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對於這些下水……內臟的出現,許冥自己也是有些懵的。
畢竟也不是她主觀搞出來的。她當時甚至都沒仔細看過那怪物長什麼樣,就被郭舒藝要求閉上眼睛。然後就聽見不遠處似是有什麼正不住發出黏膩的聲響,伴隨著令人作嘔的噴吐聲,強烈的腥氣在空氣中彌散。
跟著就是郭舒藝不斷報菜名的聲音,不住說著“心臟”、“腸子”、“脊椎”、“肝”……之類的。
怎麼說呢,許冥當時又剛好有點餓。
等她再睜開眼睛時,郭舒藝已經很開心地不知從哪兒搞了個小籃子,開始蹲在地上,挑撿完好的食材了。
……可惜的是,那些她撿回來的下水,最後還是沒能用來涮火鍋。
大家比較介意出處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雖然外表已經變成了食材,但其他性質是否改變,這點還真不好說——像快樂和顧雲舒,在郭舒藝進門的時候就聞到了特彆重的、屬於怪物腥氣,然而陸月靈和郭舒藝本人,卻是一點都沒聞到的。
再比如那塊進化過的蛋糕。所有人看著都是藍莓味的。但入口後的具體感受,卻也因人而異。
“……原來如此。”
又三個小時後,廚房內。
蘭鐸一邊洗著碗,一邊若有所思地點頭:“那還挺實用的。”
他今天被外派,連著去了幾個合作怪談巡查外加送工牌,直到傍晚才回來,以至於完美錯過了許冥這邊的熱鬨。
許冥正在翻冰箱找餐後甜點,聞言應了一聲:“嗯,某種程度上來說,自保和牽製能力都更強了,但……誒?”
她話語一頓,探進冰箱的手隨即收回,手指間多了個小小的長腳土豆塊。
不幸被抓包的鯨脂人尷尬一笑,被許冥拎著後頸皮晃來晃去,無聲地雙手合十,眼角瞬間開到最大,可憐兮兮地看過來,滿臉寫著乖巧。
許冥打了個寒顫,將它放到地上,想想又從冰箱裡摸出兩份布丁,順手給它塞了一份,這才起身將冰箱關上,慢悠悠繼續道:
“但白癡本就有的弱點,依舊沒法克服。”
“……”蘭鐸思索片刻,半側過頭,“你是說情報搜集會不方便?”
“對啊。”許冥邊說邊撕開布丁的包裝紙,“你想啊,以前如果刷新出什麼重要線索,充其量就我自己看不到。而現在,運氣不好的話,所有人都看不到。這不挺麻煩的……誒,給我個勺。”
蘭鐸四下一掃,用乾淨的手給許冥拿了個小勺,從後麵遞過去。許冥直接用嘴叼著接過,跟著便聽蘭鐸輕聲道:“但你現在轉幕後了,應該也還好?而且還能隨時切換到踽夢行者的狀態。”
“倒也是,就有點折騰了。”許冥點點頭,慢條斯理地舀了勺布丁放進嘴裡,又看了眼廚房門口——隻見鯨脂人這會兒已經頂著布丁盒子跑出老遠,不知坐到哪裡吃去了。
“而且有時候海棠在場,還得注意捏臉的問題。”許冥這才壓低聲音,說出後半句話,“要注意不要拿錯身份,怪麻煩的。”
“?”蘭鐸下意識也往門口看了眼,同樣壓低聲音,“它還不知道襲明的事?”
許冥咬著勺子,一臉微妙地搖頭。
“之前一直拖著沒和它解釋,結果就越拖越久了。”她輕聲歎氣,“它前兩天還問我‘那個看上去很高冷的襲明老師怎麼總不過來玩,是不是單飛了’……我都不知道怎麼和它說。”
“……”蘭鐸同情地看她一眼,試著給她出主意,“下次找機會給它點暗示吧。等它有點猜測了再坦白?”
許冥:“……哪種暗示?”
蘭鐸:“給它看《魔卡少女櫻》或者《聖少女》?”
許冥:“……”
“閉嘴吧你。”她沒好氣地往蘭鐸嘴裡懟了勺布丁,旋即頹下肩膀。默了片刻,再次將話題引回了自己剛升級的能力上:“但老實說,我覺得這個變種的白癡……或許能用來關門也說不定。”
“嗯?”蘭鐸側頭看她一眼,又飛快收回目光,嘴裡還留著布丁的香氣,耳朵也紅津津的,“你的意思是,直接用白癡去影響門的開關狀態嗎?”
“這也是個思路啦,但我覺得應該不會那麼容易。”許冥給自己又喂了勺布丁,麵露思索,“畢竟‘門’是燈塔的產物。燈塔的力量,應該還是很難乾擾的。我們之前不也試過直接用規則關門嗎?根本沒用。”
蘭鐸默了一下,再次抬眸:“那你的意思是……”
“方雪晴,還有她的□□。”許冥啪一下,將吃空的布丁盒子拍在流理台上,“我或許不能直接影響門,但我可以試著去影響她的鑰匙啊。”
方雪晴或許本沒有能直接“關門”的鑰匙,但當她這麼想了,可能就有了。
這事雖說也看臉,但成功率怎麼想都比直接去影響門要來得靠譜。
“這樣……”蘭鐸似懂非懂地點頭,順手把許冥用過的勺子抽了過來,放水下衝了,擦乾收好,想了想,又道,“那你和方雪晴說過這事了嗎?”
“還沒。正好她這兩天就要過來,打算到時再和她說。”許冥倚著流理台,伸了個懶腰。蘭鐸默不作聲地伸手,將她往外挪了挪,取過台子上她吃剩的布丁盒子,直接丟進垃圾桶。
“也就是說,白癡升級這事,你不打算直接向安心園藝那邊公開?”蘭鐸回頭問道。
“沒有隱瞞的必要,但得給它私家情報的排麵。”許冥抱起胳膊,“我和郭舒藝說好了,明天再去她怪談裡做一輪試驗,到時整理出一份pdf,直接作為禮物傳給施綿,也算是一次人情往來了。”
“明天?”蘭鐸卻有些驚訝,“這麼急?”
“嗯。”許冥點頭,“至少得趕在方雪晴過來前把新能力弄清楚嘛。而且……我還另外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要嘗試。”
蘭鐸:“?什麼事?”
許冥看她一眼,卻沒再說話,而是忽然伸手,拉開了廚房的窗簾。
這會兒天色已暗,在外飄蕩的靈體也紛紛回到了屋裡。隻有一道單薄人影,正站在大門前,認真檢查著門鎖的狀態。
正是顧雲舒。
似是察覺到廚房這邊傳來的目光,她下意識轉頭看了過來。許冥笑了下,揮手與她打了招呼。直到目送著對方走出視線,方輕輕呼出口氣。
“到時你就知道了。”她輕聲說著,聳了聳肩,轉身徑自走出了廚房。
*
轉眼,又兩天後。
才剛淩晨四點,依附在客房櫃子裡的顧雲舒便悄然睜開了雙眼,輕輕飄了出來。
其實自從郭舒藝拿到規則書複刻本後,實力大幅提升,連帶著她們這些靈體,進出她的怪談都方便很多。怪談內的休息條件遠比洋房好,房子可以隨意挑,如果不想睡,在那兒成日地玩,彆人也管不著。
反正作為靈體,她們本就是不用睡的。所謂的“睡”,隻是一種切斷信息紛擾的狀態。日夜對她們來說沒有分彆,也沒有意義。
隻是當許冥也睡著時,聽著她勻稱的呼吸,會稍稍感到有點寂寥罷了。
像陸月靈,現在已經很習慣去怪談裡休息了。據說她在那裡包了一套高層的總統套房,經常一個人待在那兒打發時間。盼盼母女也在怪談裡申領了一套小房子,沒事的時候就在那裡過夜。
鯨脂人是極少數向郭舒藝申領房產但失敗的,聽說被拒的理由十分微妙,不過也獲得了借住旅館的權利。客房的床鋪因此也空了出來,現在整間客房,大多時候,就顧雲舒一個人睡。
隻是比起床鋪,她還是習慣睡她的小衣櫃。狹小黑暗的空間會讓人感到安心。
至於堅持在洋房過夜的理由也很簡單。許冥睡著了,家裡總得有人守著,萬一出了什麼事,她也好及時搭把手。
飄出房間,許冥還在休息。蘭鐸倒是早早起了,正準備出門買早點。顧雲舒與他和影犬打過招呼,自行找了張桌子坐下來,認認真真理了下今天的行程,理完估摸著住在玻璃房的牛不耕和馬泰戈爾應該也醒了,徑自過去,打聽起昨天用筆電刷出的怪談狀況。
邊問邊記,整理好信息,用電腦錄入,給許冥單獨發了一份。完事差不多六點,蘭鐸也回來了,於是顧雲舒放心出門,拿上前一天就從許冥那兒申領的工牌,開始例行的怪談巡查工作。
今天一共要去四個怪談,主要任務是檢查門的狀況,和胡楊域主溝通,了解怪談的變化,再根據對方的需求,提供一些工牌,如果有看著資質不錯的靈體,順便會再試著挖一下牆角,看能不能直接挖到拆遷辦裡,如果可以的話,要記得在規則書上及時留檔。
怪談內的時間流速一般比現實快很多。即使如此,四個怪談跑下來,也已過去了大半天。手頭工牌還剩一些,顧雲舒拎在手裡打量了片刻,果斷決定繞遠路回家——許冥住處附近,能救助的死人基本都被撈得差不多了。要再想撈點新人,隻能擴大活動範圍了。
很可惜,今天路上沒有遇到能直接帶回家的死人。隻在馬路邊上發現了兩個,都已經處在徹底丟失自我,完全無法移動、也無法溝通的狀態了。
顧雲舒隻能抱著試試看的心情,給他們-->>