗的臉上布滿風霜,兩隻眼睛更是深深地凹了進去。
原先他們與阿依木的戰爭拉扯得雖長,但隨著時間推移,他們也逐漸占得了上風。
沒想到西部的一場雪災,徹底改變了當前的戰局。雪災凍死了牛羊,不僅百姓們沒有吃的,他們也因此斷了軍糧。
萬俟居恨得牙癢,但也不得不接收這個現實,想辦法先渡過眼前的難關。
原先他打算安排人混入西王都。雪災隻影響了西/突勒
,西王都那邊沒受影響,況且那邊有錢人多,混口飯吃應該不成問題。
但沒想到阿依木根本不願意接收西/突勒的牧民。
西/突勒因為這場雪災,本就資源分配不均,又被阿依木派人使了離間計,以至於西/突勒再次分裂。
萬俟居被逼無奈,隻能帶領自己的部下南下,尋求一線生機。
他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唇,啞著聲道:“已經安排了多少人?”
趙伯寧道:“原先烏思那邊的幾座城,已經安插了大概六百人。隻是康城那邊不再接收難民後,隻能將將士們安插到另一批逃難的牧民裡,送到西州去了。最近這段時日,已經混進西州兩千人。”
這個數量不算少了,但還不夠。
萬俟居身邊的一位副將說道:“聽說西州城對突勒牧民的待遇一向不錯,早在兩年前就出了政策,隻要在西州生活半年以上的突勒人,將會得到與西州百姓一樣的待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另一人趕緊駁斥道:“怎麼?你還真的打算待在西州啊?”
副將怕萬俟居誤會,趕緊解釋道:“當然不是。”
“殿下,屬下隻是覺得既然西州想要擴張人口,對投奔他們的突勒百姓待遇不錯。那說明他們對咱們突勒人沒有惡意,即便例行盤問,也不一定會仔細檢查。
況且他們每日麵對成千上百的突勒牧民,還一查就是半個多月,肯定有所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