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齊老三否認。

齊阿奶恍若未聽見,她不做聲,齊老三也不吭聲,院子裡隻餘碗碟相碰的聲音。

“真沒有?”過了好久,她又問一遍。

齊老三還是否認,“明天我就早點回來,今天是不知道海珠要開食肆賣菜。”

“要是有喜歡的姑娘了彆瞞著,我手裡還攢了些銀子。”

“我不要你的銀子,你自己拿著。”齊老三提著汙水出去倒,她手裡的銀子多是海珠給的,他哪會要侄女孝敬老娘的錢。

母子倆匆匆收拾了臟鍋臟碗,至於院子裡的骨頭什麼的,齊阿奶明早會過來打掃。

海珠聽到腳步聲開門出去,給兩人一人一串銅板,不多,都是六十文。

齊老三接過銅板大概估量了下,說:“我今晚沒乾什麼,你給多了……”

海珠不理他,她隻見過嫌工錢少的,就他天天嫌工錢多,“就這個價,我就是雇人洗碗倒泔水也是這個價。哎,三叔,你在外扛貨不會也是把錢往外推吧?人家給你幾個賞錢,你還替雇主不值。”

“我又不是傻子。”

齊二叔在屋裡笑。

齊老三揣上銅板去端水給他二哥洗澡,進門見他已經換上睡覺穿的短褻褲,他納悶道:“誰給你換的?”

“我自己換的,我讓海珠給我舀了盆水來,我自己擦過了。”齊二叔話裡不掩開心,他指了下牆角扔的濕衣裳,說:“你待會兒拿出去洗了,然後就早點睡,尿壺給我放桌上,晚上起夜我自己來。”

“你站不起來是怎麼洗的?”

“坐著洗,用手撐著,我慢點洗,一點一點也能洗乾淨,再不濟還有潮平能搭把手。往後你就隔個兩三天給我搓次澡,其他時候我自己來。”

齊老三沉默了片刻,走過去圍著他聞一圈。

“怎麼像隻狗?”齊二叔推開他,“真洗乾淨了,我天天在家什麼事都不做,就是出點汗。”

齊老三端著水盆往出走,快走出去了回頭說:“明天還是我回來給你洗,你自己洗彆摔著了。”

“不會,我慢點就行了。”齊二叔還想拒絕。

“就這麼說定了,我不嫌給你洗澡麻煩。”齊老三撂下一句話,端著水盆回屋了。他擦洗掉身上的汗,坐在床上卸去腿腳和屁股上的力氣,試著用胳膊支撐著挪動腿、搬起屁股,一套動作做下來,他發現不自覺地彎下了腰,換做是他二哥,這個動作已經摔下椅子了。

他又擰了濕布巾子擦汗,躺在床上看著屋頂沉思,手裡的布巾搭在胸膛上,隨著窗子裡吹進來的夜風一點點變乾。

……

天色熹微,安靜了一夜的巷子醒了過來,最先過來走動的是挑擔賣柴和拉車賣水的。他們看齊老三推車拉著水桶出來,眼裡流露出幾分輕視,這家的人是出名的摳搜,有船能出海,家裡還開食肆,賺的錢從手指縫漏一星半點就夠買柴買水了,偏偏為了省幾個銅子,天天一大早推車

走大老遠去河裡打水。

齊老三從他們身邊路過,

點了下頭打招呼,

腳步輕快地在灰蒙蒙的天色裡走出巷子。他喜歡這個時辰的安寧,鹹濕的海風裡不摻雜人氣,路上挑擔去河邊打水的男人都是安安靜靜各走各的,不用寒暄什麼。

當海的儘頭露出太陽光芒時,他推著木板車繞路走到一個沒有小院的石屋門前,穿著灰布衣褲的姑娘聽到滾滾車輪聲走出來,見他過來送水,她從灶房裡拿出一個灰麵餅子給他。

兩人之間沒多餘的交流,水缸裡的水裝滿了,齊老三嘴裡叼著餅子拉上裝著空桶的木板車又去河邊打水。

“一大早就喜眯眯的,撿到糖吃了?”齊阿奶笑眯眯地問。

潮平剛睡醒還在迷糊,聞言一下精神了,“在哪兒撿的糖?”

“問你三叔。”齊二叔笑了,“還是有啥喜事?”

“三叔……”潮平被忽悠住了,“在哪兒撿糖?”

“吃你的飯,想吃糖我晌午賣了魚回來給你買。”齊老三搓了下臉,“我高興還不行?昨晚睡得好。對了,海珠你往後彆給你二叔舀水洗澡了,我回來了給他洗。”

“我二叔說他泡腳!他騙我?”海珠怨怪地看他一眼,“二叔你真是,摔了怎麼辦?”

齊二叔不搭腔,“吃飯吃飯,吃飯的時候不說旁的。”

冬珠從頭到尾沒說話,她跟風平最先放下碗,嘴一擦就搬東西裝車,等海珠吃完飯把麵盆子和餡盆子端上車,泥爐也提上去,齊老三放下碗扛著漁網拉車出門。

潮平顛顛地送他們走出巷子,再拐回來站門口等著,等他奶洗了碗,祖孫三代人拿著鐵鏟鎖門去韭菜地裡除草。

這會兒街頭巷尾都熱鬨了,沒吃飯的人捏把銅子去早肆吃飯,起得早的人拎著網兜提著桶嚼著乾豆子往海邊走。

“又去給韭菜除草啊?”

“野草長得旺,一天不去拔,它能竄老高。”

齊阿奶走遠了,三三兩兩去趕海的人嘴裡談起她:“齊婆子也是個可憐人,下地乾個活兒還要帶著小的拖著癱的,得虧家裡有賺錢的……往後她小兒子娶媳婦了也不知道家裡會不會乾仗。”

“瞎操心,人家一家和樂融融的,家裡的幾個小輩都沒嫌棄齊老二,天天拾掇得乾乾淨淨的,這種人家不招壞心人。”

“宋大姐,你娘家不是有個侄女?你從中牽個線提一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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